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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调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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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睡下时,吴邪觉得心里轻了一些,小花的说法有点意思,真那样倒也说得通。躺床上思考了半天,吴邪扭头去看闷油瓶,见他正闭着眼,静躺在自己左侧,似乎已睡着了。吴邪凝望他平静的脸,想象他体内正有不同常人的暗流在涌动,却很难真正在脑海里构建出那副场景,这本就远非人肉眼可观测的东西。吴邪拉起他右手,手指搭在腕上数脉搏,指尖感觉到沉稳坚实的跳动。放开手,吴邪又去摸他脖子,然后在他脸上掐了一把。
“……吴邪。”闷油瓶没有睁眼,也没有动,但这两个字里的意思非常明显,那就是“睡觉,不要乱摸”,吴邪支吾说睡不着,有点事想问你。
“说。”闷油瓶睁开眼,转头看着他。灯光里,他淡然的眼睛显得愈加深邃优美,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在眼瞳里抚落温柔的阴影。
吴邪突感心里一跳,他发现这人完全没自觉,难道不知他有多好看?多吸引自己?他这样实在是太……太那什么了,他大概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迷恋他,多想跟他更进一步,甚至融为一体……吴邪咽口唾沫,努力让思维集中到正事上。他隐隐感觉,两人面对的问题不解决,他们永远这样下去的话,自己迟早得给憋死。
清清嗓子,吴邪问道:“小哥,你还记得你们家第一次出现张起灵这个人,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很早。”闷油瓶撑着头想了想,说:“大概在北魏时候。”
吴邪心里一跳,答案和他预想的差不多,根据《河木集》记载,神树里第一次挖出那个龙纹石盒,就是在北魏时期。但事实上,如果按照梦境的说法,当时挖出来的并不是那个盒子,而是盒子里的东西。张家人发现那东西后,将它带回家族,就此引发长生的力量降临到他们身上,让张家成为了张家。不久之后,他们发现这力量太过可怕,非人力可掌控,于是只能用盒子将这个东西封起来,送回神树里。后来,这个故事在被隐去关键环节后,作为一则模糊的轶闻,留存在了记载各地古墓的《河木集》中。
“小哥,你见过你家里前任的张起灵,对吧?”
闷油瓶没回答,神色如常,静静看着他,等他继续发问。
“他……他长什么样?是不是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吴邪小心翼翼地问。听到他这句话,闷油瓶一贯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点裂痕,一种类似哭笑不得的神色浮现在他脸上。吴邪一看就知道糟糕,自己肯定问了个愚蠢的问题,愚蠢到他都没法回答了。
“不一样。”不出所料的听到这三个字,吴邪心里暗骂自己傻逼,确实不可能长一样,又不是实验室里培养出来的克隆人,哪可能一样。所谓代代相传永不消亡,那只是传承意义上的,或者说是一种象征手法,真要每个张起灵都得在外表上相同,那还选个屁,谁长那样谁就是了呗。即使梦境靠谱,那也不过是用自己最熟悉的人为代表,方便讲故事而已。真要追溯,最初的张起灵是男是女都没准儿呢。自己走火入魔不说,还问出这么傻的问题来……
“好,我没问题了,睡吧。”吴邪觉得自己这会儿智商只能打零分,有点尴尬,翻个身背对着闷油瓶,心说再不能这么弱智了。倒是闷油瓶把手伸过来,揽着他肩膀,在他肩头拍了拍。吴邪想他这大概是在问自己怎么了,沉默片刻,还是憋不下去,又不能直说,就瞎扯你家先人前段时间找我托梦呢,长得跟你一模一样,偏摆出一副老前辈的架势,说小鬼你要这样要那样,啊对了,还嘱咐我照顾好你……
他说着说着跑偏了,加上想扳回一城的想法,突然起了促狭心思,转过看着闷油瓶咧嘴一笑,胡扯道:“你祖先在梦里跟我说,小邪啊,小灵这孩子不爱说话,心思敏感,长得又漂亮,你可得好好保护他,他既然是你媳妇儿了,你就多担待……唔?!”
就在这一瞬,吴邪压根没来得及看清动作,闷油瓶已翻身把他压在下面,并堵上了他的嘴,手同时扯开他裤子,惩罚性的动作起来。吴邪连一声哀嚎也没来得及发出,已是全面压制的格局,等到被啃到气喘吁吁放开时,感觉整个人都要窒息了,有气无力地说小哥我错了我不该说你漂亮,你不是我媳妇儿,我是您媳妇儿行了吧?我再不敢调戏你了。闷油瓶只当没听到,面无表情地又堵上他的嘴,手上动作也加快了……
睡过去前,吴邪感叹自己今晚果然智商低,自作孽。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暗暗感激幸好事情还没解决,要没那些障碍了,自己一定死得更惨,明早上还能不能直立行走都难说。
妈的,张起灵,老子感谢你八辈祖宗!
迷糊中,吴邪似乎隐约听见了闷油瓶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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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边一如既往的热闹,小小古董铺子则一如既往的闹中取静,别有韵味。王盟站在门口,瞅瞅天色,差不多该下班了,乌云已在西天聚集,今晚多半有雨。他回头看看老板,吴邪立在前厅,捧着茶盅站柜子前,扫视柜子里叠叠的拓本,一脸淡然。见他没有要走的样子,王盟问了一句,吴邪说不忙回去,帮我叫个外卖,今晚我留在铺子里看拓本。
“还看?那些拓本你都快背下来了。”
“重新梳理一下,跟匣子上的东西再对应对应,估计有新发现。”吴邪说完,便打发王盟回去。吃过外卖,关了店门,他给闷油瓶打个电话,本想告诉他今天晚些回去,在铺子里做点事,结果那边一直没接。知道这人不是很爱用手机,吴邪也不在意,径直去了后堂,开始做事。
整理拓本是个繁琐的工作,更别说要把已经整理好的东西再重新整理过,并从中取得新发现。在细致的工作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吴邪抬头打算喘口气时,发现已经快九点半了,他摸出电话又给闷油瓶打了一个,这次倒很快就接了,闷油瓶嗯了一声,说我来接你,跟着就挂了。
吴邪本打算再做会儿自己回去,不过既然小哥说过来,那就等他吧,反正店里钥匙他有。吴邪喝杯水,打开电脑查看邮件,有段时间没跟老痒联系了,他那头如何?
想起当初那些剖心照胆的对话,吴邪百感交集,那些话让他看清了自己的顾虑和担忧,也让老痒本人收获许多,甚至可以说,在某种意义上,那些交流重塑了老痒。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只有勇敢去面对,才有可能真正迈过那个坎儿。即使老痒曾死过一次,那也是他自己把自己干掉的,如同前些天他和闷油瓶讨论的,很多事情只属于自己,也只有自己能决断,老痒杀掉自己,那就是一件只有他自己能做下的决定,作为朋友,吴邪无法判断这件事的高低,也没有资格从道德或其他角度进行判决,顺其自然也许是最好的态度。
不论如何,如今老痒还是老痒,他们还是朋友,这已足够了。
老痒不在线,吴邪给他留了言,说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回国看看,杭州这几年变化可大了。
跟着吴邪打开收件箱,一扫邮件列表眼睛就亮了——北大周教授的回复已经过来。吴邪赶紧点开看,回信挺长,说得很详细,看得出来老教授对这事儿还挺重视,不但解答了匣子上图案的意味,还把很多文化意义上的东西都一一摆出来,最后说小吴你这东西很有价值,如果能找到更多相关的东西,或许还可以再深挖研究。对真正的古文明,我们目前所知还太有限,断代史的研究好多年没有突破了,商语焉不详,夏佚失难寻,更不用说再早之前的记录和中原之外的文明形态了。
吴邪点点头,仔细研究老学者对这封信件中的回复。周教授的脾性他知道,这是位非常严谨,同时也很大胆的学者。对于古代文明的图景描绘,他有过许多精彩的合理创想,但他并不急于把任何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而是不断寻求证据和依托。这方面研究周教授进行了许多年,如山如海的资料堆了满屋子,那次吴邪去拜访他,亲眼看见他家的资料典籍,接触到他诚恳务实的学术态度,也因此更佩服这位学者的水平和人品。所以,周教授说的事,哪怕现在还没有得到学界主流认可,那也绝非信口开河,至少有八成靠谱。
仔细研读这封信,吴邪的手指从屏幕上划过,一个字一个字的去看,去品,恨不能将这些文字揉碎掰开,全部吞吃下去,用整个身心去消化和溶蚀,直到成为自己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按周教授的说法,匣子上的花纹是一种文字性表达,但绝不是简单的象形文字,打个比方,有些类似电脑上的压缩文档,是将复杂涵义高度概括提炼后的结果,因此解读起来也会更困难。吴邪想起小花说的回文锦,点了点头,果然有这意思。从这些花纹中,周教授认为它们记叙了两个相关而对立的意思:一是循环,二是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