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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一章 大限将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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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室内烛火一闪,暖光摇曳,杳无声息的房中,灯芯噼啪燃烧声极是清晰。
烟暮雨侧身坐在床沿,眸光垂下,床上那人双目轻阖,安静的躺在那里,恍惚间,似乎染着一丝瞧不明朗的笑意。
烟暮雨探手覆住寒清止露在衣袖外的手指,刚一触碰,不禁微皱眉角,还是冰凉如水的体温,她手指稍加力道,似想温暖手中冰冷的肌肤。
原来这些日子你总是嗜睡,是因旧伤复发,闭目疗伤么?
近处灯芯又是噼啪一响,烟暮雨身体轻颤一下,果然神医的手法独到,硬解穴道难免有些不适,烟暮雨不自觉一咬下唇,敛住心神,手指搭上寒清止腕部。
她缓缓催动内力,运气于指尖,探入他体内,似感到一丝相似气息的牵引,虽然微弱,但却有着几分狠辣,烟暮雨欲要强行用自身内力压制,不料他体内腾起一股异动,寒气涌出,烟暮雨指尖忽感冷意袭来,下一刻,便被他内力震开,烟暮雨望着依旧沉睡的寒清止,他竟然毫无意识的排斥自己的内力?
只消片刻,烟暮雨额上几滴冷汗滑下,她心中一慌,难道自己的内力无法压制?
她一咬牙,抬手连点他全身几处大穴,复又将手搭上,她深吸一口气,不敢些许分神,催动全部内力,顺着他腕间穴道渗入,内力相击,只震得她胸口发闷,寒气浸入体内,烟暮雨双唇逐渐青紫,瑟瑟发抖,手指却死死扣住寒清止的穴道,指尖僵硬却不离分毫。
正当夏季,大雨过后,屋外暑意尚未尽褪,屋内二人皆宛如冰雕,纹丝不动,面颊之上结着一层透明薄霜。
寒清止醒来之时天边已见鱼肚白,室内安静异常,环顾四周,空无一人。他猛地起身,只觉体内凉意尽褪,他大怔之中顿感慌乱,坐在床榻上,一提内力,周身并无先前刺痛感,他一惊掀起被褥下床,心中骇意骤生,他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不住疾呼:“雨儿!雨儿!”
声音仿佛沉入海底,并无人回应,他心中更加恐慌,正当此时,余光中一角衣裙闪动,他急忙朝竹林奔去,待到近处,才见一女子身影倒在竹林中,身上衣衫还留有露水,清冷的空气将那清秀的脸颊冻得苍白无色,他俯身抱起她,拥入怀中,连连低呼:“雨儿雨儿,醒醒。”
依旧无声,烟暮雨此时气息已渐微弱,寒清止抱起她奔入屋内,床边立时堆满暖炉,一层一层厚厚的被褥将她团团裹住,满室热气环绕,寒清止满头大汗的瞧着烟暮雨,她却依旧双目紧闭,冰冷的体温并未见暖。
寒清止猛然起身,几声轻响之后,床边几道红色人影,他回头凝视床上女子片刻,冷冷道:“你们守着她,我去去就回,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部陪葬!”
已过的一盏茶时间,李惟仁头顶直冒冷汗,他眼皮微微抬起,紧张的又瞅了一眼身边那人,那人从先前便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寒气凌人,似乎自己一张嘴,那人便会顷刻间要了他的性命,怎生如此倒霉,碰到了煞星。
李惟仁低头又瞧了一眼纱帐中的女子,面容倒是瞧不大清楚,但这微弱到几乎不察的脉象,对于行医多年的他倒是记忆深刻,似乎昏睡之人便是数月之前的那个女子,没想到时隔不久,却成了这副样子。
今日自清晨起,便觉眼皮直跳,谁知到了晌午,济仁堂中突然出现一人,满脸煞气,不由分说便提着他的衣襟到了此处,李惟仁哀呼连连,寻人问诊,此法未免太过野蛮了。
“如何?”头顶响起冷冷的二字。
李惟仁浑身一颤,慢慢收回手,犹豫道:“这位姑娘在下似曾见过,当日不知姑娘身体何处有佯,如今看来,姑娘应是中了毒。”
他话音一落,忐忑不安,眼梢一抬,偷偷的瞥了一眼那人神情,只见他双眉一拧,沉默不语,李惟仁心中又是咯噔一声,莫不是自己说错了话。
“你说中毒?”那人疑问道,显然不信。
李惟仁无奈只得答道:“正是,这点在下应有把握,只不过这毒此时发作,却是因为姑娘伤及心脉,从而引发毒性。”
寒清止心里一凉,为何那时她不告诉他实话?她究竟中了什么毒,难道方不笑也解不了么?
李惟仁见他不语,纵然心中满是惧意,还是只得硬着头皮吞吐道:“在下辨不出姑娘所中之毒,也解不了,况且姑娘伤及心脉,恐怕……并非吉兆。”
李惟仁言语委婉,但意思却分外明确,他微微摇头,这姑娘脉象中已可觉察,大限将至,即便得已解毒,也只怕活不过一月。
寒清止闻言一愣,身体不禁晃动,他眼中一花,声音轻颤道:“你说……你救不了她?”
李惟仁起身退到一侧,不由得怜悯起二人,他温声道:“医者治病救人,并不能逆天而行,在下医术不精,无能为力,还请公子见谅。”
李惟仁转身欲走,步出两步,实在于心不忍,侧眸又道:“在下有一方子,兴许能将姑娘唤醒,拖得数日,此后,皆看造化。”
过的一会,李惟仁放下手中毛笔,转身出门,屋内木桌上空余一张墨迹尚未干透的药方。
“送送李大夫。”寒清止无力道,不曾回头。
身边红衣女子牵来一匹骏马,李惟仁微微顿足,翻身上马,手中扬鞭,蹄声响起,从竹林间疾驰而过,李惟仁长叹一声,眼神倏尔凝重。
那病榻之上的女子,脉象之中还有一丝却是喜脉,但女子如今状况,母子二人皆难保全,又何必告知他们徒生烦恼呢?
接连两日,寒清止未曾合眼,倚在床边,默默的陪着烟暮雨,为何在他身边,她总是受苦呢?
正当思绪涣散之时,脸颊滑过一丝柔软,寒清止顿时清醒,却堪堪愣住,半晌不语。
“我又让你担心了。”烟暮雨微微一笑,想要起身。
寒清止这才反应过来,手足无措道:“别别起来,你要多休息。”
他此刻即便仍忧心忡忡,却难掩喜色,又道:“身体可有不适?想吃什么?”
烟暮雨垂眸一笑,面色似乎略见血色,倒不像是大病初醒,她抬头看着寒清止憔悴疲惫的神情,浅笑道:“我并无大碍,瞧把你急的,我倒过意不去了,你今日是不是有事要出去?”
寒清止眉头一皱,只道:“我陪你。”
烟暮雨撑起身子,缓缓靠在他胸前,轻声道:“我知道清止你的心思,我现在好好的,你去忙你的,我在家里等着你好不好?”
寒清止不语,伸手揽住她,摇头道:“那些事我都不在乎。”
烟暮雨抬手抚过他的眉角,心道:自己的情况除了方不笑应该无人知晓,清止许是只当她心神疲劳。
她一侧身,嬉笑道:“我才不要你陪着我呢!别人见到了,肯定会笑话你呢!快走快走,晚上记得回来吃饭。”
寒清止也被逗笑,眼神一软,手指在她发间轻揉,笑道:“好,那你等我回来,今日之后,我便再也不走了,可好?”
洛安北望群山环绕,其中望都峰最为陡峭高耸,登山而望,皇都丽景尽收眼底。
望都峰因着地势险峻,平日里罕有人迹,此时一顶朱身软轿正在山腰缓缓挪动,艳阳高照,轿夫黝黑的脸上早已大汗如瀑,纵然毗邻皇都,但此地荒郊野外,从软轿装饰,也可见得轿中之人非富即贵,身边却未得一名随从,只得四名轿夫相伴,难免让人匪夷所思。
不知轿中之人吩咐了什么,软轿落地,帘布一撩,一名身着锦缎华服,些许富态的男子步出,他大手一挥,轿夫复又抬起小轿,朝山下而去。
叶文汉微觉气候闷热,脸颊上隐隐泛红,他折扇一摇,独自沿着山路而上。
待到峰顶,他已有些气喘,举目一揽,前方不过十步距离,有一男子面朝悬崖,负手而立,叶文汉本镇定自若,上前几步,眼神一瞟左侧深渊,不禁一颤,连忙移开视线。
听闻动静,男子并未转身,而是兀自冷笑几声,倏尔沉静,淡淡道:“叶丞相孤身前来,到让寒某颇为意外。”
叶文汉折扇轻摇,抬眸望向远处天际,笑道:“若非如此,怎能表达我的诚意呢?”
“哦?”寒清止转身瞧他,一扬眉角,饶有兴趣道,“是敌是友,丞相似乎并未分清?”
一见他容貌,叶文汉不禁一愣,眼神凝滞片刻,果真是太像那个女人了。
叶文汉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抬手一扬,画轴轻盈落入寒清止手中,叶文汉拢袖一笑道:“寒宫主,你要的东西莫过于此,又何必与我再做纠缠,更何况,取了我的性命,你岂不是永远都无法知道你想知道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