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之损友》谦少

33、明亮

　　有没有一个人，让你努力工作，穿最整齐的衣服，剪最好的发型，出门前在镜子前来回纠结，让你坐在出租车上心跳如雷，让你提前三天就开始心急如焚，只为了赴一场同学聚会。

　　有没有一个人，你宁愿在全世界面前丢脸，都不愿意在他面前丢脸。

　　有没有一个人，你为了一次见面而费尽所有力气，只为了证明：我很好，没有你，我也很好。

　　而当你终于见到他的时候，你才发现，原来他早已经走远了，只留你一个人沉溺于过去的胜负里。

　　你赢了，而他早已不在乎了。

　　最终还是他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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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一个人，你在他面前，做过你这辈子最冲动的事，你这辈子最愚蠢的事，和你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有没有一个人，你在他面前犯下的错，即使你现在回想起来，仍然会不自觉握紧拳头，觉得惭愧，恨不能回到过去，把自己矫正过来。

　　而在你以为自己很强，强到有能力面对那一片狼藉的回忆，强到把过去的恶劣印象从他脑中抹掉，然后你们站在阳光下，像所有最完美的故事开场一样，彼此重新认识，他会惊讶发现：原来你比我记忆中的，要好上太多。

　　可是，当你站在他面前，你才发现，原来你还是过去那个你，狼狈的，幼稚的，会因为他一个眼神而慌到言语不能的，最年轻的你。

　　你不喜欢那样的你，但是在他面前，你永远是那个你。

　　你慌乱，你冲动，你总是说错话，你不敢直视他眼睛，你笨拙，你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紧接着又后悔，你羡慕别人能和他谈笑风生，你却总也做不到。

　　你一直以为，你笨拙，是因为你过去太年轻，现在你不年轻了，你们重来一次，你可以优雅沉着，可以像他吸引你一样，从容地吸引他的目光。

　　可是你做不到。

　　你错怪了自己。

　　你过去的那些冲动和笨拙，从来不是因为你的年轻。

　　而是因为爱情。

　　爱总是让人慌乱，让人煎熬，让你变得笨拙变得脆弱，让你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他一笑就天堂，一个眼神就地狱，你无数次偷眼看他，心跳不能自已。

　　你爱他，所以你永远只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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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上午，柯霆没能再见到林岑。

　　他是习惯了忍耐的人，十九岁那年，他父亲猝然去世，亲朋好友纷纷显露本来面目，咄咄逼人上门讨账，公司资金周转不开，他母亲累到病倒，在病房里，他对着那群推搡他的亲戚挥起拳头，他打赢了，却被关进看守所，七天后他出来，他母亲已经卖掉公司，头发白了大半。他的拳头并没有拯救这个家，而是把事情弄得更糟。

　　从那之后，他学会忍耐。

　　这世上，有些东西，谁都教不了你，只能你自己去学。

　　中午查房，他再见到林岑一次。

　　仍然是医生的白袍，如记忆里一样干净，正午阳光明亮，他站在窗边，背对着阳光，垂下眼睛，在病历本上写字，修长手指握着笔。

　　柯霆几乎是有点贪婪地看着他。

　　这个人，他已经失去太久，久到他已经在心里无数次临摹过他的样子，从眉头到眼角，从肩膀到手指，无数次，他从堆积如山的公文间抬起头来，想他的样子，想他现在在干什么，是在吃饭，还是在看书，他会不会正在沿着楼梯回宿舍，他走路的时候，是不是还是习惯双手插在口袋里，他笑的时候，还是不是那样无忧无虑，云淡风轻。

　　他已经在外面漂泊太久，他的手并不干净，就算是现在，他也在收购别家公司，打击对手，用丰厚的饵料引人上钩。

　　但是只要看着这个人，他就能安心下来。像是在大雪天里走出了很远，天寒地冻，白茫茫一片，快要迷路的时候，回头看看，出发的地方，还有一点明亮的灯光。

　　他让自己觉得，自己背后站着的，是很珍贵很干净的东西，为了这点东西，自己不能后退不能倒下，所以要一直站在风雪里，站得再久也没关系。

　　“真好……”

　　“你说什么？”正在翻病历的姚主任问他。

　　“没什么。”柯霆笑了笑，伸手拿过床边的公文夹：“医生，你们下午会再过来吧？”

　　“下午我有台手术，让他们俩过来，晚上我再来查房。”姚主任推出了林岑和他师兄许嘉。

　　柯霆伸出了手。

　　“那，许医生，林医生，麻烦了。”

　　患者主动示好，许嘉连忙把病历换了一只手，忙不迭地和柯霆握了握手。

　　柯霆的手举到了林岑面前。

　　林岑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

　　二十六岁的男人，挺拔英俊，那双眼睛，只一眼就看得他心头悸动。

　　他垂下眼睛，把手放进了柯霆手掌里。

　　双手交握，掌心相贴，像是连对方的心跳都可以毫不辟易地传过来。

　　“林医生，麻烦了。”

　　“不……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