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雾里观梅

12、阴雨绵绵

　　小卿冷哼了一声，手握板子就这样冷冷盯着玉翎，看着师兄冷冽的目光，玉翎也不敢求饶，咬着牙爬起来，重新跪好，不及喘息，新一轮的板子又抽将下来，急忙咬紧了已咬破的嘴唇，运用全身意志去抗衡板子带来的无以复加的痛楚。
　　也不知又打了多少，当玉翎再次栽倒在地时，小莫再也不顾自己还是受罚之身，也不顾师兄的板子会不会打到自己身上，跪爬几步抱住小卿的大腿，求道：“师兄，师兄息怒，不能再打了，再打玉翎真就被打死了。玉翎一死事小，师兄心痛定甚于别人，岂不更加重玉翎的罪孽？”
　　小卿冷道：“死了更好，死了倒也清静。他有心求死，我这是在成全他，又怎会心痛。”
　　小莫暗叹一口气：“老大就是嘴上不饶人。”扭头斥正挣扎跪稳的玉翎：“玉翎，你个糊涂东西，还不赶紧向师兄认错？你的命岂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师父师叔教养我们的恩情是终生都难以回报的，你轻言生死，岂不是陷他们于不慈不仁？你任性糊涂，难道还要再陷师兄于不孝不义吗？”
　　小莫的一番当头棒喝，玉翎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头脑清醒了许多：“我只对玉云心存愧疚，便有心求死，岂不更伤师父师叔的心？师兄盛怒之下将我打死，师父师叔面前如何担待？师弟们面前又如何交代？我只想着自己如何解脱，谁料还要连累身边的亲人伤心难过，可不是任性糊涂又是什么？”
　　眼见小卿一边呵斥着挣脱了小莫，一边握板子又要打过来，再也顾不得规矩，膝行几步，抱着小卿的腿哀求道：“师兄，翎儿知错了，翎儿不该任性糊涂，胡言乱语，有违师父师叔教诲，伤了师兄的心，翎儿再不敢了，饶了翎儿这回吧。”
　　听着玉翎的哀求声，小卿的心狠狠地一痛，这玉翎哽咽求饶的声音与玉云是那么的相似。玉翎与玉云俱是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在众师兄弟中可谓佼佼者。玉翎能无师自通，听得懂兽言禽语，玉云则能使断骨重生，伤痛不药自愈。上至师爷、师父师叔，下到自己这些师兄弟们，无不喜爱他们，二人侍宠生骄，虽然什么规矩道理都懂，行事往往免不了年少轻狂，剑走偏锋，也因此这一对难兄难弟难免会被责罚，只是玉翎生性冷冽，玉云则生性乖巧，受罚时玉翎断不会开口求饶，而玉云就会甜言蜜语，委婉哀求，也亏得玉云卖乖讨巧，玉翎也跟着逃了些许责罚。如今见玉翎哀哀告饶，自然便想到了玉云，慢说小卿，就连小莫也如百爪挠心，心酸难忍，膝行几步到小卿身前，拽了师兄的袍角，哀求道：“师兄，饶了玉翎吧。若是云儿在此，也会为玉翎求情的。”话未说完，小莫已是哽咽不已，玉翎也是强压悲声，呜咽不止，小卿心中更如翻江倒海般五味杂陈，那隐忍已久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一时万念俱灰，扔了板子，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唏嘘道：“这一次因为玉翎和玉云不计后果的任性胡为，既伤了玉云，又累及三叔，若不铭记教训，恐日后再酿大祸。我只说要他长足记性，谁料竟逼得他要以死谢罪，总是我这大师兄做的失败罢了。”
　　二人见惯了小卿的戟指气使，如何受得了如此颓废的小卿？玉翎更是以头触地：“师兄，师兄万不可如此，都怪翎儿一时糊涂，说了蠢话，伤了师兄的心，翎儿知过了，师兄的教训我一定牢记在心，再不敢不计后果，任性逞强了。”
　　小卿长叹了一声：“罢了，过往的事我也不愿再提了，但愿你们能以此为戒，牢记教训，回去都好好想想吧。”
　　小莫和玉翎叩头应是，挣扎着站起身来，小卿挥了挥手，二人欠身告退出来。走了几步，小莫担忧的回头看看小卿，见师兄失神的呆坐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来到门外，见小井、小万和小和在门外候着，忙让小井和小万去里面侍奉着，小和则忙着给他们准备伤药去了。
　　小井和小万小心翼翼得给老大打来洗脸水，服侍着净了面，然后添茶续水。小卿喝了两口茶，心神稳定了许多，问：“谁在给小莫和玉翎上药？”
　　小井和小万忙躬身道：“回师兄，是小和师弟。”
　　小卿点点头：“小和心细，他去是最好，带我去看看。”
　　小井和小万头前带路，三人往小莫房间走来。因为小和要给小莫和玉翎两个人上药，所以玉翎也在小莫房内。小卿几个刚走到廊下，就听小和细声细气道：“小莫师兄，你也太不小心了，明知老大心情不好，你还不安分些，不是找倒霉吗？”
　　小卿停了下来，摆手制止了小井和小万的通传，听小莫叹道:“有什么倒霉不倒霉的，他是师兄，什么时候想教训还不是由着他？再说让师兄泄泄火气也好，我还怕师兄憋闷个好歹呢。”
　　又听玉翎一边呻吟，一边泣道：“今天完全是我连累了小莫师兄，要不是因为我，小莫师兄也不会受罚。”
　　便听小莫斥道：“你还有脸哭，若不是看你可怜，我才懒得管你呢。也不想想，你我受些责罚，只是些皮肉之痛，师兄心中之痛还不知何时能排解，师父和三叔的心结何时能解开。”
　　小卿凄然一叹，心道：“还是小莫解人心思。”想罢抬腿进房，见小莫和玉翎并排趴在床上，小和正在给玉翎上药。小和先瞧见了小卿，忙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欠身道：“小卿师兄。”小莫和玉翎忙挣扎着想要起来，被小卿摆手制止：“趴着别动，我就是来看看。”
　　只见小莫腿上青紫檩子交错，却没破皮，知道伤的不重，再看玉翎的伤，却要厉害得多，由于自己盛怒之下，责打起来毫无章法，好多地方已经破皮，惨不忍睹，也亏了小和心细，正自一点点清洗上药。玉翎见小卿盯着自己的伤默然不语，知师兄终是心疼，忙道：“师兄，不妨事，上了药好多了。”
　　正这时，小玉翔端着一盆清水摇摇晃晃走了进来，眼也不抬的盯着手里的水盆，嘴里嘟囔道：“这要是玉云在就好了，用他的手一摸，伤就好了，省得一盆水一盆水的清洗，还得上药，多麻烦。”
　　急得小井、小万和小和连咳嗽带使眼色，可玉翔就是不明白，话也嘟囔完了，才看清老大站在眼前，本就端的不稳，心一慌，“咣”的一声，连盆带水摔在地上，水花四溅，玉翔吓得小脸煞白，也不顾满地积水，“噗通”跪了下去，战战兢兢请罪：“对不起，师兄，翔儿不是故意的。”
　　旁边几个人各个心中暗道：“玉翔，你真是有才，连端个水都能端出这么大的响动来，就等着老大发火吧。”俱都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一口 。
　　却见小卿阴沉着脸，双眉皱了皱，长长吐出一口气：“玉翔，以后做事小心点，别再迷迷糊糊的。另外，你们几个也都听好了，玉云之事以后休要再提。”说完，拂袖匆匆而去。一场本该来的暴风雨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撇下师兄弟几个愣在当地，只有那外面的雨还在无休无止的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