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雾里观梅

63、师门恩深（一）

　　坝上，大明湖傅家休息所在，西北角一所院子内，古树参天，环境优雅。书房之内，含烟正帮着小卿老大分拣来往文牒，书案后边，小卿笔走龙蛇老道熟练，房间内鸦雀无声。在一旁跪得笔直做雕像的熙宇更加连大气也不管喘。
　　小卿写了片刻，端起手边的茶杯正要喝茶，瞥眼发现茶杯已空，微一皱眉，重重将茶杯顿在案上，含烟一愣，一旁的熙宇就更是心里一哆嗦。
　　含烟缓了一下神，忙陪笑道：“小弟疏忽，这就给师兄续茶。”
　　小卿摆手，冷着脸斥熙宇：“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吗？这种端茶倒水的小事还要你含烟师叔动手吗，没有眼力劲儿的东西。”
　　熙宇赶紧认错，心里却是哭笑不得，自己正在罚跪，什么时候敢动什么时候不敢动全看师父心情而定，一时还真拿不准。
　　这不，昨儿个也是在受罚时，看见师父要更衣，自己准备服侍师父，却挨了训斥，又因擅自起身增加了责罚，今天就成了没眼劲儿了。
　　心里委屈，口不敢说，急忙起身时却因为久跪之下双腿酸痛又跌跪在地，眼见师父不悦更甚，不敢耽搁，咬牙撑起，极力稳住身子，先调好水温给师父续了茶，又给含烟师叔也倒了一杯欠身道：“师父请喝茶，含烟师叔请喝茶。”
　　看师父没别的吩咐，又退回到窗户跟前，撩衣端正跪好，因接连受罚，跪下时膝痛难耐，虽是极力咬牙忍痛，但是脸上痛苦之色显露无疑。
　　小卿却似没看到一般，喝了口茶，低头继续看文牒。
　　饶是含烟铁心冷面，心里也着实怜惜熙宇为徒不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熙宇烹的茶颇有小莫的风格，看来私底下是用了心的，没少向你小莫师叔讨教吧？”
　　熙宇看了看师父神色，垂头回道：“服侍好师尊，这是宇儿应尽的本分。”
　　小卿哼道：“如果连茶水都伺候不好，你这个徒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了。”
　　熙宇忙低了头不敢再言。
　　含烟摇了头笑道：“师兄既这样说，想必那宁儿也是烹得一手好茶喽。”
　　小卿斜了一眼含烟道：“宁儿还小，课业又紧，这些事以后再学也不迟。”
　　又想起什么道：“我让香玉准备了桃花糕，早上宁儿走得匆忙，可别忘记带了，要不然课间又该饿肚子了。”
　　含烟忍不住一阵腹诽：这老大带徒弟，俩徒弟真真是冰火两重天，小徒弟早上吃的饱饱的去的学堂，就是没带桃花糕也不至于饿了肚子，倒是面前跪着的大徒弟，就因为早晨交课业晚了时辰，就被责打二十板子，还罚跪到现在，别说桃花糕了，就是早饭也没得吃呢。
　　忍了又忍，含烟还是决定打一下抱不平，笑道：“师兄只心疼小徒弟，宇儿可到现在还没用早饭呢。”
　　小卿冷哼道：“他那是受罚呢，难道有功了？用不用我端来喂他吃啊？”
　　含烟被噎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张口，小卿又瞪了他道：“你今日屡屡为熙宇抱屈，难道他私底下存了怨怼之心不成？”
　　含烟暗叫糟糕，自己好心为熙宇说好话，反而好心办了坏事，看老大已经看向熙宇，急忙躬身道：“老大明鉴，熙宇绝不曾有所怨言，是小弟多嘴了，愿领老大责罚。”
　　一旁的熙宇更是胆战心惊，急忙叩头道：“师父息怒，含烟师叔有心疼惜宇儿，只是宇儿有错当罚，不敢当师叔厚爱，宇儿绝不敢对师父有所怨怪的。”
　　小卿看了熙宇挑眉道：“只是不敢，不是没有，对吧？”
　　熙宇已是满脸冷汗，更不知怎样回话才好，只是不听停叩头道：“宇儿没有，绝对没有的。”因用力过猛，眼见额头已经青肿起来，小卿皱眉喝道：“好了，没有最好，你最好谨守为徒之道，免得总是招得为师教训你。”
　　熙宇急忙应道：“是，宇儿一定牢记在心。”
　　含烟因为自己多口连累了熙宇，心下好生不忍，斟酌了下对小卿道：“老大，我看宇儿知错也受了教训了，不如免了他罚跪，让他抓紧时间将燕月传授的掌法练熟，免得考校武功时有所失误，不知老大意下如何？”
　　小卿白了含烟一眼，终是点头对熙宇道：“既然你含烟师叔为你求情，就饶了你这次，下去好好练功，如果考校功课有所疏忽，定然罚你个二罪归一。”
　　熙宇急忙欠身应是谢罚，又谢过含烟师叔，才起身退了下去。刚刚走到门口，又听师父吩咐道：“我房间里还有一盘桃花糕，你拿去吃了吧，免得你师叔说我亏待了你。”
　　熙宇本想辞谢，含烟师叔已是笑道：“老大自己心疼徒弟也就是了，干嘛往小弟身上推。”
　　小卿瞪了含烟一眼道：“再要多嘴必定掌你的嘴。”含烟笑着躬身应是。
　　熙宇心中一暖，忙躬身谢过师父，自去师父房间取用桃花糕。
　　熙宇看那桃花糕，新鲜松软，摆放整齐，分明就是专门为自己留着的，想起自己和弟弟自幼失怙，每日在族中辛苦讨生活，到处受欺负，看人白眼，从没被人真心关爱过。自打拜师后，虽说师父规矩严苛，家法森严，却是真心为着自己好，每每受责也是为着文章不如意，亦或为着武功进境慢，即便有时也如师叔们说的那样有些不讲理，可是总让人心里感到和煦温暖，还有师祖师叔们也都处处关怀庇护，用心教导。熙宇感念着，就连被罚的伤处好像也不疼了，匆匆用过桃花糕，站到院内将燕月师叔所教掌法用心演练起来。
　　含烟帮着老大将文牒处理的差不多了，隔着窗户又看了一会儿熙宇练功，点了点头道：“熙宇还是很用功的，所亏的就是根基不稳。”
　　小卿仍是手下不停道：“他们弟兄自幼无人悉心教导，只是跟着族里的教师乱学一通，也幸亏这孩子有股子钻劲，有此功夫已是不易，我已让燕月玉翎再从基础上狠抓上一抓，将来必会有所成就。”
　　含烟点了点头，正要再说，猛听院门外一阵急促小跑声由远而近，就连正在练功的熙宇也停下来扭头望去，只见熙宁袍歪带松，袖口处被撕裂了好大一条口子，满脸汗水，脸上还有着明显的青紫伤痕，这分明是和人打架的战果，熙宇还记得熙宁身上那件衣衫还是师父刚刚给添置的新衣，眼见是不能再穿，熙宇只觉得火撞顶梁门，又怕惊动房间里的师父师叔，一个箭步蹿过去，拉了熙宁到了院子角落，低声喝问：“宁儿，怎么回事？赶快从实讲来。”
　　熙宁早已小嘴一撇，带着哭腔道：“大哥，他们欺负宁儿，宁儿找师父去，让师父给宁儿做主。”
　　熙宇一把拉了熙宁低声斥道：“师父正在书房忙着呢，你不许去添乱，再胡闹我可不饶你。”
　　含烟正要出去问个究竟，同样听到动静的小卿也走了过来，看了下摆手道：“等等再去，且看熙宇如何处置？”

作者有话说

　　还是搬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