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福 相交线》菜花汤

2、第二章

　　森鸥外发现了一个不妙的情况。

　　虽然他说话刻薄，用尽了全力在推开他。

　　但是，福泽谕吉依然如同过往一般，对他生出了好感。

　　这样不行。

　　他必须，必须，必须好好活下去。

　　或许，现在的程度还不够。要让他彻底的厌恶自己才好。

　　否则，从战场上带下来的那些亡魂纠缠着的人，就会多上一个福泽谕吉。

　　他之前不信，任由心意和福泽谕吉接近，但是后果如何，他早已有所体会。

　　这次，不论如何，他都不想要再一次体会。

　　“森鸥外！你到底要做什么！”福泽谕吉心中被莫名的惶恐所占据。明明在向前奔跑，他却有种不明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的感觉。

　　“可以了，都杀了吧。他们已经没有价值了。”森鸥外轻描淡写，对着身边的港口Mafia成员吩咐道。

　　那人咽了口口水，看了一眼里面的场景。

　　地面上一片殷红，是被那些人的鲜血浸染。

　　森鸥外将手上佩戴着的手套丢到一边，跨过倒在地上的那两个垃圾。

　　“森鸥外！”福泽谕吉喘息着，终于看到了那人。

　　一身白衣，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的损伤。

　　森鸥外看着面前的人，久经训练而出的虚伪笑容瞬间展示了出来。

　　“来晚了一步哎。”

　　森鸥外平平淡淡，在福泽谕吉的身侧走过，“我说过的，我其实，压根就不需要你。”

　　福泽谕吉顾不得询问森鸥外身边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是来做什么的，他反手去抓，然而，却只有一片空荡荡。

　　冰凉而柔软的物体，从他的心头略过，像是一尾高傲的蛇，转身离开，毫无留恋。

　　森鸥外走过拐角，踏进小巷。

　　一只三花的猫轻巧的停在了他的肩上。

　　森鸥外没有抬头。

　　“老师。”

　　“你这么做，是否也太过……”

　　“不让他彻底对我失望的话，三刻构想的两头始终都在一起合作……那叫什么三刻构想呢。”

　　夏目漱石沉默。

　　“不说这个了，老师，我已经进到了港口Mafia首领的眼里，很快，我就可以拿到那个位置了。不过福泽谕吉这里……”

　　“你不必担心，他那边有人帮助。”

　　森鸥外点头，“这样……我知道了。”

　　同年。森鸥外割断了一个老人的气管。

　　数年之后。

　　森鸥外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电话。

　　惫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喂——大叔，你又有什么事情嘛！”

　　“诶，不要这么无情嘛，乱步君。”森鸥外的手在桌面上扣了扣，“我这里，有一个不愿意杀人的杀手……我觉得他很适合去保护你，他照顾孩子可是一绝哦。”

　　“诶——可是我一点也不想要多一个人啦，真是的，你一定要隔着我来关心社长吗？社长其实挺想要只猫——”

　　电话骤然断掉。

　　江户川乱步对着电话叹了口气，“总之，既然是医生的话，我去看看好啦。”

　　说着，他晃晃悠悠，走出了武装侦探社。

　　唔，在见人之前，先去买点零食好了。

　　然而，等他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喂！不要去！你会死的！”

　　被森鸥外安排给侦探社的那人，眼神里带着一往无前的气魄。

　　“无所谓。我知道。”他的声音平静，下面却压抑着蒸腾的火焰。

　　“可是——”江户川乱步看着离开的背影，片刻之后，叹了口气。

　　天才也不懂大人的想法啊，这件事情他搞不定哎。

　　“请把人借给我，首领。”

　　有着黑色柔软短发的少年对着森鸥外低头。

　　森鸥外已经安排了江户川乱步去解决，他相信乱步的能力。

　　“没有必要，太宰，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的。”

　　“可是！”

　　“没有可是。”

　　“求你了，老师。”太宰抬起头，一双眼睛里含着盈盈的光，像是，如果他拒绝，面前这个被他当做儿子看待的少年就会永堕地狱。

　　森鸥外沉默了下来。

　　然而。有些事情，终究难以如人意。

　　那个他的徒弟，太宰治的朋友，死在了被他当做工具人使用的安德烈·纪德的对战之中。

　　而他，也真的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

　　爱丽丝坐在他的对面，喝着红茶。

　　“好苦啊，林太郎。”

　　蓝色的眼睛空茫茫的看着外面的风景。

　　“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爱丽丝。”

　　说着，他在自己的杯中再次丢了两枚方糖。

　　或许，多吃点甜，就能心情好起来了。

　　然而，过量的甜味，只能变成浓厚的苦涩。

　　他唇抵在那上面，片刻之后，叹了口气，转身回去处理工作。

　　在和福泽谕吉分开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孤独一生的准备了，不是吗？

　　在完成他的梦想，完成他的目标之前。

　　孤身一人也无所谓，只有他一个也无所谓。

　　学会忍耐，剥离一切感情，才是最优解。

　　他已经没有第二个福泽谕吉可以失去，也没有第二个十年可以重来。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面前是下属奉上的美式咖啡。奇妙的是，明明没有任何的糖分，这东西尝起来前却和那一杯糖浆差不多。

　　差不多难喝。

　　不过，要忍耐啊，森林太郎。能比福泽谕吉死去的时候更难过吗？不能了，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福泽谕吉。

　　然而，就在他以为这一切，都会按照他的剧本走下去的时候，他再一次见到了福泽谕吉。

　　胸口之上，那仿佛是某种契约，名为共嘇的法阵的微光之下，他再次来到了第二次初次见面的地方。

　　明明是距离死亡最近的地方，他却异常的平静与安心。

　　“我们已经许久不曾在这里见面了，福泽谕吉。”

　　“这次，你又有什么计划？”

　　“没有，只是我想，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再来一遍。”

　　说着，森鸥外举起了自己的手术刀。爱丽丝也以完整的备战状态，出现在森鸥外的身边。

　　“来吧，这就是最后一场战斗了。”

　　明明即将死去一个，或者两个人一起，但是森鸥外的心情却是出奇的平静。

　　“那么，就来吧。”

　　福泽谕吉盯在森鸥外的脸上，面上都是认真之情。

　　一个一心战斗，一个无心狠手。

　　但作为并不擅长战斗的军医，到底是森鸥外棋差一着。

　　“喂，福泽谕吉。你有想起来过什么么？”

　　“你说什么？”福泽谕吉回过头。

　　他的记忆，从未出现过问题。森鸥外到底在问什么。

　　“这样啊。”

　　曾经爱过他的那个福泽谕吉，果然还是，已经死了啊。

　　既然这样，就无需手软了。

　　然而，他到底没有下得去手。

　　也幸亏，他没有下了死手。

　　浓厚的雾气之中。

　　森鸥外毫无根据的相信，福泽谕吉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好像，他会在福泽谕吉需要的时候出手 。

　　背部相抵，是熟悉的气息。

　　转身，精准的将对方的对手击倒。

　　明明是交换对手，却像是一个久违的拥抱。

　　“你还在和这个老妖精玩？”福泽谕吉的视线，落在忽然出现的爱丽丝身上。

　　“你不还是没有猫？”

　　森鸥外一句话，阻断了福泽谕吉后面的问题。

　　片刻之后，两人同时收回了战斗姿势。

　　“你恢复记忆了？”

　　“谁知道呢？”

　　森鸥外平静了片刻，向前走去。哪怕，那并不是港口Mafia大厦的方向。

　　“那么，以后再见吧。福泽阁下。”

　　“会再见的，森鸥外。”

　　在他最后一次和福泽谕吉在一起的那天早上。

　　福泽谕吉也是如同现在一般，从他的床上坐起，姿态坦然的转过身，将他留下的斑斑点点痕迹展示在森鸥外的面前。

　　“以后不要这么咬了，伤口很难好，会有血腥的味道。”

　　森鸥外将福泽谕吉的枕头揽过来，趴在那上面，笑意吟吟的看着他腰上，手臂，和大腿内侧那带着血的牙印。

　　“嗳——是吗？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以后就算我们在一起了，其他人也还是要看到我的痕迹，这不是很好吗？”

　　“——不会有别人。”

　　“不会有别人看到，还是不会有别的恋人？”

　　“……只你一个，不会有别的恋人。”

　　福泽谕吉俯身，给了这个明明霸道还爱撒娇的男人一个吻。

　　但是，他留下的痕迹。

　　已经在与谢野晶子的治疗下，消失殆尽。

　　但是，他们都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永远也不会有别的恋人。

　　只此一个，终此一生。

　　哪怕，他们已经不再是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