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架空当时的月亮》月亮月亮

5、水满水满（下）

　　水满水满（下） 3507

　　老婆婆的儿子和几个孙子都没在家，儿子大约是这个寨子相当重要的一个人物，忙族里的事儿去了。几个孙儿出了趟远门，还没回来。屋子里一丁儿点亮光也没有。小姑娘招霞熟门熟路的摸进堂屋点了盏灯，还有些肉乎乎的小玉手拍一拍身旁一个藤做的小凳，万分殷勤地示意展昭坐。
　　展昭非常无辜的眨眨眼，怎么感觉这么偏着自己呢？
　　刚往前走了两步，又想到什么似的默默退了回来，冲包拯和白玉堂做了个“请”的手势，
　　“师……父先。”

　　包拯正和周公天人交战着，晃晃悠悠地摆手，拽白玉堂的一角迷迷糊糊道，“小白，我困了。”

　　招霞正好跑过来拉展昭，小手一指左边的侧屋，“叔叔你睡这边呀，是招霞以前的屋子。”

　　白玉堂习惯性的想召唤展昭过去给师父“侍寝”，顺道安置一下行李，可一扭头就看见小姑娘正拉着展昭的胳膊言笑晏晏，一想现在好歹也算在人家地头上混，吃住还得靠着人家，再说先前也是说好了的把展昭送这小妹妹了。于是老大不情愿的挪过去摘掉展昭肩上的行李，顺脚把包拯踹进了小屋。

　　某人受宠若惊到有点石化，被招霞拽到先前的小凳子上坐下。面前是一张别致的圆木桌，桌正中央是个安了轴可以旋转的转盘。

　　白玉堂走出来的时候正见小姑娘乐呵呵的斟满了一杯茶。看他出来大大方方的招呼道，“大哥哥喝茶啦。”
　　说着将杯子摆在了自己右手边的位置。

　　白玉堂正饿着，想找老婆婆讨点吃的又不见人影，现下见了这冒着喜人热气的茶，眼睛一亮，忙跑过去坐下。
　　想着夸一下小姑娘，可这哄小孩的行当自己又着实不太会，只自然的拿眼睛斜一下旁边的展昭。

　　展昭临危受命，伸右手拍了拍小招霞的脑袋，“招霞真懂事。”
　　剩下的那只手在小姑娘吐舌头冲他笑的时候顺时针转动了一下转盘。于是所有的茶依次换了个主人。

　　白玉堂倒是看清了他这个小动作，不由一愣。
　　伸手抓了那杯从展昭面前换到自己面前的茶，看展昭神情没什么异样，咕噜咕噜灌了两口。
　　口感清甜，还带有果蜜的清香，暖暖的感觉渐渐到达四肢百骸，当真是演完午夜惊悚剧之后醒神降压的好东西。
　　白玉堂想着，颇为享受的吸了吸鼻子，两侧鼻翼微微颤动，满足的像一只刚逃过一场浩劫还顺带在主人家吃饱了香油的大仓鼠。

　　“大哥哥，跟招霞喝这杯。”小招霞举起本属于白玉堂的那杯茶冲展昭央道。
　　展昭笑笑，两人象征性的碰了个杯。瓷器撞击的那声清脆不由的让人心神一荡。
　　刚想赞这茶好味道就见小姑娘在呷了一口杯中的茶之后明显的皱了皱眉，然后瞪了他们一人一眼，气呼呼的坐在那儿，也不说话。

　　白玉堂从头到尾都没弄明白这唱的是哪出，只大约觉得“罪魁祸首”应该是展昭。
　　挑挑眉毛，什么情况这是？
　　展昭也有点愣，不知道啊，我看她倒第三杯茶的时候有意拧了下壶盖，总觉得给你这杯有什么不一样，就顺手转给了她。
　　白玉堂挠头，下药啦？
　　应该不是吧，也没见她有什么不妥。
　　那她现在气什么？
　　天知道。

　　婆婆在这气氛万分诡异的时刻推门进来，手上端着一个用布遮住的小筐，“来吃东西了，孩子们。”
　　招霞这时利索的站了起来，跑到祖母身边拿了筐放在桌上，将里面一个一个的竹筒拿出来，分分开，给了展昭一半，又推了剩下的一半给白玉堂。然后闷闷的说了声“婆婆招霞去睡了”，低着头走了出去。
　　天太黑，灯光暗淡，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直觉是生气了。

　　白玉堂这下有些傻眼。
　　眼珠转转，神色颇为苦恼，老头明明说把他会的都教给我了，骗子！明明没教我怎么哄小姑娘！十五岁，…十五岁诶…老子要去哪里知道人间的十五岁小姑娘应该是什么样子？感觉上去小小的，一派天真烂漫，哪里会有什么坏心思。他们还跟这较真，计较一杯茶的事儿，好像……很不男人诶。

　　想到这里，瞪了展昭一眼，都怪你。

　　没想到对方这回倒是没嬉皮笑脸，一句话也没有，只有些凝重的望着着小姑娘离开的方向，看上去跟平时有一点不一样。

　　婆婆笑笑拍了走神的人一人一下，“小孩子不知道闹什么脾气呐，你们别放在心上。来，吃竹筒饭吧，婆婆特地给你们加了肉进去，尝尝。”
　　说完拿根筷子插入两半竹筒中间的空隙轻轻一别，竹、米、肉混合起来的香味便随着那声脆响飘散开来。

　　展昭回过神就就看到白玉堂食指大动的样子，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不由好笑，怎么看怎么像个刚从蛋里孵化出来的小妖精，从里到外雪白雪白的，遇到什么都一脸新奇，又没江湖经验，还要当别人老大。可是…法力真的很高啊，道行甚至超过一千年，比老子还高！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为什么。
　　算了算了，多想无益，先顾好肚子才是正经事。
　　话说回来，文曲星都不会饿的吗？

　　想着想着也就干掉了大半个竹筒饭，噎着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端过茶杯喝水。
　　就听婆婆在那头“咦”了一声。
　　然后是一句惊奇，“南海佳人茶？”

　　展昭和白玉堂不明所以，“什么？”

　　婆婆愣了一下，有些想笑的指指他们，半晌长长叹道，“你们两个啊…”

　　白玉堂吃了一半的竹筒饭也没兴致了，眼巴巴望老人家，等着下文。

　　那边又叹了口气，“准是小招霞干的。给你们两个中的谁倒了南海佳人茶，自己也倒了杯，指不定看上你们谁了。不过现在怎么是你俩一人一杯对着喝，她倒气跑了。不是成天念叨着找个好情郎给阿黎看看的吗？这丫头……”

　　那边两个听的是一头雾水，只觉得这杯茶喝下去估摸着不会是什么好事。

　　婆婆笑笑又起开了两个竹筒，递过去，“一人一支，听婆婆来给你们讲个传说。”

　　这世上，每一个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神秘传说。
　　传说的开篇总是那句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

　　夜很深，很静，茶香四溢，蒸腾的水汽聚集了，浓了，风一吹，一散，又渐渐淡了。

　　白玉堂很安静，展昭也很安静。

　　前者是从来没听过这类故事的，乖乖坐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上下开合的嘴唇，整个人身上透着丝毫不加掩饰的兴奋。
　　后者倒像是陷入某种回忆中，神情有些庄重，又带着些许温柔。

　　说很久很久以前，当五指山还是一片平原的时候，平原上有一对善良的黎族夫妇，他们有五个儿子。有一天得神仙相助在地里挖出了一把宝剑和一把宝锄。后来父亲生了病需要到南海之滨找一味叫禅味草的药，五兄弟苦寻无果，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一群金色的小蝉—实则是天宫的玉女。得知五兄弟的困境后，姑娘们把自己的衣服留给了他们，说是衣服受了观音玉净瓶的熏染，虽抵不上禅味草，却有延年益寿之效。五兄弟赶回家的时候父亲已经去世，便按母亲意思用宝剑给老父亲陪葬。后来海盗们觊觎宝剑，杀了母亲，带走了五兄弟。五兄弟誓死不肯说出宝剑的下落，最终惨死在恶人手下。被他们感动了的生灵—熊、豹、蚁、蜂和蝉集拢过来，咬死了海盗，又将五兄弟安葬在五座高高的山堆里。后来，蝉留了下来，每天从南海衔来海草滋润光秃秃的山丘。那五座山峰就越长越高，变得郁郁葱葱。时间久了，蝉姑娘的身体因为海草变成了绿色，成了小绿蝉。他们的故事感动了观音菩萨，菩萨就将玉净瓶的甘露水洒在了第一峰的脚下，是成“水满”。
　　水满在黎语里是“至高无上”的意思，象征着观音菩萨的慧泽加被和幸福美满的生活。不久，五指山第一峰的脚下便冒出了许许多多的茶树，这就是水满茶，后来水满茶树便成了蝉姑娘日夜守护的家园，而黎族百姓也因为这种茶的原因，过上了生儿育女和繁衍生息的平安日子。水满茶成了人们幸福美满的象征。为了感恩蝉姑娘曾经在水一方的美丽斯守，我们黎族人便将春天和秋天焙制的这种水满幸福茶称之为“南海佳人茶”。

　　故事的末尾，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在我们黎族，男女相仪，才会面对面坐着，喝一杯南海佳人茶。喝完了，这辈子就算定下了，分不开喽。”

　　白玉堂盯着面前干净的可以见到杯底的茶杯，半晌“啊？”了一声，显然是没从那美好的传说和残酷的现实的巨大落差中缓过神来。

　　展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掏掏耳朵，明显不信，“骗人的吧？”

　　一个杯子凌空飞过直砸他的脑门，“骗你个大头鬼！”

　　老婆婆在一旁乐的直摇头。

　　之后又劝两人别放在心上。小招霞从小到大都喜欢跟隔壁的阿黎分个高下。阿黎比她大，前些日子找了个俊俏的对象，招霞就急了，非要搬出去住。村尾那块地几乎都是姑娘们的隆闺，一到晚上想向姑娘表明心意的小伙子们都会到那儿吹起嘟噜，也就是洞箫。女儿家有意就吹鼻箫回应。
　　“这不，刚去看她，大半夜的，人家相约的都走光了，就她一人在那儿吹呐。你们刚好路过，又长的好看，一眼让她相中了这不是嘛。”

　　说来说去，人家小姑娘是看上展昭了，想和展昭来干这杯茶的，没成想闹了这一出。想来想去，都怪展昭那一转！

　　一通怨念加胡闹之后，这事儿就算翻过去了。吃饱喝足的两个人乐得帮着收拾起了桌子。
　　白玉堂很喜欢这个婆婆的样子，凑过去半是讨好半是认真的问，“婆婆你人真好，大半夜的收留我们，也不怕我们是坏人？”
　　被用筷子敲了敲额头，“坏人哪有我们小白这样式儿的。”

　　收回手，想想又嘀咕道，“人都说呐，只有这野猫，才到处找食吃，招人疼。你们都摸到我这儿了，婆婆哪能让你们挨冷饿肚子。”

　　白玉堂听了嘿嘿直笑，半晌才注意到展昭微微愣住的神情，也不知这人又觉得哪里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