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尘埃-上卷》玫瑰菜叶儿

24、痛苦与甜蜜

　　第二十二章

　　“柳儿，今天不要上山了好不好啊。”萧云跟着柳儿身后，不停的劝说着，柳儿却好像没听到一样，脚步一点都没有迟缓。

　　萧云心里郁闷，若不是怕柳儿生气，真想把他直接扛回到皇宫里去。

　　“我帮你，柳儿，你休息一下。”劝说无效，萧云只好替柳儿分担，可柳儿完全不领情，看都不看他一眼，闷头干着活。

　　萧云看着实在心疼，也不管柳儿会不会生气了，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砍刀，有模有样的砍起树干来，虽然姿势看着不错，可其中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但这样的粗活还是第一次做。

　　想到自己这样的人都觉得辛苦，柳儿那么柔弱的身子，又怎么能吃得消，竟然让他受了这样的苦。

　　萧云心里又后悔又心疼，最后竟然恨起自己，像惩罚自己一样，不顾双手被震的发麻，猛劲的砍着树干。

　　柳儿在旁边看着，也不阻拦，好像认真决定了不和萧云说话一样。看萧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干脆坐在一边，靠着树干休息。

　　知道了萧云是管事之后，石头这些人也不敢太放肆，一边干着手里的活，一边偷瞧着这边的事情，都暗自吃惊。不知道柳儿和这个人之间是什么关系，竟然能让管事替他干活，柳儿还一副不领情的样子。

　　萧云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没多久，天色就暗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这一个下午，让他手心都磨出了水泡，精壮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了。毕竟这十几天日夜赶路，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今天更是饭都不曾吃过。

　　萧云帮柳儿拿着砍刀，跟在他身后，像个跟班一样，如果别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恐怕要吓死了，柳儿却好像理所当然一样，轻松自在的走在前面。

　　其实柳儿心里远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自在，多少种念头在心里滑过。萧云所做的，让他觉得有些心动，可是尝过太过痛苦，这样的幸福好像太过飘渺，流水一般。柳儿不敢伸手去握，害怕即使触碰到了，却又要从指缝间溜走了。

　　围着燃起的篝火，柳儿吃着手里的馒头。萧云作为管事，待遇自然不同，本想把柳儿叫过去和自己一起吃饭，柳儿却没有理会他。

　　萧云知道没办法强迫柳儿，只好把自己的菜端过来，放在柳儿面前，可柳儿看都不看一眼，径自吃着干硬的馒头。

　　萧云在心里叹了无数口气，可是自己总不能把菜硬塞进柳儿嘴里吧，治理国家都绰绰有余的他，面对柳儿，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他没想到，这些都不过是小菜一碟，接下来的事情，让他更无法接受。

　　一天的劳作之后，一群人围在一起，脱了衣服，用冷水冲着身体，柳儿也毫无顾忌的跟其他人一样。

　　萧云看着柳儿精瘦的身体，袒露在这么多人面前，虽然天黑了，火把照耀下，看的并不是那么清晰，可还是让萧云看的火起。

　　他怎么能忍受柳儿在这么多人面前裸漏，脱下身上的外套，把柳儿围了个结结实实。

　　柳儿没有挣扎，虽然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洗澡方式，但是有萧云在旁边看着，他还是会不自在，又不想表现的和平常不一样，一直在强忍着心里的别扭。萧云这样，算是帮他解了围，他也就顺水推舟，围了萧云的衣服，回到屋里。

　　萧云自然是跟了进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住所，即使是行军打仗，卧室也不会寒酸成这个样子。

　　当他明白过来这张“床”是要十几个人挤在一起睡的时候，原本就糟糕的脸色变的更差了，柳儿这些天，竟然是和这么多人睡在一起。

　　萧云知道，用说的，柳儿一定不会听，只能伸手去拉柳儿，想要把他带出这间不像样的屋子。伸出去的手却落空了，柳儿灵活的躲开了他的手，面色冷淡的看着他。

　　萧云吃了一惊，虽然自己没有什么好功夫，但伸手拉人这样简单的动作，总不至于被轻易躲开吧。

　　他深深的望向柳儿，这个曾经柔弱的人儿，现在，似乎已经发生了改变。

　　“柳儿，我给你找个别的房间住吧。”虽然心里是万分不愿柳儿继续留在这里，语气却不敢有任何强硬。

　　萧夜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输了，输给了自己的感情，现在的他，如同从前的柳儿一样，小心翼翼的捧出自己心，期待着对方的怜悯。

　　柳儿原本想任性的留下，但是转念想到萧云若一直在这里和自己僵持下去，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待他们，不如今天去和他把话讲清楚，劝萧云回去，免得以后每天都要这么为难。

　　“好。”柳儿轻轻吐出的一个字，却让萧云欣喜若狂，也许柳儿没有完全的抗拒他。

　　随着萧云走进一间单独的房间，和翼王府皇宫当然没办法比，但总比十几个挤在一起的屋子要好的多。

　　昏暗的烛光微微跳动，映着柳儿俊美的侧颜，却有三道伤疤破坏了这样的美感。

　　萧云不禁伸手探过去，柳儿抬头望了他一眼，萧云伸出的手竟不敢再前进半分。

　　“皇上，下午所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柳儿了，请您放过我吧。”过往的甜蜜，终究抵挡不住深深的绝望，现在的柳儿，只想过着平淡的生活。

　　萧云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我的存在，让你觉得痛苦，是吗？”

　　柳儿犹豫了，他应该立刻说是的，这样就能让萧云离开了。可是，这样的话，总觉得太过残忍，曾经那么深爱的人，怎么舍得去伤害他，自己不过是想过些自由的生活而已。

　　看到柳儿的犹豫，萧云心里升起一丝希望，祈求的看着他，“那，我可不可以多住些日子，我，我不想回到那个皇宫里面。”

　　“不想回皇宫？”柳儿嘴角露出无奈的深情，“皇上还真是任性，既然做了皇帝，就该对天下社稷负责，怎么能为所欲为！”

　　萧云被说的脸红，是自己拼了性命要得到这个皇位，为了这个冰冷的位置，甚至牺牲掉了柳儿。

　　如今大权在握，却又说出这样的话，的确让人笑话。登基之前，他又何曾想过，以后的日子会变成这副模样。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宁愿和柳儿甜蜜的生活在翼王府里。管他什么皇位，什么天下，现在看来，全都一文不值。

　　柳儿看见萧云懊悔的神色，心里有些不忍。不见到他的时候，心肠还硬的起来，现在见了面，心已经融化了一半，若不是曾经的痛苦在时刻提醒他，恐怕此刻，柳儿已经依偎在了萧云的怀抱里。

　　柳儿转过身子，背对着萧云，看不见，就能硬起心肠吧。心里还在想着怎么说出拒绝的话，人已经被拥进了一个熟习的怀抱，温热的气息在他耳边呢喃着，“柳儿，我真的后悔了，我不想做皇帝了，我想要你，我只想要你……”

　　柳儿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为什么这句话来的这么迟，现在的自己还敢爱吗，还敢把心交出去吗。
　　“对不起，我不爱你了。”话说出口，柳儿自己心里也堵的难受，仿佛被拒绝的人是自己一样。可是，他不想再爱了，不要再爱了，那份刻骨铭心，全都留在过去吧，他再也经受不起了。

　　柳儿感觉到身后的身体变的僵硬起来，好久没有声音，忽然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在他袒露的肩膀上，灼热的让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这个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王爷，这个坐在龙椅上俯视天下的皇帝，竟然为了他，流下了泪水。

　　“我，知道，我没资格再得到你的爱……”哽咽的声音响起，萧云紧紧的搂住柳儿，不愿松手，“可是，我爱你，我爱你啊，我只要陪在你身边就好，求你了……”

　　柳儿呆住了，脆弱的防线就快要崩溃了，他挣脱出萧云的怀抱，因为再一下下，他就要彻底投降了。

　　“想留就留吧，我要睡了。”柳儿有些慌乱，拽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把自己蒙了个严实。

　　“柳儿，去床上睡。”萧云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柳儿就是这样善良，连自己这样罪大恶极的人，他都舍不得伤害。

　　柳儿继续躲在被窝里不肯出来，萧云干脆连带着被子，将他抱到床上。

　　听到萧云在自己身边躺下来，柳儿的心跳的厉害，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好半天没有声音，已经呼吸艰难的柳儿，终于忍不住探出了头。

　　刚一出被窝，就对上了一对深情的眼睛，柳儿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引进去了。果然，对萧云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既然曾经爱上了，也就一直爱着了。

　　柳儿觉得委屈，自己怎么这样没用，被伤害过了，只是这样简单几句情话，就把自己给打动了。索性转过身去，不看那个让他脸红心跳的男人。

　　渐渐冷静下来，才发现屋子里的温度有些低，毕竟到了深秋，夜晚的森林温度降的厉害。这个房间只有一床被子。柳儿不安的握着被角，心里在天人交战。

　　这样冷的天气，若不盖被子，一定会被冻病的，可是，盖了被子，就要两个人挤在一起了，他现在还接受不了这样的暧昧。

　　背后的人轻轻挪动了一下，似乎是蜷起了身子，柳儿握着被子的手又缩紧了一下，猛然下定了决心，把被子一扬，将两个人盖住，然后继续背对萧云，脸却因为身后传来的温度变得红润起来。

　　萧云心里感动，不管柳儿怎样变化，其实，他还是他，就是自己爱上的那个柳儿。伸手将瘦弱的身躯搂进自己的怀里，怀中的人儿没有挣扎，只是身体有些紧绷，惹得萧云嘴角露出许久未见的笑意。

　　“柳儿，我好想就这样呵护你一辈子。”……

　　伴着这句话，柳儿第一次，在这莫测的丛林中安然入睡。原来原谅才能给人带来幸福，早早就醒来的柳儿，继续蜷缩在萧云的怀里，任性的享受着现在的美好。

　　窗外传来众人领工具登山的声音，柳儿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却被一双臂膀结识的抱住，“柳儿，我不准你再吃苦，乖乖睡觉。”

　　稍有些强硬的语气，让柳儿不舒服，虽然自己心里已经原谅了萧云，但嘴上还没有说出来，这家伙凭什么就这样颐指气使的。倔脾气上来，柳儿挣扎着坐起身，“我们是要完成任务的，我不想因为我而连累了别人。”

　　“好了，乖，说什么气话，有我在这里，你还担心什么任务。”萧云看出柳儿是在闹脾气，这么久的郁闷全都烟消云散，会发脾气的柳儿，比从前那个乖巧的柳儿，更让他觉得开心，因为只有这样，才证明两个人是在用平等的身份来恋爱，这份平等，实在弥足珍贵。

　　“我就要去！”任性的话，让柳儿自己红了脸，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明明昨天还在摈弃爱情，怎么今天就如此信赖身边这个男人了。好像确定了他会哄自己一样，才会任性的发脾气。

　　看到萧云脸上的笑容，柳儿的脸色变的更红了，低着头，赌气的整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件外套，这还是昨晚萧云给他披上的。

　　想到昨天被他看着洗澡，柳儿后悔的真想昏过去，当时只是觉得有些尴尬，现在想来，却觉得浑身燥热。

　　萧云不知道柳儿心里在想这些事情，轻轻的环住柳儿的肩膀，“我还很困呢，你看，天还没亮，再睡会好不好？”

　　“是我要去，你可以继续睡啊。”柳儿不知道萧云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你一定要走的话，我也只能陪你去了。”萧云按着腰部，皱着眉头说，“这十几天一直骑马，哎呦！”

　　柳儿被他夸张的表演逗笑了，这个人哪有半点皇帝的样子，柳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欣赏的那个威风凛凛的翼王，竟然会像小孩子一样耍赖。更想不到的是，这样的萧云，更让自己心动，全天下，也只有自己才能享有这样的萧云吧。

　　两个人，终于敞开了心扉，放弃了原本的坚持，明白了平等的爱情，才是这一生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