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雾里观梅

53、严师五叔

　　玉翎和燕杰比武，一个是心中郁闷急于发泄，另一个是初次比试精神亢奋；一个雪衣白袍英俊潇洒，另一个青衣皂衫仪表堂堂。二人师出同门，旗鼓相当，抽招换式，你来我往，端的令人赏心悦目。知道的说这二人在比试高低，不知道的肯定会认为他们是在进行表演赛，直将旁观的小白看的是目瞪口呆，浑然天外。
　　这三人少年天性，两个打得痛快，一个看得高兴，这样的动静难免惊动了房中的龙晴和龙星。龙晴听着声音不对，刚要出声唤人，却见早已爬起来隔窗看半天的龙星回头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动作，便知龙星又起了好玩之心，一直躺着也实在是闷，好在紫莲露药效非凡，歇息了这一阵子伤处不再痛的那么难忍，龙晴索性咬牙起身，龙星看见急忙过来搀扶，低低道：“三哥，是玉翎和燕杰在外边比武过招呢，你也来看看。”
　　龙晴闻言一皱眉：“这俩孩子是不是皮痒了？怎么敢故违家规私下比武。”
　　龙星不以为然道：“三哥，星儿早就想说了，练了武不比试怎么知道不足之处在哪？怎么取长补短？”
　　龙晴瞪了他道：“不是每月都有考校功课吗？武功长没长进怎么会不知道？”
　　龙星摇头道：“那根本就不叫比武，师长们面前完全都是在按套路演练，能看出什么来呀？三哥不信你看看玉翎和燕杰今天比的，这才叫比试呢。”
　　龙晴被龙星带到窗前，隔窗望去，见玉翎和燕杰二人衣诀飘飘，上下翻飞，出招换势随心随欲，果真于考校时大不相同，好看是真好看。龙星在一旁得意道：“咱们家孩子的武功，如果放到江湖上多历练历练，肯定会搅得那些武林世家、名门侠客一个个焦头烂额。”
　　龙晴一听苦笑道：“是，那咱们家也一定会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龙星不解问道：“为什么？”
　　龙晴道：“阖府上下有一个算一个，真如你所说，大哥能饶得了谁？板子都不知道要打断几根呢。”
　　龙星嘟嘴道：“大哥就是······”话刚说一半，就见三哥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急忙改口道：“大哥做得对，要没个规矩管着，这一群小子们还不把天给捅下来呀。”
　　龙晴瞪了龙星一眼哼道：“不管什么时候规矩就是规矩，岂能随意触犯，去告诉他们停了吧，没得被大哥或者小卿撞见，又少不得皮肉受苦。”
　　龙星拉了三哥衣袖道：“大哥前面陪白大哥呢，不会来的。二哥刚走，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小卿既派了他们过来，那肯定也是脱不开身。反正玉翎和燕杰又没拿兵器，只是动拳脚，也不怕伤到哪儿，星儿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给他们指点指点，好三哥，你就答应了吧。”
　　龙晴受不了龙星死磨硬缠，又怜他有伤气闷，摆了摆手且随了他们。
　　龙星又看了一会儿，皱眉道：“今天玉翎好像不对劲儿，怎么有点儿心不在焉的。”
　　龙晴站了这一会儿有些不支，示意龙星搀扶着重回榻上，劝道：“武功一学重在循序渐进，玉翎还小，你不要太过苛求。”
　　龙星服侍三哥躺好，沉着脸道：“三哥你别管，平时怎样我不理会，我是决不允许他在练武时三心二意的。”
　　龙晴刚要再劝，就听院中一人喝道：“玉翎，燕杰，你二人好大的胆子，竟暗私下打斗，还不住手。”
　　仔细一听，原来是小莫的声音。龙星皱眉道：“得，看不成了，来个搅局的。”
　　龙晴哭笑不得道：“这是你做叔叔该说的话吗？小莫是个老实孩子，不许你欺负他。”
　　龙星无奈道：“知道了，我出去看看。”
　　院中玉翎和燕杰听了小莫的喝命早已经停了下来，急切之下二人都有些发怔，小莫生气道：“老大命你们前来服侍三叔五叔，你们就是这样服侍的？老大如若问起，倒要看你俩怎样回话？”
　　玉翎和燕杰心中害怕，刚要躬身认错，旁边的小白抢先道：“小莫，你误会了，玉翎和燕杰可不是私下打斗，燕杰这是在陪着玉翎练剑呢。”边说边向玉翎和燕杰使眼色。燕杰回过神来也急忙道：“是啊是啊，小莫师兄，我是在陪玉翎练剑呢，不是比试，不是比试。”
　　小白和燕杰的话被刚刚踏出房门的龙星听到，心里暗气他们瞪眼说瞎话，还脸不红心不跳，到底还是毛嫩，口口声声说练剑，手里连个兵刃都没有，可是事到此也少不得给他们把谎圆了。
　　小莫瞪着玉翎和燕杰正在将信将疑，发现五叔走过来急忙跪倒见礼，龙星摆手命小莫起来，指了玉翎和燕杰道：“是我命燕杰和玉翎在这儿练习剑法的，因为怕他们伤着，就没让他们用兵器，只是过过招，你就别说与你们老大知道了。”
　　一旁的小白、玉翎和燕杰俱都松了口气，暗暗感激五叔救场及时老练。
　　小莫急忙躬身应道：“是，小莫是怕他们惊扰三叔五叔不得歇息，既是如此，听凭五叔吩咐。”
　　龙星又问道：“你老大命你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小莫躬身回道：“回五叔话，抱龙山庄周棋周总管因事到府，言说想念燕杰，禀与老大，老大特命小莫前来替换燕杰，让小白师兄也一并回去。”
　　龙星点了点头：“既如此，燕杰和小白且去吧，你三叔那里也不用去回了，回头我说一声也就是了。”
　　燕杰一听说义父来了欣喜不已，一蹦老高道：“太好了，刚还在说义父义父就来了。”匆匆给龙星行了礼，拉着小白转身跑了。
　　玉翎落寞地望着燕杰兴冲冲离去的背影正在发呆，猛听得五叔龙星喝了一声：“玉翎，跪下！”
　　玉翎吓得一激灵，急忙双膝跪倒。
　　龙星板了脸道：“我说没说过练武之时必须要集中精神，不可分心走神。”
　　玉翎急忙回道：“回五叔话，五叔吩咐过的，玉翎不敢忘。”
　　龙星斥道：“那么方才在和燕杰过招时，步法虚浮无力，其中那招“狂龙扫尾”更是杂乱无章，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玉翎冷汗直冒，平日里熟捻于心的招式套路今日却是怎么使怎么别扭，如此就犯了五叔的大忌，正在想如何回话才能稍息五叔之怒，龙星不见回话已然怒火难耐，四下目光一扫，看见平日里洒扫庭院的的扫帚斜靠在墙角，对小莫吩咐道：“小莫，去将扫帚拿过来，我看他是该梳梳皮子了。”
　　小莫有心求情，可看了看五叔阴沉着脸却不敢违逆，只得拿了扫帚跪着递与龙星，被五叔劈手夺去的同时忙说道：“五叔息怒。”
　　龙星也不理小莫，倒转扫帚头，抡起来便往玉翎身上抽去。
　　那扫帚把本是竹竿所制，三尺来长，抡起来恰是一根趁手的棍子，龙星又是盛怒之下责罚，毫不留情，玉翎只觉得后背、臀腿被一条条火龙缠绕撕咬，却是不敢有丝毫躲闪，约有十来下玉翎就受不住了，哽咽着求饶道：“五叔，翎儿知错了，再不敢了。”
　　一旁的小莫看着可怜，急忙也哀求道：“五叔，五叔息怒，玉翎已经知错了，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龙星还要再打，就听三哥龙晴在房间喊道：“星儿，教训两下让玉翎知道错就行了，不要再打了，命他勤加苦练就是了。”
　　龙星有心不听，又知三哥一向心软，最是疼这些侄儿们不过，太过违拗怕三哥动气，只得停了手喝玉翎道：“不足之处给你指出来了，滚起来给我练，再练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将扫帚狠狠摔在玉翎面前。
　　玉翎吓得一哆嗦，急忙叩头颤声应道：“是，玉翎一定用心，再不敢分神了。”
　　龙星冷哼一声，自行回房，小莫赶紧起身跟随侍奉，临走给玉翎紧使眼色，示意他抓紧练功，以免再惹五叔气上加气。玉翎不敢怠慢，起身打起精神重新习练。
　　小莫进房先给三叔见礼，被他们这一闹，龙晴也去了乏意，让小莫搀扶着走到外间，见龙星仍是黑着脸，也明白龙星那是恨铁不成钢，摇了摇头，只吩咐小莫上茶。就在这时，只见小井和小万一人提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原来是奉小卿之命前来轮值，同时送了专门给三叔五叔准备的膳食过来。
　　小莫帮着小井小万服侍三叔五叔净手用膳，不时瞅瞅仍在外边挥汗如雨练功的玉翎，到这时，就连小莫也看出玉翎不对劲儿了，往常的玉翎练起功来连贯飘逸，今日却是招式滞涩，偷眼看五叔阴沉似水的神色，小莫替玉翎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趁着为三叔斟茶之际，偷偷拽了拽三叔衣袖，看了看玉翎又看看五叔，龙晴也明白小莫是担心玉翎再受五叔的责罚，想了想对龙星道：“星儿，我看玉翎可能是累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让他回去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再练吧，要知道欲速则不达。”
　　依着龙星的意思，玉翎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讨不了好去的，可是拗不过三哥一再讲情，只得作罢，命小莫喊了玉翎进房，玉翎战战兢兢地还未跪稳，龙星劈头就骂：“混账东西，我看你是隔两天不挨顿狠的就浑身不舒服，今天若不是你三叔执意开脱与你，不剥你一层皮我不做你五叔。最好你回去自己想明白，下次再敢这样就多准备两身皮来。”
　　玉翎吓得脸色惨白，急忙叩头认错。龙晴心下不忍，温声道：“玉翎啊，你五叔也是为你好，只是性子急了些，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若是有什么话不好跟叔叔们讲的，你还有那么多师兄师弟，大家都会帮你的。好了小莫，带玉翎下去休息去吧。”
　　小莫忙躬身领命，玉翎也忙叩头谢过三叔五叔，看五叔摆了摆手才敢站起身来，和小莫一起退出房来。
　　小莫看了看玉翎那惨白的小脸，因为挨打后又练功，满头乌发也有些凌乱，还有两绺被汗渍粘在脸颊旁，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不堪。小莫叹了口气，也知玉翎尴尬，并不多说，只打了个手势，自往前而行。玉翎一声不响跟在身后，小莫回头看了看垂头丧气的玉翎，心里渐渐升起一丝不安的感觉。此时的小莫刚刚在大师伯龙玉的诱哄下习练了移心术，虽不能如龙玉那般轻易看透他人心思，却也大大优于常人，当下凝神细查，只觉玉翎心中郁结，气息烦乱，一定有事闷存在心。想到这儿，一把捉了玉翎手腕道：“随我来。”
　　玉翎不知小莫师兄要做什么，直到二人来至后花园一颗垂杨柳下小莫才站住，松了玉翎的手，看着一脸诧异的玉翎，小莫沉着脸道：“玉翎，你跪下，我有话问你。”

作者有话说

　　常言道：严师出高徒。翎儿，你可长点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