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兰花开》娑兰

7、思念

　　宴会已经进行到尾声，吃剩的饭菜陆陆续续撤了下去，仆人们奉上了茶点。
　　我见要开始议事了，便向哥哥告罪一声，回房去了。
　　议事我可没兴趣参与。
　　溜到素馨园，嗅嗅娑兰花的清香，感觉整个人好像又精神了许多。
　　“主子。”一个黑影跪在面前。
　　“魅影，起来吧。以后不要跪了，老要叫你们起来起来的，多麻烦哪！”
　　伸个懒腰，在花海里徜徉。
　　魅影静静的跟在我身后，在浓浓的夜色中，清凉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
　　“蔡湘已经答应跟我们合作。”
　　“她有问幕后主使吧？”低下头嗅嗅，真舒服。
　　“是，不过，我们并没有告诉她。可要让她知道？”
　　“不用了，”我站起来转过身，伸手摸摸魅影左耳上墨色的娑兰花耳钉，不可避免的碰到他饱满的耳垂，感到手下的肌肤微微一震，“到时候让她以为我死了最好，她就没有顾忌了，不是吗？”
　　“是。”
　　“于旻查得怎么样了？”我松了手。
　　“这个，”魅影跪了下来，“魅影无能，查了许久仍是没有头绪。”
　　唉，我暗叹一声，把他扶起来。
　　“不是说了不要跪的吗？麻烦呢。”
　　想了想，忙问：“一点痕迹都没有吗？”
　　“不，痕迹是有的。邵函与于旻是在五年前邵函暗探水寇苗青恒的水寨时结识的，苗青恒十五处水寨被挑与于旻脱不了干系，但之后于旻却销声匿迹一直未曾在江湖上出现。只在两年后北方水运十六堂会成立大会上于旻曾以邵函好友的身分出席。另外有传言更早以前火云教归附邵函也是于旻居中促成的结果。至于他本人到底是何来历，我动用了花亭大半人力却还是没办法查出来。”
　　“呵呵，柳小姐想知道在下的来历为什么不来问问本人呢？”
　　于旻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与魅影清凉的声音相比，在夜里更显得魅惑。
　　我收回心神。魅影已经拔出剑，挡在了我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遮住了我的视线。诚然，能避过魅影的感觉无声无息的接近这里，还不动声色的听了那么久，就已经说明了他的功夫在魅影之上。
　　我绕到魅影的旁边，魅影伸手就要拦住我。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太紧张。现在紧张也没有用，万一打起来，肯定是没有胜算的，就算我跑得掉，让魅影受伤我也不愿意。
　　转头朝向于旻，月色下一身白衣的他仿佛披上了一层羽衣，看来“似谪仙”这句话放在他身上更合适呢。
　　“于公子不再前边议事，也有雅兴夜游花园吗？”静静的发问，声音给如水的凉夜更增添了几分凉意。
　　“柳小姐不也如此吗？”于旻微微笑着，冲淡了凉意。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这样的人，最好是杀掉，可惜我们这边现在毫无胜算，毕竟魅影的武功不及他，毕竟魅影还要保护我这个一点功夫也不会的包袱。既然杀不掉，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摊牌了。
　　“于公子是什么人，芊蔚的确非常好奇，又没机会直接相询，只好请朋友帮忙询问一下。但目下，芊蔚只想确认，于公子此次来到傲阳山庄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危害我山庄的事情来吧？毕竟公子过去每次出现可都是惊天动地啊。”
　　“呵呵，这个柳小姐可以放心。我早已说过，来到傲阳山庄是为了柳小姐，当然也是为了我的朋友邵函，其实对令兄也是大有好处的。”
　　“公子应该不是专为参加婚礼而来吧？”想来想去，也就这件事了。
　　“有关，却不尽然。”
　　越来越感到跟这个人说话真的是很累人。
　　“好吧，既然公子为我与邵函的婚事而来，那天又为何戏弄于我？”
　　“在下可不是戏弄，只是一时起意。还请柳小姐不要误会。”
　　我压抑住额上隐隐爆发的青筋。
　　“一时起意？那公子几日来攀墙折树，窥视芊蔚闺房又是何意？”
　　哼，以为我不知道么？天天被人盯着的感觉可不好受。
　　“哦？小姐知道？哦，对了，”突然衣服恍然大悟的样子，“差点忘了，小姐身边的这位兄台功夫可是俊得很。”
　　闻言，魅影握剑的力道又紧了几分。不甘心吧。
　　我握住魅影握剑的手，用眼神示意，让他慢慢放松下来，把剑收回鞘，侧立一旁。
　　看向于旻，他的脸上隐隐闪过一丝不快。
　　“不知道邵兄见到这位兄台有何感想啊？”刚说完，脸上便浮上一层悔意。
　　“于公子不必作难，时候到了他自会知道。只是……”我顿一顿，看着他，“请于公子莫要声张，小女子不才，今后自有回报。”
　　“回报么？”他低下头沉思，猛然抬头，“那就请柳小姐退掉婚约吧！”
　　啊？我惊讶了。
　　“于公子，这是为何……”
　　“天下所有人都知道，邵柳两家有世盟之约，所以柳小姐与邵函早已指腹为婚，”他走近一点，“但所有人也都知道，三年来，柳小姐对待堂堂邵家堡堡主极尽苛责之能事，天山雪莲，域外芳华，只要你一说，哪一样东西他不是费尽千辛万苦寻了来，只可惜宝物寻来，仍难博得佳人一笑，反而越加苛刻。想来，柳小姐必是不满这桩婚事吧。既然如此，小姐又何妨放手，让邵兄自由呢？”
　　说着，他已走到我的面前，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魅影又紧张起来。
　　“其实，我也想放手啊，只可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一惊，自己竟然把这个话说出来了。有点心虚的望着他。
　　“受人之托？”他不解的问：“何人所托？”
　　“自然……是父辈世盟所拘束，”情急下只好抬出这个借口，“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灼灼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我，不得不撇开脸。
　　“公子如果真的为了函哥哥好，就应该在一旁祝福我们。怎能破坏人家姻缘呢？再说，我已经尽力在改了，你没看见吗？”
　　“柳小姐果真不听吗？今后，一定会……既然如此，在下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会，祝福你们的。”说罢便转身要离开，“另外，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小姐请放心。小姐也不必费心调查在下的来历了，以后自然会知道。”
　　白衣翩然，倏忽而逝。
　　有如徐志摩的诗所绘：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再别康桥》）
　　突然怀念起另一个世界的家人，爸爸，妈妈，哥哥，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我失踪了那么久，他们应该没那么伤心了吧？
　　转身扑进魅影的怀里，不顾他的僵硬，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慢慢濡湿了他的衣襟。
　　魅影有些手忙脚乱，但还是轻轻地抱住了我，听着我用浓浓的鼻音，哼着：
　　“……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离别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