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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诛龙王戬心起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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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顷怔了怔,大约未料到对方竟敢如此光明正大的现身喜堂之上,饶是他见惯了大风大雨,现下也忍不住喝彩,这杨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论胆色倒也实属一等,早就听闻司法天神有勇有谋,曾一人杀的十万天兵哭爹喊娘,也曾一手促成心天条的诞生,他本有心拉拢,可惜杨戬此人心怀三界,定不会为他所用。
既然不为他所用,留着也是祸害,想到这里,敖顷挥了挥手,喝道:“来,将杨戬给我拿下。”
喜宴之上一片哗然,然哗然过后,便渐渐趋于安静,静的连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别说是门外埋伏的人,便是喜宴之内也没有人动手。
敖春心中一窒,他本就是极为聪明的人,眼眸开合间已知因果:“是谁出卖了本座?”
二郎真君墨扇散轻摇,气定神闲的吐出两个字,“沧澜。”
沧澜乃是黑龙王座下左使的名字,亦是杨戬当日在华山之巅斩杀的虎妖之名,那日杨戬收服虎妖后,心生一计,潜了梅山老六化成那妖怪模样混入敌营,这梅老六为人机灵圆滑,这么长的日子硬是一点破绽也不露,今日之事梅老六得了消息便禀告于他,两人一合计,决定将计就计,活捉黑龙王。
敖顷挑了挑眉,道:“这么说万骨阵的解法,也是他告诉你的。”
他就觉得奇怪,那忘忧是他亲手熬的,亲眼看敖寸心喝下去的,怎么可能没有效果,想必那天沧澜在门外听了他与寸心的对话,才破了这万骨阵。
他思路一通,不禁哈哈大笑手指一挥,掌中一多了一方长剑,长约三尺,通体雪白,看就是一柄好剑,他弹了弹剑身,轻声道:“老伙计今日便会会三界第一战神如何?”
仿佛听懂了他的话,那件寒光瞬间大甚,刺得众人险些睁不开看,杨戬手中的墨扇仿佛感觉到杀气,自顾自的化为三尖两刃。
敖顷提剑向前,剑间向杨戬扫去,凌厉的剑势如同出笼的猛虎,一发不可收拾,杨戬不敢大意,轻轻一跃,躲开这雷霆一剑,手中的三尖两刃枪也直直向敖顷刺去。
两人一枪一剑,一个红衣飘飘,一个白衣翩然,虽然招招狠辣,看上去却偏生漂亮的紧,在下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忍不住鼓起掌来。
杨戬见敖顷在他手上过了千招还未落败,心中不禁露出一丝敬意,此人虽行为不光明磊落,好歹功夫不弱,他自功力初成,世间便少有敌手,此刻难得遇到好胜心起,硬是下压了未痊愈的伤势,三尖两刃枪感觉到他的内心,竟发出嗡嗡声响,一人一枪竟是越来越快,越站越勇。
敖顷起先虽有条不絮迎接着,但百招过后已显不耐,当年他纵横三界无人能敌,要不是玉帝的十万天兵车轮战术,哪能被压在华山地下数千年,现下却被一个后辈逼得节节败退,这叫他颜面何在?他这样一想,心中愤愤,招式间显了浮躁,杨戬看准时机,一枪削下了他的右臂。
敖顷闷哼一声,捂住右臂退开数步,凤眼微微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一脸茫然的红衣女子身上,嘴角嘴角诡异的向上扬了扬。他缓缓抬起左臂,嘴角含笑,在所有人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掌像天灵盖击去。
宁可烈死,也不苟活。何况这盘棋还没有下完,杨戬此刻赢了怎么样,终究输个了她,从此之后,他会被所爱的女子时时刻刻的记恨着,恨他逼死了她的父亲。
他敖顷虽败犹荣。
鲜红的血转眼间染变了地面,妖异万分。
敖寸心木然的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她就那么呆呆的站在在那里,像是化作了雕像。
司法天神收起三尖两刃枪,眉峰微蹙,心下略过一丝不安,他伸出手,想伸手拉住她,却被她轻易躲过。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心中突兀的闪过这句话,杨戬抬起头,眸子黑得没有半星亮光。
哮天犬近日很是纳闷,按理说主人领兵打败黑龙王,还接回了三公主,此等大事它该高兴才对,可恰恰相反,真君神殿的气氛倒是比平日还要冷上。
先说这三公主,整日里房门都不迈出一步,就望着天花板发呆,仿佛要这样到天荒地老,它都不知道,那白茫茫一片的东西,哪里吸引人了?
在说它主人,从回来开始,白日一头扎进奏折堆里,像是要把这些日子累计下来的奏折都批复的清清楚楚,而晚上就站在三公主的房门外,动也不动,好几次路过都可以看到那银色战甲上泛出的冷光。
真是搞不懂这主人和三公主究竟演的是哪出,有话说开便是了,这样下去真不知道在折磨谁?
哮天犬骚了搔头,算了,主人性子沉默寡言,不想说的一个字也不会说,看来撮合这件事情,还得靠它,孙悟空说,当年他们夫妻分离有部分帐是要写在它头上的,以前它不明白,如今千年过去,该明白的人事早明白了。
请将不如激将,三公主这情况,不激一激是不会出来见主人的。
眼珠转了转,哮天犬大声道:“三公主啊,主人今天到嫦娥仙子那去了。”
众所周知,这嫦娥便是三公主的死穴,过去只要在她面前提起嫦娥二字,便是掀桌倒椅的,它就不信她还能坐的住。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粉衣女子依然望着天花板,吭都不吭一声。
居然......没用.
哮天犬瞪大眼睛,正要再说两句,只见门“吱呀”一声打开,本号称到嫦娥那做客的人,正静静站在门外,银衣铠甲,俊朗不凡。
敖寸心侧了侧身,苍白的光烛下,她的脸隐在阴影里,瞧不清,看不透。
“主人。”哮天犬喜道。
“先下去吧。”杨戬挥了挥手,目光一眨不眨的落在粉衣女子身上,幽幽的叹息一声。
他朝她的方向走前数步,却停在了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那熟悉的精致容颜上,一点生气也没有,淡漠的像一个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木偶,冷的得像冰坨,一片片碎裂,他握紧手,攥得太用力,指甲都掐到了肉里:“杨戬还是那句话,暂时不能放你回西海。”
前日里有人来报黑龙王的尸首在天牢离奇失踪,王母怀疑此事和寸心有关,他便顺水推舟的将她扣在了真君神殿,不是怀疑她,是不想她白白送命,她可知王母得知她乃黑龙王子嗣后想将她送上诛仙台,让天下群妖引以为戒,如今除了这真君神殿,她真的哪里都去不了,
他的心思,她懂吗?
“杨戬,你这又是何苦?”敖寸心慢慢的转头过,第一次与他面对面,他清瘦了许多,孤绝清傲的面容是深深的疲惫与无奈,看样子这几日王母没少为难他,心肺忽然无法呼吸,一波波的痛楚密密麻麻的的从胸口扩散,他还是关心她的,只是这份关心不过出于愧疚,从来不是她想要的。西海千年,她以为已经心平气和的将他推出她的世界,原来不过是她在自欺欺人,刻在骨子里的感情,连忘川忘忧都抹不去。
当日醒来,她便下定决心,既然黑龙王以为她忘记了,那么她便趁此机会套出万妖阵的解法,林中一战,她将破解之法藏于剑柄之中,想他聪明细心定能察觉其中不同。
他带兵破阵,她为他开心,至于答应黑龙王嫁给白镇子不过是一场博得信任的戏码,只要黑龙王继续信任她,她便有机会将这边的情况透露个出去,只是她没想到,他早就布置好了一切,所以看着为他忙活的自己,是不是很可笑。
“犯不着为了一个敖寸心再与天庭作对,想想你的嫦娥仙子,想想你的三界众生,他们才是你该在乎的。”而她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杨戬跟仙子没有任何关系。”他垂着眼帘不再瞧她。
他们为什么总是要为不存在的问题争吵不休,成婚那会,她总喜欢搬出嫦娥试探他,无论她怎么解释,她总是不信,说多错多,后来他干脆不解释了,没想到她变本加厉的抓这这个问题不放。
他的睫毛颤了颤,终于一字一句道:“妻子的位置上一直就只有你一个。”
“这话说出来你我都不会信。”她冷笑。
千年望月,那翻感人肺腑的宣言,三界之内有谁不知,她现在宁可得知真相后哭泣,也不要在被骗中幸福。
“为什么我叫你回来你不回来,嫦娥叫你你变回来。“
“说,在你心里我重要,还是嫦娥重要。”
这次重逢,他以为她成熟了,他以为她理解了,却原来她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肯信任他,过去不信,现在依然不信。夫妻之间若是连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他怕他们会重蹈千年前的覆辙。
有时相爱容易相守难。
心一分一分冷下去,像是沉到无底的黑暗里,他抬起头,凉凉扫一眼她一眼,掉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