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雾里观梅

45、一唱一和

　　玉翎出了喜悦居，脚不点地急匆匆去找二叔龙壁，见面行礼未毕便急切道：“二叔，快救救玉翔吧。”
　　龙壁一愣：“救玉翔？怎么回事？慢慢说。”
　　玉翎将事情经过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求道：“二叔，小卿师兄还说要把玉翔的腿打断呢，幸亏玉麒师兄求情，小卿师兄才改了口，不过小卿师兄说师父一时不饶三叔五叔，他就一时不饶玉翔，玉翎来的时候，板子还没停呢，二叔，现在只有你在小卿师兄面前说上话了，快去救救玉翔吧。”
　　龙壁听完心里有些埋怨小卿：“龙晴和龙星还在静思堂受罚没出来，你那里板子抡的也挺起劲儿，还说要打断腿，你可比你师父还手黑呀，这不是添乱吗？”
　　站起身刚要去找小卿，猛地想起小卿临走前曾说过，到时机成熟时，让自己去闯静思堂，就能救下龙晴和龙星。小卿教训师弟放出狠话，现在玉翎又来求救，莫非这就是小卿口中的时机？
　　龙壁前后一想，登时明白了小卿的用意，心里暗叹：“小畜生，你好高明的手段，既教训了玉翔，又震慑了其他师弟，同时惊动你师父，让他无暇顾及龙晴和龙星，才能令他们少受苦楚，如此一石三鸟之计也亏你想得出来，只是不知道你想好怎样回你师父的话没有。”
　　龙壁看了看一脸焦急的玉翎，微笑道：“玉翎，咱们现在就去静思堂，二叔我闯进去见你师父，然后你将方才的话再对你师父说一遍，玉翔自然有救，你听明白了吗？”
　　方才龙壁猜透小卿用意时，玉翎在一旁看着有些茫然不知所以，想不通为何二叔不急着去救玉翔，还面带笑容，如今又听二叔这样说，不及细想，点头道：“玉翎听从二叔吩咐便是。”
　　龙壁点头，带着玉翎来到静思堂门前，见静思堂黑漆漆大门紧闭，龙壁示意玉翎退后，刚到门前便听到里面责打声和压抑不住的呻吟声，听着都有些腿肚转筋，自己给自己壮了壮胆，上前叩打门环，叫道：“大哥，龙壁有事回禀大哥。”
　　只听里面责打声停了，过得片刻，大门打开，龙城阴沉了脸走了出来，见了龙壁喝道：“好大的胆子，静思堂岂是你随便来的地方，是不是想来陪陪他们两个呀。”
　　龙壁急忙跪倒在地，回道：“大哥息怒，小弟不敢，只是有一件性命攸关的事须得大哥出面，迫不得已才来的。”
　　龙壁平日常常帮龙城打理一切事物，很少有技穷无策之时，现在居然说出性命攸关的话来，龙城不由皱眉道：“什么事竟然关乎性命？”
　　龙壁急忙示意早跪在地的玉翎上前来回话，玉翎膝行至师父面前叩头给师父见了礼，又将方才对二叔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龙城听完瞪龙壁：“这就是你说的性命攸关的事？傅龙壁你是不是成心找打。”
　　龙壁讪笑道：“小卿那个小畜生手可黑着呢，再不去救玉翔，虽说打不死，可时间长了也会打坏的。平日小卿管教师弟连大哥都不管的，我就更不会去指手划脚，今天这不是情况特殊吗，所以只得前来叨扰大哥。”
　　龙城听得直皱眉，明知龙壁在那儿强词夺理，却被他说得理直气壮。不再理龙壁，回头问玉翎：“玉翎，你师兄果真说过我不饶你三叔五叔，他就不饶玉翔的话吗？”
　　玉翎忙叩头回道：“回师父话，师兄正是这样说的。”
　　龙城暗自咬了一下牙又问：“这么说来也是你师兄命你前来传话的了。”
　　玉翎急忙摇了头道：“师兄并没有命玉翎前来，是玉翎回师兄说要习练五叔所教剑法，师兄准了后，玉翎才偷偷来报于二叔知道的。”
　　龙城抿了抿嘴角，心里暗骂：“傅小卿你个小畜生，竟敢跟我这儿耍心机用手段。”
　　又看见龙壁虽微垂着头，却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顿时感到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无奈，是啊，还不都怪自己平日对这个大徒弟太过宠爱信任，这个小畜生才敢恃宠而骄，如此放肆。
　　龙城瞪了一眼龙壁，又沉了脸问玉翎：“你既对你师兄说是去习练剑法，却偷偷跑来通风报信，竟然胆敢巧言令色，欺瞒师兄，你可知错？”
　　玉翎没料到师父会突然降罪，只吓得浑身一战，急忙叩头认错：“是，玉翎知错，师父宽恕。”
　　龙壁大是不满，为玉翎辩解道：“大哥，我看玉翎做的没错，两害相衡取其轻，这也是权宜之计，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玉翔被打断腿。”
　　龙城斥道：“不管为了什么，蓄意欺瞒就是大不敬，这个道理不用我再教你吧。”
　　龙壁不敢再辩，忙低头应道：“是，大哥教训的是，龙壁糊涂。”
　　龙城“哼”了一声，沉着脸道：“玉翎既已知错，这巧言欺瞒之罪你自己去向你师兄请责去吧。另外传我命令赦了玉翔，然后命你师兄即刻去为师书房候着，不得有误。”
　　玉翎心里委屈也不敢多说，好在玉翔得赦也不枉自己一片好心反落不是，只得叩头应道：“是，玉翎领命。”
　　龙壁暗自着急，救了一个玉翔，反倒搭进去一个玉翎，这儿还有龙晴和龙星呢，眼见玉翎要走，大哥就在一旁又不能多说，急切间只得重重咳嗽了一声。
　　玉翎正要退走，听了二叔明显有提示意思的咳嗽，愣了一下，玉翎本就聪敏，将前后之事细细思量，就算方才不明白，现在也明白过来，复又跪倒禀道：“师父，师兄曾经有命，师父一时不饶三叔五叔，他便一时不饶玉翔，师父如今命玉翎传话师兄饶了玉翔，如果师兄问起玉翎师父可曾饶了三叔五叔，玉翎若言语不详，师兄定要责怪玉翎办事不利，还请师父告知玉翎，玉翎也好向师兄明白回话。”
　　龙壁嘴角暗抿，心里暗夸玉翎果然机伶，这话问的正是点上，眼见大哥又要皱眉，抢先道：“糊涂东西，你师兄既然有命在前，现在你师父命你师兄赦了玉翔，当然就是也赦免了你三叔五叔了，这意思都听不明白吗？难不成让你师兄令行无效吗？还不快去传你师父之命。”
　　玉翎立即应声：“是”，施了一礼，站起身干净利落的走了。
　　等龙城明白过来，玉翎早没了踪影，又看龙壁在那儿想当然的装无辜，只觉又是气恨又是无奈，敢情这一个一个的都在和自己斗智斗勇的较量呢。咬牙骂道：“傅龙壁，你是不是皮子痒了急着讨打，我什么时候说要饶龙晴和龙星了。”
　　龙壁端正了神色道：“大哥，小卿之所以重责玉翔，管教还在其次，恐怕还是心疼龙晴和龙星之意多些。况且今日之事想必龙晴和龙星早已知错，又受了大哥教训，谅他们再也不敢了。再要重罚，且不说我们着急揪心，大哥肯定也要心疼。再说玉翎也去传话了，难道让小卿他们以为大哥言而无信。”
　　龙城半晌无语，龙壁小卿他们一唱一和的想干什么，龙城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又不是铁石心肠，静思堂里是自己骨肉相连，一奶同胞的亲兄弟，狠心责罚他们自己嘴上骂他们咎由自取，可为什么心里总是在一揪一揪的抽痛，天知道自己多想做回那个被兄弟们亲近的大哥，可如今偌大一个傅家落在自己肩上，一条条严苛的家规生生让自己成为严厉的家主，曾经亲腻相偎的兄弟变得对自己敬畏，尤其是三弟龙晴竟好似有意讨打，想到这儿恨恨道：“我知道你们一个个怨我过于严苛，怎么不说他们做出那等混账之事，龙星年少随性，乃无心之失也就罢了，龙晴他竟敢心怀怨念，任性赌气，实属可恶，焉能轻饶！”
　　龙壁愕然道：“龙晴对大哥恭顺有礼，敬慕有加乃有目共睹，大哥此言从何说起？”
　　龙城哼道：“那是他表面温顺，实则心里不服。就拿今日之事来说，他几次三番责怪自己擅自准许龙星和玉翔出府，分明就是对当年他丢失玉云被我重责之事有所抱怨，因为是我允准玉云跟随他同去的，他这是借机倾诉怨气来了。所谓长兄如父，无论对错他都得给我受着，家法规矩头顶悬着，岂容他在我这儿赌气使性。今天饶了谁也不能饶他傅龙晴。”
　　龙壁只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大哥对龙晴误会至此，眼见大哥一怒拂袖又要进静思堂，忙膝行几步挡住去路，急急为龙晴辩解道：“大哥，龙晴他断不敢如你所说那样，他只是一心护着龙星和玉翔，不想他们受罚而已。”
　　龙城一听更怒：“他这样想更是可恶，难道家法规矩都由着他喜恶而随意更改不成，你也不必为他求情，我非得好好给他扳扳毛病不可。”
　　龙壁急得要哭，自己明明是给龙晴他们求情来的，怎么越说，大哥反而越是火大，眼看拦阻不住，猛然急中生智，一把拽了大哥袍角，凄哀道：“大哥，纵然龙晴有千般不是，大哥还记得爹娘临终之前的嘱托吗？大哥如今重罚龙晴，若爹娘泉下有知，定然会心痛难安，大哥，就宽恕龙晴这次吧。”
　　提起爹娘，龙城一愣之下不由神色黯然，是啊，娘亲临终前声声念叨着的是龙晴，爹爹临终前放心不下的亦是龙晴，若爹娘还在人世，自己如此重责龙晴，爹娘肯定会婉言相劝的，如今爹娘阴阳两隔，自己怎能让二老神魂不安。
　　龙城长叹一声，对龙壁摆了摆手道：“罢了，若不看在爹娘的份上，今日事断难宽容，你进去看看他们吧。”说完，径自拂袖而去。
　　望着大哥独自离去的背影，龙壁恍惚间竟然感觉大哥是疲惫孤单的，待回了回神再看，明明还是那个稳如磐石，渊渟岳峙的身影，龙壁自己也觉得方才只是错觉而已。
　　“嗯，肯定是错觉。”龙壁这样想着，整了整衣衫迈步走进平日谁都不愿来的静思堂。

作者有话说

　　总算是救了龙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