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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工作小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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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么JB玩意,把你们老板喊过来。”按摩床上的黑胖客人咆哮着翻身坐起,瞪着手足无措的按摩师小胖,拍打着床沿。
小胖王友亮搓着手,连连道歉,客人明显不吃这一套,继续咆哮。店里打杂的农村姑娘桃子吓坏了,初来咋到,没见过这么火爆的阵仗,踩着慌乱的脚步往屋外跑去,希望能搬回一个救星。
现在接近中午十二点,这个时间大家都吃饭去了,只剩没完工的小胖,和值班留守的夏鸣。小桃看见坐在落地窗旁晒太阳的夏鸣,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往发生事故的按摩室走。老远就听见叫骂声,夏鸣皱起眉头,客人们大多对他们客气,也有不少这样挑刺的,动不动一口一个瞎子喊得也有。
桃子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看了看一米八个头的夏鸣,觉得很有威慑力,往里一推,小声道:“夏哥,靠你了。”夏鸣一个踉跄,稳住身子站稳,偏头恶狠狠瞪了一眼小桃。那眼神一个狠劲,要不是知道他眼睛看不见,也挺有杀伤力的,小桃暗暗吐了吐舌头,心道夏哥,我对不起你了。
夏鸣咳了咳,镇定的问道:“不知这位客人有什么不满,我们改正就好。”
黑胖客人斜眼瞟了一眼,不屑问道:“你是老板?”
夏鸣谦和的笑着,态度端正,一副好脾气道:“不是,老板不在,有什么不周到的你说就好,老板回来我告诉他。”
黑胖客人瞥了眼高自己一头的年轻男孩,长得不错,眼睛很漂亮,可惜目光散乱,不免啐了一声,指着缩脖子的王友亮,从脸上抓起一块污渍,手一挥,直接抵达夏鸣的鼻尖,肥手指上捏着一坨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夏鸣感觉面前有东西靠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客人以为他是嫌弃,晃了晃手指骂道:“老子正睡得香,这家伙一个喷嚏出来,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这么大的鼻屎老子在脸上抠下来三坨!!”
夏鸣一脸黑线,哭笑不得。胖子王友亮望着夏鸣,心想这小子才多大点,平日话不多,能解决什么事情。夏鸣看不见客人说的状况,脑袋里面想了想,鼻屎喷在脸上,怕是谁也不会高兴吧。还是先稳住客人的火气,连忙道歉说:“对不起,我看不见,我让人给你擦干净。”说着喊王友亮。王友亮虽然也是这里的按摩师,却不是视障者,他不过有些斜眼,读书又不好,家里便托关系送他来这里上班。当时夏鸣简直不可思议,好端端的人却来干这个,真想挖了他的双目安装在自己眼中,也不要这么暴敛天物的。
王友亮会意,赶忙抓起毛巾给客人擦脸,客人火气大,一巴掌推开,骂道:“斜眼,滚开。”夏鸣一听不乐意,他最恨那种拿别人的缺陷说事的家伙,不满道:“多大点事,至于那么生气吗?”王友亮一听,毛都要炸开了,这小子不是火上浇油吗?感情看自己死得不够快。
黑胖客人看夏鸣一个愣头青,只怕是毛都没长全,竟然也敢这么对他说话,心里更加不爽,破口骂道:“死瞎子,你去打听打听我五爷,道上没人不认识的,敢多看我一眼都要挖眼珠子,这死胖子在我脸上喷了口水,还能活着看明天的太阳?我看你们个个身有残疾,支撑着这个店子不容易,想着照顾照顾你们,你们就这服务,妈的,老子不掀了你们的店,老子还不混了。”
王友亮一听,吓坏了,看见夏鸣张口,赶忙过去拉他,让他住嘴。夏鸣皱着眉头,本想顶回去,被胖子拉着,压了压火气,没想到黑胖客人又骂道:“真是晦气,一个死瞎子,一个斜眼,老子倒了邪霉,跑你这么一个破店来了。”夏鸣平日不爱生气,却最恨别人当面骂他死瞎子,火气‘腾’的一下就旺了,张嘴不管三七二十一,刻薄的回敬道:“请你学会尊重别人,说话那么难听,你脸上长的是嘴巴吗?就你这样的,我们还不远伺候呢,就当我们白干了,不收你钱,你也别在这撒泼,别怪我报警。”
黑胖客人脸一下子铁青,跳起来推了夏鸣一把,夏鸣后退几步,撞在墙上。胖子客人还不罢休,准备要打架,夏鸣也不是吃素的,听见声音,一个拳头就挥了出去,结果听见王友亮‘嗷’了一嗓子。夏鸣那一拳头,结结实实打在跑来劝架的王友亮脸上。失手打错了人,夏鸣一个愣神,突然感觉迎面吹来一阵风,暗叫一声糟糕,嘴角剧痛,身子不受控制的撞在了墙上,撞得脑袋‘嗡嗡’作响。
黑胖子揪住夏鸣的领子准备好生教训,只听门口一声低沉的略带揶揄的口气响起:“哟,老五,你这是刚出来几天,又想回去不?”
老五抬头,愤怒的脸立刻挤出来笑容,献媚道:“耶,潘队,你也来按摩?”
门口站了一个一米八几的男子,三十左右,相貌英挺,一身警察制服,明显还在工作状态。潘勇插着双手,笑眯眯看着老五,说道:“只准你来?我不能来?”
老五假笑道:“能,怎么不能?这里的按摩师按摩的舒服着呢,潘队慢慢享受,我刚好要走了。”说完一阵风,钱也没给就跑了。
夏鸣一脸茫然,没弄清眼前怎么回事,只听王友亮和小桃连声感谢:“谢谢警察同志,谢谢警察同志。”这才明白,那无赖嘴里说的潘队是个警察,刚好路过店门口,听见吵闹进来看看,化解了这场危机。
潘勇走过去,打量着眼前的孩子,个头挺高,就是瘦了点。拍了拍夏鸣的肩膀,笑道:“小孩,胆量不错,就是火气大了点。自己又不方便,打架能不吃亏吗?以后忍着点,不然受伤的是自己。”
夏鸣低着脑袋,微微有些不悦,他不是小孩,他已经快二十,是个男人了。他讨厌被人当做弱势群体,讨厌被人看不起。本来应该道声谢,却忍不住拉着脸,低声道:“我二十了,不是小孩了。”
潘勇一愣,忍不住打量眼前的孩子,个头挺拔,一脸的嫩相,看着不像二十,就像十七八岁。眼睛很漂亮,大大的,长睫毛,眼角往上微扬,挺直的鼻子,丰韵的嘴唇,是个美男子,可惜就是双目无神,瞪过来的黑眼珠没有焦距。
是个可爱又好玩的孩子,潘勇想,忍不住调侃道:“小子,毛长全了吗,二十岁了不起呀?你这脾气不收敛收敛,下一次小心被人打歪嘴。”说着,伸手无意识的抹去夏鸣嘴角流淌的鲜血。触感柔软,温热的体温,潘勇忍不住又按了一下,笑道:“这张嘴生得漂亮,打歪了可惜了。”
夏鸣的脸瞬间火烧一样,那是一只男人的手指,温暖有力,指腹的茧子划过嘴唇,久久留着不能消散的感觉。他没有如此暧昧的接触过男人,虽然他的内心是渴望的,强烈的,可是他的身子却是一个雏儿。当那有力的手指按在唇上,让他一颗心差点蹦了出来,他努力维持着冷淡的表情,才不会让人察觉到异样。
等潘勇离开,夏鸣才回过神,埋藏了许久的感情,悄然的涌起,他心里默默念着一个名字:许诺……
大家饭后回来,眼明的一进门就‘哎哟’吓出了声,眼瞎的赶忙问怎么回事。大家看沙发上坐着的夏鸣和王友亮,一个左嘴角破裂肿的老高,一个右脸颊青肿鼓了一个大包,纷纷猜测:“你们俩打架了?怎么一会时间弄得跟鬼一样。”有人说:“你们不会是为了小桃吧,小丫头才十七,你们摧残祖国花朵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夏鸣冷着脸不说话,王友亮斜眼不知往哪看,说道:“啥,就那样的我们还决斗呀,一抓一把的好不好。”挤眉弄眼的模样逗得大家笑起来。
小桃捶了他一拳,将刚才的经过详详细细,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王友亮越听越跑题,故事里面自己就是个猥琐邋遢胆小鬼,夏鸣整一个行侠仗义人士出场,不顾安危解救自己,那个潘勇更成了见义勇为除暴安良的黑猫警长了。一旁听得夏鸣扬了扬嘴角乐了,王友亮本就肥胖的肚子气得更大。
“看不出来平时文弱的夏鸣也会打架呀,胆子不错,是个爷们。”
被人一夸,夏鸣白白的脸颊红了一团,不好意思说道:“我讨厌别人说瞎子……”有个四十几岁的长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哎,就是个孩子呀,你还能管得住别人说什么吗?小不忍则大乱,再说,人家说的没有错呀……”夏鸣点头‘嗯’了声,心里却觉得这话不中听,他就是不喜欢别人喊他瞎子,也不愿别人给与他施舍般的帮助,他不愿骨子里那份傲气丢掉,变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
下班的时候,王友亮凑过来拍了他后背一下,说道:“嘿,夏鸣,走,我请你喝酒。”
夏鸣偏着头对着他,没听明白什么意思,问道:“喝酒?喝什么酒?”
王友亮道:“你帮了我,做哥们的当然得谢谢你,我有个堂哥新开了一个酒吧,咱们去给他捧捧场。”
酒吧,人多复杂,自己这样不太方便吧,夏鸣思虑着,借口拒绝道:“我不按时回家我妈会着急的。”夏鸣原来的家离上班地方挺远,刚开始都是母亲接送,后来夏鸣坚持自己赶车,不愿拖累父母,做父母的又放心不下,为了方便夏鸣上下班,最后决定将以前的老房子出租,又在夏鸣单位附近租了房子。夏鸣上下班只需要沿着街道步行十分钟就好,连大路口都没有。刚开始方翠荣跟踪夏鸣一个月,直到看见儿子轻车熟路的回到家,这才肯放心他自己上下班。不过,过了点见不到人,铁定是会着急上火的。
王友亮一听,嘲笑了两声,说道:“我的小哥耶,你都快二十了,还赶着回家吃奶呀……”夏鸣听王友亮说话流里流气不中听,心里暗骂,早上那会怎么没见你这么能说,跟个缩头乌龟似的。王友亮接着说:“你还能在父母羽翼下呆多久,难不成一辈子跟着父母,总得自己出来单过,过点像年轻人的生活好不好。没去过酒吧吧,哥今天做东,来,给你家打了电话。”说着塞给夏鸣一个手机。夏鸣皱着眉有些不耐烦了,“都说了不去。”王友亮死缠烂打:“是男人就给我去。”
一句话噎住了夏鸣,不去吧不是男人,去吧自己又不愿意,纠结半响一咬牙,反正不是自己出钱,去就去,谁怕谁。给家里打了电话,交待完毕,夏鸣突然对今晚的活动向往兴奋起来,至从失明之后,他似乎没有在外面独自玩耍过,更别说深夜。
“带路。”夏鸣心下一横,就是虎山也去了。王友亮高兴的夺过了夏鸣手上的盲杖,折了起来塞进夏鸣斜跨的背包里,胳膊递出去,让他抓着,笑道:“我简直就是你小弟,你这样一个翩翩公子哥,去了那不知道迷倒多少妹妹。”夏鸣觉得这人满嘴没句实话,竟说些奉承的,但是受听,也会想是不是这样别人就看不出来了,还努力动了动眼珠子,想象着前方有什么,让自己聚拢眼珠子。
两个人迈着流星大步,泡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