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六，寻找与妥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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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
“姑娘，醒醒。”陵越端坐于床边，尽量将声音放得柔和些，“姑娘。姑娘！”
“唔……”离歌终于从睡梦中睁开了眼，同时也停下了不安的扭动。
屋内虽已点了不少支蜡烛，却始终还嫌昏暗。也是因此，离歌从睡梦中醒来，只炸了眨眼，一会儿便适应了屋内的光线。旋即也看清了床边探视的陵越。
“……你是……？”听见离歌的问话，陵越有些诧异，他本以为她在看到不熟悉的男子后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害怕……不过也好。而就在这时，离歌的大脑也恢复了运转：“哦，我想起来，你是天墉的……”
“在下陵越。”陵越轻声提醒道。
“哦，我知道，屠苏哥的同门嘛……啊……”尼玛看来脑子还没有完全醒的时候不适于说话啊！
“……”陵越无言，烛光明灭间，他的眉目似乎比白日柔和了许多。
离歌死机了，果断拽住盖至胸口的被子，向上一拽，同时一翻身向里直接蒙住了头隔开陵越的视线，开始进行强制关机……
陵越见状又是无语。这姑娘倒真是单纯，在一个陌生成年男子面前也敢心无芥蒂，完完全全的不设防。举止也多有不妥，但若与她的年龄和性格相映衬，倒也是可爱的。陵越不禁想起了天墉城的芙蕖师妹。
能被人信任当然是好，然而……
“看来姑娘是有些事情瞒着我等了。”陵越幽幽道。
师弟……
难怪她第一次见面时会露出惊讶的表情。
差点要错过一个寻找师弟的线索。
“不知姑娘可否向在下透露一下师弟的行踪？”离歌蜷在被子里不吱声，陵越亦是岿然坐着。
师弟？这个叫什么陵越的是屠苏的师兄？
离歌很想拉开被子向床边的人求证，但是呃……忍住忍住！
呃……等等……不会就是虞山之夜那个芙蕖姑娘提到的大师兄吧……听起来是很厉害的人啊……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糟了！屠苏哥他们也在江都城呢！不会碰上面吧！不对，现在是什么时辰……
“我睡了多久？”离歌终于掀开被子迎上陵越的视线。
“……一天。”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陵越也不急，暂且用缓兵之计。
“一天？！是说从昨天傍晚到……”离歌抬头看了看窗外，“到今天晚上？！”那是不是说，或许屠苏哥他们已经离开江都了呢？昨天少恭哥说过会在占卜后的一天就上路去寻找下一个玉横碎片的……
“姑娘可否回答在下的问题了？”陵越耐着性子问道。
哎？不对，万一他们看我一直没回去，在客栈里等着我可怎么办？！
“姑娘？”陵越锲而不舍。
“这……这是哪间客栈？”离歌小心翼翼地问。
“悦来客栈。”陵越继续保持耐心。
“呼……那就好那就好……”离歌似乎松了一口气。不是昌平客栈……
“姑娘的意思是，师弟也在这江都城？”陵越却很敏锐，没让离歌这口气舒顺喽。
“！！！”你从哪儿听出来的？！“他们才不在这个客栈！”
“哦？江都只有三家客栈，不是悦来，那是……昌平？还是……”
陵越条分缕析，一清二楚，表情从始至终都是严肃活泼……
离歌则越听越心惊。屠苏哥的师兄实在是太可怕了！也太厉害了！为什么她说什么，都好像是在给他提示？！
“才、才没有！他们已经离开江都了！”离歌设法补救。
“‘他们’？他们是谁？原来师弟在山下竟找到了伙伴吗……那你不是和他们一起的？”陵越直直看进离歌眼里。
离歌快哭出来了……她就不该说话的！这下好，不光屠苏哥行踪暴露了，连其他人也要受牵连……
陵越也不急于让离歌继续说，而是维持着表情硬作风，继续分析，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说给离歌听的。
“或许真的离开江都了。那么是去江都城郊了？还是直接乘船离开了？”
去你妹的严肃活泼！去你妹的硬作风！
“别、别说了！我知道屠苏哥去哪了！！！”离歌嚷道。
于是待陵阳等人再次进入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们的大师兄陵越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如剑鞘一般端正沉稳。发型依旧，表情到位，衣服上也没有任何褶皱，从头到尾利索完美得让人不得不叹服。
而其对面……某歌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头发散乱，衣服褶皱不齐，小脸更是皱成了个包子，一副委屈害怕得快哭出来的样子……说真的要不是之前亲眼见证离歌晕倒，他们真会以为是大师兄不知何时救回来了一个失足妇女……
“既如此，便请姑娘带路吧。”陵越在此时起身，剑一般立着，锋芒出露。意气风发的样子虽有别于平时人前的稳重，却也是合乎年纪的。
“你是坏人！”离歌却突然指着陵越吼道。
对方不语，嘴角却有不多见的上翘。
“陵越罪过。”他只是一弯腰，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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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在甘泉村的屠苏等人不慎踏入妖怪洛云平的圈套，被关在藤仙洞中，面对着厚重的石门不知怎么办好。
“我看，既来之，则安之。已无退路，何不继续往里行进，看他究竟是何目的？”少恭在此时提议道。
“啊？”襄铃不乐意了，她总觉得好像会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可是这里阴阴冷冷的……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襄铃好害怕……”
“襄铃莫怕。”兰生适时的上前安慰，“好在小七还在江都，等他得到了客栈老板的信，一定回来就我们的。”
“不错。”屠苏也点点头，“而且阿翔也在洞外，若是发现有不妥，它或许会去搬救兵。”
“嗯……公子说的不错。”红玉沉思了一会儿，也点点头，“不若我们就按少恭说的，往洞内走。况且现下也只有等外面的人来救我们了。”
闻言，大家相视着点点头。
“可是离歌一个人在江都，真的不会出问题吗？”晴雪却提出异议，“她从昨天与我们分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兰生，去寄信和谈生意真的需要这么多时间吗？”
“这……”兰生被她这么一说，真有点发虚。
自昨日在江边兵分两路后，离歌一人去驿站，兰生他们则随着少恭去了花满楼。之后兰生等又在江都市集逗留了片刻，才又回到客栈。入了夜，也不见离歌回来，兰生自我安慰或许是商会那里有些事，又或者离歌这闲不住的丫头又跑去哪里玩了。
众人便歇下了，本以为第二天一早也该能见到离歌了，不想在离歌房内寻找一圈无果，问客栈伙计也都说没见过离歌回来。兰生急坏了，碰巧少恭又说机不可失。于是兰生转念一想，江都城的社会治安怎么的也得比琴川好吧！在琴川时，他兄妹也经常干夜不归宿的事情，想必这回也不会有差……
于是就这样怀着侥幸心理，兰生在客栈老板那里留了信给离歌，千叮咛万嘱咐只要一看到离歌就交给她。这便离开江都去了甘泉村。而且少恭说江都好歹是大城镇，总是要比郊外安全的，离歌留在江都，定不会有误。想来也是，兰生自然是极信任少恭的，大家听了也都觉得有道理，这才一直安心离开了。
可如今看看……他们这么一大群人都遭暗算，陷入不可预知的险境，那离歌一个人……
哎呀哎呀他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可以这么粗心啊啊啊啊啊！！！
“我倒觉得离歌妹妹不会出什么意外。”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兰生脸色不对，想要出言安慰，还是真的就这么想的，红玉不疾不徐地开口：“离歌妹妹那么机灵，又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脸，一定会有人愿意多关照她的。”
“红玉说得有理。”屠苏也出人意料地点头，似有安慰兰生之意，“何况离歌实力并不弱，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呵，公子何时也开始关心离歌妹妹了？”红玉调侃道，转而又对兰生说：“我看猴儿与其在这里徒劳自责没有照顾好妹妹，倒不若等想办法出去后再给离歌妹妹补偿。”
红玉的话说的很有建设性。兰生终于暂时舒缓眉头，答应了。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神经兮兮地转过来瞪着屠苏道：“刚才女妖怪的话……喂，木头脸，你该不会对歌儿有什么不正常的心思吧！”
闻言，众人俱是一愣，襄铃更是将刚刚的害怕丢在脑后，紧张地看着屠苏。
却见屠苏很给面子地道：“不知所谓……”语毕，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你你你！你说什么？！”兰生跳脚，终于被转移了注意力。
众人见状，也暂时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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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江都这边。
自一不小心说漏嘴后，离歌便被迫给天墉六人组带路，左转转右转转，离歌几乎带着几个人把江都的一半都逛完了，就是不往正道上走。
“方姑娘。”第三次走到同一个地方，陵越终于耐心耗尽，停了下来。
“你……你待怎样？！”这句话，这神态，简直和兰生如出一辙。
陵越抿抿嘴，将心中隐隐的急躁压制好，这才转身看着离歌。
“你，到底是在把我等带向哪里？”陵越表情严肃，容不得半点玩笑。
“大师兄，我就知道这死丫头不会老老实实带路！”陵卫这时开口接到：“我看，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是不会明白的！”一面说着，陵卫又一面恶狠狠地瞪着离歌。
陵越不语，依旧盯着离歌，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大师兄，我看陵卫师兄说的不错，这丫头就是欠教训！”陵孝也帮腔道。
“就是啊，大师兄！”其余人也跟着道。他们的耐心早就磨没了，要不是大师兄一直镇着，恐怕离歌已被修理过一回了。
“大师兄——”
“放肆！”陵越喝道，待几人都安静下来后，他又阖上眼平复了一下气息，才继续道：“我等虽负有师门之命，急于星火。然而毕竟是有求于方姑娘，自然要以礼相待。如今强行逼迫方姑娘带路，已是破律，此事是陵越决定，自由我一人承担。待回昆仑山，自会前往思过崖禁闭三日。”
顿了顿，陵越再开口时又加重了语气：“如今你等竟还想用强？！实在糊涂！待回天墉城后，尔等自去戒律长老处领罚以示惩戒！”
“……是，大师兄。”几人自知理亏，被训得一点脾气也没有。
“我等师门劣徒，着实冒犯姑娘了……”陵越此时又低下头，向离歌赔罪，“待事后，一切责任皆由陵越承担，姑娘要打要骂，陵越绝不还手。”言毕，不待离歌发话，便不抬头，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屠苏哥？”离歌咬紧嘴唇盯着陵越看了好久，“你们为什么执着于要给屠苏哥定罪？！”
闻言，陵越一顿，迟疑着未抬头。
陵卫在一旁已先声答道：“那个百里屠苏，当真不识好歹。戒律长老将他关在思过崖，还不是大师兄多方奔走，替他百般求情。他倒好，乘夜出逃，倒是很潇洒嘛！事后大师兄因他这不肖师弟受人奚落，你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又岂能体会？！他——”
“陵卫。够了。”陵越开口。而后对着离歌叹了口气，道：“有话，方姑娘这边请。”
“……嗯。”离歌点点头，随着陵越向无人处去。
沉默地行了片刻，陵越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离歌本就不远不近地跟着，见状也停步。
今日是下弦月，恍惚间竟已至月末。天空中剩下的一点点月亮还在尽可能播撒银光。陵越就站在那一点稀薄的月光里，背着手，不言不语地等离歌的质问。
“你……你们不是屠苏哥的同门吗？不是师兄弟吗？”离歌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嚷了出来。早在先前虞山之夜，她就已在为屠苏抱不平了，“为何不信任他！难道果真没有血缘关系维持，就不会有手足之情？！”
“……方姑娘。”陵越转过身来，静静地看向离歌，又好像那视线早已透过离歌看向别的地方，“陵越冒昧，曾听见你梦中呼唤哥哥，想来方姑娘与哥哥的关系是极好吧。”
“那当然！”离歌很骄傲的说道。
“呵。”陵越轻轻一笑，可惜环境太暗，未能让离歌看见他不可多得的温柔，“师弟与我拜在一个长老座下。从小我便已看出，师弟与常人不同。”不自知时，陵越已将人称换成了‘我’，“或许亦是因此，师弟比同侪都显得更为孤僻，因而也多遭同门排挤。然我知他并非冷酷之人，不然他不会在儿时从雪山救下受伤的阿翔，亦不会数年来宽忍同门时不时的尖酸挑衅。”
陵越暂停片刻，似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师尊曾言，师弟性格坚忍，然命途多舛。”陵越顿了顿，“恐怕他下山亦是有自己的理由。然而我作为师兄，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蒙受残害同门的不白之冤！师弟或许新型见人，可以不在乎自己受误会，然我不能坐视不理！此番下山，便是要将师弟带回，请门中长老将事情查明之后，再行定罪。好还他一个清白。至于师弟心中还有要事，可待误会解除后，我会向掌门、师尊请求，与师弟共进退！”
言毕，陵越坦诚地望向不知何时已走至面前的离歌。
“陵越这般解释……不知可否叫姑娘满意？”语气间又有几分自嘲。
离歌抬起头，看着月光下的人。剑眉入鬓、眸若辰星，端的是一派正义凛然却并非迂腐木讷。师弟是俊逸脱尘，师兄又是朗目丰神。有这样的两个弟子，离歌不禁想到，那该是怎样的师父才能培养出这样的一双人啊。
“你……”离歌抿了抿嘴，“你也是好哥哥。”说话间，眼神一片坦然，声音亦清冽干净，叫陵越听了不由得动容。
“……姑娘谬赞。”陵越微微一笑，摇首道。
离歌摇摇头，道：“好，我带你们去找屠苏哥！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去了哪里，但是我知道去哪里可以问到！”
“！”陵越惊喜地将眼睁大了些，退后一步，对着离歌深深一礼：“陵越多谢方姑娘！”
“别姑娘姑娘的叫了，你不说我也不会以为自己不是姑娘。”离歌羞射地摆了摆手，说出来的话却是逻辑混乱，“叫离歌吧！大家都是这么叫的！”
“离歌姑娘。”陵越又一拱手。
“……行了，服了你了。”离歌摇摇头，转而跑到陵越身后推着他往前走，“好啦好啦，你不是急着找屠苏哥吗？我们赶紧去西北花满楼，找那里的瑾娘。少恭哥提到过，是她帮哥哥们占卜玉横去向的！”
“占卜？玉横？”闻言，陵越不禁锁眉，正要问离歌是不是屠苏遇上了什么麻烦事时，却感觉到身后一双小手按在背上正将自己往前推，“哎，姑娘……离歌不可！男女授受不亲！”
“得了吧，什么清不清的。”离歌一面不由分说的将陵越往来时的地方推，一面满不在乎地回答：“我本还以为你们这些修道的不会像那些凡夫俗子一样拘泥小节，没想到也是透着一股子酸气！”
“……”
“我看哪，阁下怕是六根未净，倒不如早日还俗了吧！”离歌半是无奈，半是玩笑地说到。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六，寻找与妥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