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兰花开》娑兰

3、兄妹

　　在芊蔚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两个人，一是哥哥柳寻，另一个就是邵函了。
　　邵家与柳家交好从两家曾祖就开始了。据说当年柳家曾祖柳梦扬外出经商时遇寇匪打劫，为邵家堡少堡主邵清所救，两人更是一见如故，结为异姓兄弟，后两家夫人同时怀孕，便立下世盟：从此以后两家代代交好，男子为兄弟，女子为姐妹，男女则通婚结为姻眷。所以我们的父亲柳继峥与邵函的父亲邵司仪从出生便是兄弟，两家虽然因为后来柳家南下云州置业忘川傲阳山庄，邵司仪又卷入朝廷明玉皇族的纷乱无故失踪而有所疏远，但从七年前开始的每年重阳邵函总是会代表邵家堡来傲阳山庄叙叙世交之情，而柳寻也会常常借外出经商时时拜访邵家堡。近两年两家的来往更是越发的密切了。
　　或许是因为两家的来往过于密切，又或许是芊蔚年龄还小，我在芊蔚的记忆里已经找不出第一次见邵函的具体时间了。而我第一次见到邵函的真人是在三年前柳继峥的丧礼上。那时，我还没有成为芊蔚，我还是流云。
　　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白衣素锦，罩上了缌麻袍子，黑色的沉香木簪绾起了黑色的长发，直垂到腰际，在微风中牵起丝丝缕缕，如同柳树千条万条垂下的丝绦。深褐色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晕色，让人看不真切。
　　那时的芊蔚还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怎样的改变她的人生吧，不然也不会不顾礼数的哭着跑上去，在邵函的怀里寻找安慰，却没有看到自己的哥哥眼中那一丝黯然。不过也对，毕竟他们是两家世盟里的第一对未婚夫妻啊。
　　“小姐！小姐！”
　　“啊？什么？”思绪被打断，又回到了现实。
　　“你刚才没听我说吗？”小翠嘟起了嘴巴。
　　我最喜欢看小翠嘟起嘴巴的样子，十四岁的小女孩，还保留着孩子的天真可爱，嘴巴翘起来的时候，两个酒窝会像微笑的时候那样显现出来，两颊上的红晕会因为我默默地注视而越发的明显。再过个几年，小翠也会长成一个美丽的女子吧。
　　不过现在可不是默默注视欣赏的好时候，再不回答她，一定会被她念死的。
　　“你说什么？”我问。
　　“咳，我说，后天，函少爷就要来啦。”
　　“哦？是吗。”我眯起了眼睛，果然！
　　借口传饭把小翠支开，我拿出纸笔开始练习我的书法，写在小纸条上的字，是我在故乡所用的语言。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缅怀以下自己的过去，或者可以称之为前世吧。
　　把玉笛放在嘴边，按过几个音调便厌了。这里的生活真的是很无聊啊！不禁开始后悔当初与芊蔚约定时的热血沸腾了。
　　一只蜂鸟停在了我的书桌前，贪心地吮吸着桌上供着的娑兰花蜜，我轻轻捉住它，和它玩了起来。
　　这时小翠已经摆好了饭菜，唤我过去用饭了。
　　本以为哥哥照例还在账房忙着不会过来吃饭。没想到刚一坐下，就听小翠在门外喊道：“张总管，哎？少爷，您来啦！”
　　我站起身，看小翠掀了幕帘。柳寻——我的哥哥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他是一个很有风度的男子，淡蓝色的袍子衬出白皙的皮肤，晶亮的眼眸里没有一般商人过分的精明和狡猾。真的很难相信他是一个商人，而且还是掌握了南方水运十八堂会的柳家家主。
　　“哥哥。”我欠身行礼，敛下惊讶的神情。
　　“许久没和妹妹吃饭了，今天事情不多，所以过来看看。”他伸手欲扶。
　　“是。”
　　微微侧身，不落痕迹的避开他的手，向小翠吩咐：
　　“小翠，再去取一双碗筷来。再吩咐顾大嫂加两个菜。”
　　小翠应了一声，出门去了。不多时便提了一个食盒转来，拿出一双碗筷，另有几个小菜。
　　我极力忽略身边人欲吞不去的神情，一顿饭默默无语。
　　饭毕，正要起身。
　　“妹妹等等。愚兄有话想和妹妹谈谈。”哥哥拉住我。
　　“哥哥有事请讲。”还是要说吗？
　　他挥挥手，让小翠和张总管下去。
　　“妹妹，应该已经听说了吧，过两天，函，”说到这里，他瞅了瞅我的表情，见我没甚不快便接着说，“邵兄要到庄里住两天。妹妹……如今妹妹也大了，要知道，邵兄也已及弱冠，要不是父亲的事，你们也应该早就定了。这回他来，你们……”
　　我抬头静静注视着哥哥。那是什么表情呢？不舍？悲伤？是为了谁呢？我吗？
　　我冲他笑笑。
　　“哥哥说怎样办，就怎样办吧。”
　　或许此时的乖巧与往日大不相同，闻言，他吃惊的盯着我。
　　“妹妹你不是……不是不喜欢他么？”
　　“我从未说过啊。”我端起茶浅呷了一口，有点烫。
　　“可……”默然半晌。
　　“少爷！”张总管在门外轻唤，打破了此时的沉寂。
　　“什么事？”
　　“邵家堡的王总管来了，正在前厅候着呢。”
　　哥哥应了一声，向我神情复杂得看了一眼，匆匆出去了。
　　王总管来了吗？我冷笑，不知带了聘礼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