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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那一吻的触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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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菜色丰盛得让人咋舌,胖子的手艺本来就好,这次又有心炫耀,在厨房整整忙活了一个下午,弄出来满桌子的新鲜好菜,浓香的味道勾得一干人吃得连说话的功夫都顾不上了。
我塞了一肚子的东西,几乎都要吐了,摇摇晃晃地回了房里,连衣服都懒得脱,直接就往床上一横。
我随便把被子往身上一裹,铺天盖地的睡意就涌了过来,我拿脸在被单上蹭了蹭,感觉上简直连自己鼻孔里呼出的气儿,都透着一股子米酒的味道。
阿贵说得事情其实我也不是不懂,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压根就不想把胖子牵扯进来,但是就好像十年前那样,他既然决定了要来帮我们,那是拦也拦不住的。
我们就是过命的兄弟,他现在要和我们一起去,说实在的,我自然是感激的,如果是二十多岁的吴邪,可能还真的会劝上一劝。但是现在,我还真他妈不想做这矫情事儿了。
他的恩我记着,要出了事儿,那份苦我也担着。
隔壁屋里,胖子的呼噜声已经震天地响,我趴在床上,浑身都透出来一种懒洋洋的感觉,四肢冰冷,但胸口却像火烧了一样的烫人。
外边的虫鸣鸟叫跟交响乐似地,十年如一日地闹腾。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泛着一股子酒臭味儿,我深呼吸了两下,索性那酒的酒劲儿并不很大,我睡了一夜,倒没什么特别晕乎的感觉剩下。
我出了门沿着外阳台走着,巴乃的清晨雾蒙蒙的一片,跟裹了层薄纱似地。我揉揉眼睛,看到已经有早起的瑶人在井边打水。
我呵了个呵欠,往楼上走。那屋顶的斜度造的刚刚好,可以让人很安全地坐在上面。不得不说,这胖子的这屋子造型是寒蝉了点,但视野却是极好的,从这里望出去,几乎能把半个瑶寨收到眼皮子底下。
我看到闷油瓶背对着我,一个人坐在屋沿。
我一乐,走过去坐到他边上。
他只是在我走过去的时候转过头瞥了我一眼,然后就收回视线,继续望着远方发呆。
我坐在他边上,往他望着的那个方向看去。青翠的山,顶端被白色的云雾包裹,是那张无烟指出来的我们即将前往的地方。
我突然有点理解那时候云彩陪着闷油瓶坐在河边上的感觉。
陪伴孤单的勇者遥望曾经的故乡。
我从口袋里掏了只烟出来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这烟糙得狠,烟气刺得呼吸道一阵收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种很便宜的大烟的,只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非常迷恋那种辛辣的口感,戒都戒不掉了。
“小哥,这次拿到了鬼玺,我可得和你一块儿进去。”我叼着烟,含含糊糊地道,“你他妈要再甩了我可就真混蛋了。”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没动。
我啪嗒一下仰面倒下去,躺在湿漉漉的竹板上,眯着眼睛看灰蒙蒙的天。
“嗯?”我曲起一边的膝盖,敲了敲他的手臂。
“如果可以的话。”他道,语气淡淡的。
“少来这套。”我道,这小子来了趟巴乃,倒好像是硬气起来了,他妈的在家里的时候明明跟个茫茫然地小可怜似地跟在我屁股后头跑,“你以为我还跟十年前似地傻兮兮地任你搓圆搓扁?”
“……”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吴邪,”他突然回过头来,眼睛直直地看向我,语气吞吐,“你…”
“我什么?”我抽了口烟,问他。
“你和那个——”他的话没有说完,身体突然紧绷起来,很警觉地往楼下望了一眼。
“怎么了?”我皱眉,掐掉烟,坐起身来。
“走。”他简单道,很迅速地爬起身来,拉起我就往下面走。
“小哥?”我唤他,竖起耳朵仔细地听,隐约听到楼下好像是有些吵闹的声音。
他走到楼梯口那儿,往楼下张望了一下,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两步。
我心里一沉,也伸长了脖子往楼下看过去。闷油瓶揪着我的后领子往后面一拉。
飞上来的弩箭几乎贴着我的鼻子划过去。
我听到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然后灰黑的烟从房子的四角开始升起。
“我操!”我骂道 ,我们这一路安静得跟小媳妇似地,到底哪里让人家发现是倒斗的了?
瑶地民风彪悍,我刚才那一探脑袋让他们知晓了方位,很快就有密密麻麻的弩箭往楼顶上射来,我听到下面嘈杂的声音徒然大了起来 ,胖子好像扯着嗓子和那些人在大声地说着些什么。
他用的是极其熟练的当地话。然而针对我们的攻击却并未停止。
我和闷油瓶退到中间的位置,四周的竹板上,插进去的弩箭几乎没得只剩尾巴。
他娘的,这要是还没进到斗里就这么死了也太他妈的不值了,我抹了一把脸,心中暗道。
闷油瓶突然一把抱起我,一矮身子,居然就那么迎着那些飞射过来的弩箭冲了过去。
我这些年虽然瘦了很多,但好歹还是个身高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他这么抱着我,居然还能及灵活地躲过从地上射来的箭只,跑到屋沿边上的时候,一只脚用力一蹬,居然就带着我这么跳了下去。
我这时候才看清楚,那些围攻我们的瑶人并不很多,松松散散地围着屋子站着,这时候看到我和闷油瓶从天而降的身影,大概是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有那么一瞬间居然蒙了,连发箭的手势都停了。
我们摔在离那几个瑶人大约五六米的地方,闷油瓶抱着我滚了好几圈。
胖子的房子位置挺偏,边上就是一条很深的沟,通到后面的林子里。我们根本顾不上回头看看情况,一爬起来就往那树林里冲过去。
像这样潮湿闷热的地方,土是极湿软的,我几乎是侧躺着一路顺着斜坡滑下去的。
闷油瓶比我先到底下,待我一滑下来,拉起我就往树林里跑。
这里的林子都是近千年地生长起来,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砍伐破坏的,参天的巨木比比皆是,我们在其中穿行,倒是不必在担心那些弩箭的威胁。
远远地有听到身后似乎有人追来的动静,我们一路狂奔,根本不敢停下。
那瑶人皆是极厉害的猎手,连云彩那样的姑娘可能都能单独杀死一头小型的野兽。即便是闷油瓶,想要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和他们正面交锋,恐怕也是讨不到好的。
跑了半响,闷油瓶才停下,他一松开拉着我的手,我一屁股就往地上坐下去。
妈的老子十年前就不是什么体力特别好的,现在人到中年,要我再这么玩命地跑来跑去好像真的有点不大行了。
闷油瓶蹲下身来看我。我背靠着一颗树,拼命地喘着。
他伸手过来拍拍我。
“我…我…好像来错了。”我道,回过神来,整个人都开始发胀,腿部肌肉撕裂一样的疼,“妈的,老子…老子还以为拼一拼至少不会和十年前差上…差上多少。”
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弱成这个样子了,娘的,这下进了斗还不是去白送死的?
我扶着树慢慢站起来,这林间的树长得极茂盛,把阳光结结实实挡在外面,周围暗暗的,和晚上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很偶尔才有一两束细碎的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的防护,在铺着厚厚草叶的土地上留下一个小小圆圆的小金点。
我眯了眯眼睛,朝周围扫视一圈。
“你还记得路吗?”我道,这个样子,再要回去也不可能了,只能往我们原本的目的地走,最好是能在路上碰上其他几个人。
闷油瓶点点头。
我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瞎子他们怎么样了。”我们是侥幸在那屋顶,直接从上面跳下来就突破了那些人的包围圈,黑眼镜他们若是在底楼,想要出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我往林子里跑的时候好像听到了胖子很久违的京骂,他大概是被弄得发了狠,也不再顾及退路的问题。
闷油瓶站在边上看着我,我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往前面走。然而迈步的时候小腿一软,整个人竟然都往后面跌了过去。
闷油瓶伸手过来拉我,我斜靠着树干朝他苦笑。
他拉着我的一只手,我直起身体,暗骂自己的没用,脸上有一点点的发红。心脏搏动得厉害,我几乎听到了两边太阳穴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闷油瓶很安静地站在对面,拉着我的手收得很紧。
林子很静,没有虫鸣也没有鸟叫,好像除了这些高耸的巨木,一切都已经死去。
“我要是一会儿去了斗里没法出来,你以后有事情就去找瞎子帮你。”我轻笑着摇头,真心开始担忧自己的未来,“知道吗?”我道,抬起眼睛看他。
“找胖子也可以。”我道,黑暗模糊着视觉,我看不清对面人的面孔。
“……”他没有回答,我叹了口气,迈步往前。
闷油瓶突然朝我靠过来,两只手死死按住我的肩膀。
我一愣,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压过来,我的后背抵着粗糙的树干,嘴唇被他啃咬。
我很快反应过来,挣了挣,没挣开。他的力气极大,死死压着我不肯松手。他啃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劲,我一使力,把他推开好几步,手背狠狠擦着嘴唇。柔软的部位被齿贝啃咬的感觉依稀留存。
那真的是啃,他就是胡乱地咬着我的嘴唇,而且下口极重。我猜我的嘴唇过一会儿肯定会肿得像两根香肠。
被我推开的人气息平稳,我眨眨眼睛,捧起他的头朝向有光亮的地方。
闷油瓶被我扭着脸,眼睛却瞥向我,有点紧张有点茫然。
倒是个无辜的样子,我松开手。
“吴邪…”他轻轻开口,眼睛死死盯住我的表情,“你不会有事的。”
“我…”他顿住,身体的肌肉紧绷。
我擦着嘴唇,朝他摇头,心里突然漫上来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好像有什么失落的东西,突然在很久以后回到我的生活。又好像是一个我鄙弃了很久的荒谬笑话,却突然有人告诉我说那个滑稽的故事就取材于我的人生。
“不要这样。”我道,拉过他的手,牵着他往前,“你不可以随便亲我。”
“那是很亲密的人才可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