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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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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与言溪在亭中落座。
言溪望着远处侍卫们摔跤的身影,胤祥笑问道“言溪,我的安神袋可绣好了”言溪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视线看向胤祥,问道“十三阿哥你说什么”
胤祥闻言无奈一笑,摇摇头道“没什么”
胤祥低头拂了拂衣袍,忽抬起头道“依王疏桐所言的地址,我派人去查她的身世,确有此人,你可安心的带她回府了”言溪头未回,笑道“看面相她也不是那为非作歹之人”
“这婢子比你府上的初瑶聪慧多了”
言溪闻言侧身转向胤祥,手臂撑在石桌上,揶揄道“不愧是十三爷,短短几日就能看出她比初瑶聪慧,真是阅人无数啊”
“你看你,我好心替你把关,你还如此揶揄我,真是好人难当”
言溪头一歪,敷衍回道“是,是,多谢十三爷的好意”胤祥嘴角微扬,道“你身边伶俐的婢子多了,亦能少一些是非”胤祥说完欲言又止,想说什么遂看了一圈四周,小心翼翼的道“前几日我听四哥说,下次选秀女是为皇子选嫡福晋”
言溪闻言,坐直了身体,视线淡然的看向别处,只是轻轻“哦”了一声,胤祥降低了音量,试探的问“你应在秀女名单中,不知马尔汉尚书可有什么想法”
言溪扭头瞅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一声,道“我说十三阿哥,我阿玛能有什么想法,还不是听凭皇上的旨意”胤祥听后咳嗽一声,轻声问“若是你不喜的人,你也会嫁”
言溪嘴角一撇,道“十三阿哥可知皇命难违”胤祥听后面色黯然,不再言语,视线直直的望着远处。言溪见他如此亦是不言语,看着远处的摔跤的侍卫们。
晚膳后言溪不知睡了多久,忽感到一阵寒风袭来,朦胧中撑起身,这才发现窗棂没有关紧,悄声来到窗前,伸手正欲关上,透着狡黠的月光,却发现不远处的石凳上坐着一挺拔的身影,寂静的寺院内,那挺拔的身影倒印在月光中是那样的孤独。
言溪思虑再三,整理好衣物,悄然的走到院中。
几步远的侍卫看到言溪欲行礼,言溪摆摆手,顺手拿过侍卫手中的斗篷,挺拔的身影似乎感觉到动静,听到哧哧的脚步声,方才扭头看了一看,待看清来人后挺拔的身影已僵住。
言溪将手中的斗篷披在那人身上,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淡淡道“十二阿哥,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呢”
凌厉的风声呼呼的吹过,胤祹扭过头不以为然的笑笑,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悠悠的问道“言溪,陪我呆一会”言溪见他言语间尽是落寞,不忍拒绝,看着地上修长的身影,缓缓的道“好”
胤祹的视线呆呆的停在远处的树枝上,须臾后方才缓缓的道“世人都羡慕生在皇家,而我却不羡慕,言溪你可知这皇宫的的孤寂”
胤祹话完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声音中带些许嘶哑“每次出宫,看到寻常人家的父慈子孝,我真的好羡慕,汗阿玛从未把我抱在膝上玩耍,那威严的脸上没有对我笑过,我从小就羡慕太子,汗阿玛的视线永远都是在太子身上”
言溪不知如何安慰,因为寻常百姓家的儿女永体会不了皇子的悲哀,一阵静谧,言溪将视线从胤祹身上移开,低声道“十二爷不是还有苏姑姑的疼爱吗”听到这儿,胤祹孤寂的脸上终露出丝丝笑容,喃喃自语道“是啊,幸亏还有阿扎姑的陪伴”
言溪侧目,望着胤祹修长的身影,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在那冰封的雪地中,胤祹虽未开口,幼小的身影却是那样的闲定,前面簌簌的一点声响,言溪抬眼望去,是麻雀是被什么困住了,奋力的挣扎。翅膀扑扑打在地上,夜晚本是寂静,可因这扑腾的声响,在深沉的夜色里更加的凄凉。
胤祹见她只是出神,转脸问道说:“在看什么那么入神”言溪冲他微微一笑,柔荑指着前方,说“十二阿哥,看”
胤祹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只麻雀在不停的扑腾,不知意欲何止,道“只是一只被困住的麻雀而已”
她抬眼望去,胤祹正望着她,眼里尽是恍惚,见胤祹眼中的迷茫,不得不起身前行至麻雀旁,蹲下拾起压在麻雀身上的线头,没有束缚的麻雀扑腾了两下,直接展翅飞翔至空中,言溪静静的站在那里仰望,许久后才说道“麻雀之所以被困住,其实是简单的线头,在我们眼里看着很简单,而麻雀却无法解开,只能盲目的扑腾”
她站在那里收回目光,转过身对着胤祹,声音依旧柔和“其实很简单的事情,只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是不想,何来这些烦恼”
寒风掠过,吹得言溪的斗篷漂浮,不知道为什么,胤祹看着眼前的言溪,心内的烦恼一扫而空,过了好一阵子,他眼中那一缕落寞逐渐被一种淡然代替。平静的冲着言溪招手,静静笑道“是啊,都是小事”言溪笑容浅浅,清澈的眸中带着几分祥和安澜,眉角笑意涌逸“既然这样,十二阿哥还需烦恼什么”
胤祹听后笑了笑,定定的看着言溪,叹道“在这宫里身不由已,既要躲避锋芒,又要舍弃自己心之向往的”
言溪不知如何宽慰,只能静静的坐了回去。
胤祹低头静默,静了许久,才缓缓抬头释然的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帕,推到言溪面前“给你的”言溪双手拿起锦帕,笑道“什么”胤祹笑而不语,言溪只得将锦帕打开,一只玉镯静静的出现在眼前,从质地上看便知是上好的青玉,言溪忙推辞道“十二阿哥,这太贵重了,言溪不能收”
他嘴角浮着笑容,那笑容在漆黑的夜晚里,如同煦日一样暖暖“看到这手镯时,就觉得很适合你,送出去的哪有收回之说,你不要扔了便是”言溪再三沉思后,依旧将手镯推到胤祹跟前,胤祹低头看着眼前的手镯沉默不语。
须臾后,胤祹依旧垂首,将眼前的手镯拿在手里,道“我说了你不要扔了便是”话音刚落便将手中的镯子丢了出去,只见镯子滚到了一旁的土地里。
事发突然,言溪错愕的看着他。胤祹不慌不忙的起身,道“夜深了,早点回去歇息”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胤祹的背影,言溪一时无言,想唤住胤祹,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等胤祹身影走远,言溪这才将视线调向地上的手镯,沉思许久,这才缓缓起身捡起地上的手镯,趁着月光言溪细细检查一番,因是泥地,手镯并未摔裂,只是沾了一些泥土,言溪将手镯上的泥土擦拭干净。
言溪手指轻轻的拂过手镯,站在夜色中沉思许久,终是拿着手镯走了回去。
回到房间的胤祹重重的关上房门,顺着门缓缓滑到地上,出神的坐着,许久后心内一声叹息,无力的手指,从怀中摸索出一锦帕,痴痴的看着。时间仿若回到小时候初次相遇的雪天,正是她那淡定的神情,却深深的印在自己的脑海中。
他瑟瑟发抖的手不停的抚着锦帕上的梅花,忆起今日无意中听到苏麻喇与静斓的对话,方才得知胤祥对言溪有情意,夜沉如水,胤祹抑制许久的泪滴终顺着眼眶潸然而下,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若没有缘分,又何须相遇,如今心已装满,往后谁也走不进来了”话毕,又看了几眼那凌厉绽放的梅花,这才小心翼翼的揣在怀中。
又是过了数日,言溪正倚在那里翻着书一页一页的看着,隔着门帘传来一清脆的声音“奴婢给七格格请安”声音顿了一下接着道“奴婢奉太后懿旨,宣格格前去叙话”
言溪忙阖上书起身随着婢女行至太后处。
言溪在门外候着,见苏麻喇挑帘出来,忙迎上前请安,然苏麻喇悄然将言溪拉至一旁,苏麻喇幽幽叹了一声,压低声调,道“太后若是问话,定要三思后再回答,要----”
话未说完,门帘挑起,一宫婢笑道“七格格,太后宣您进去”苏麻喇朝着她一笑,转身走了,言溪见她如此嘱咐心不由得一悸,怀着忐忑不安的脚步跨进门槛,言溪不敢像往常一样,恭敬施了一礼,“奴婢给太后请安”
只听见上方传来淡淡的声音“丫头,冷不冷啊”
言溪亦不敢抬头,只得恭敬的答“回太后,奴婢不冷”
太后嗯了一声,道“地上那么凉,还跪着干嘛,坐着回话”言溪起身坐到下首, 一旁的宫婢端来奶茶和几样点心放在言溪案前,太后笑道“丫头,尝尝皇帝今儿命人给我送来的奶茶”
言溪端过茶盏抿了一口,咽下去后却因烫眼泪都留了出来,宫婢忙递上锦帕,言溪擦拭着眼睛,
太后见她面色通红,不由得笑了,道“你这丫头,不知道奶茶烫吗,喝这么急干嘛,难不成我会抢你的奶茶”
“回太后,实在是这奶茶太好喝了,奴婢喝的急了”
太后淡淡笑着,侧头望着盏内的奶茶,悠悠的道“我自科尔沁长大,虽来紫禁城这么久了,还是想念美丽的科尔沁,好多习惯虽已慢慢改了,唯有这奶茶还是忘不了,皇帝见我思乡心切,遂每日都给我送来新鲜的奶茶,这么多年难得皇帝的孝心了”
言溪恭敬的听着,继而端起杯盏复又抿了一口,太后亦是端起杯盏抿了一口,太后放下杯盏后,问“丫头你且说说平日都看些什么书”
“回太后,奴婢平时看李清照和纳兰性德的较多”太后抬头瞧了一眼她,慢慢的捋着手中的佛珠,说道“嗯,不错,符合你的性子”
“你陪我在此礼佛已有一段时间了,真是辛苦你了”
“陪太后礼佛是奴婢修来的福分”
“出来一段时日,我亦是想念皇帝,遂决定后日回宫”太后摸着佛珠的手指停住,朝软垫上一放,道“近日来你辛苦了,趁着天气不是甚冷,今儿你就启程回府吧,我把你留在身边这么久,估计马尔汉要念叨我的不是了,替我给马尔汉问好”
言溪不禁一怔,旋即恭敬的回“是”
太后瞧了一眼案桌上手抄本,道“现在不在宫中,也没有什么好赏你的,这是我这几日抄的佛经,丫头你拿回去,会保佑你此生平安”宫婢将佛经递给言溪,言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恭敬的将佛经接在手中,复又恭敬施礼道“奴婢谢太后恩典”
言溪细想苏麻喇未说完的话,不得其解,悄然瞄过去,见太后正盯着她看,言溪忙低下头,亦不敢再偷瞄。
众所周知,仁宪皇太后乃顺治帝的第二任皇后,自从顺治十三年八月内大臣鄂硕女董颚氏入宫后,世祖的情感一直在其身上,而她与世祖感情不睦,顺治十五年,因太后不豫,世祖责其礼节疏阙,因此停了中宫笺表,尔后亦是因太后旨,事未成。
仁宪皇太后一生无子,顺治帝去世后,她与孝庄皇太后一起抚育年幼的玄烨,虽是这样,康熙帝虽晨昏定省,但母子二人感情仅限于于此,直至孝庄崩,仁宪皇太后哀哭伤心不能起,康熙帝见她如此悸甚悲伤,此后,母子二人遂才亲近,此后虽不是亲生母子,却胜似亲生母子,康熙帝自那后对太后孝敬有加。
太后收回视线,顺手拿起佛珠捋着,徐徐笑道“本来我还有些话要叮嘱你,算了,以后再说吧”话音刚落,便朝言溪招招手,言溪见状,深深吸了口气,盈步至太后面前,太后拉过她的手,轻轻的捏了捏,语重心长的道“在所有的在旗女子中,你这丫头的品性最合我的心意,我希望你以后都能保持这秉性,行事之前要思虑再三”
话完便松开她的手,斜倚在软塌上,闭上眼睛小憩,淡淡的道“我乏了,你跪安吧,走时不用给我请安了”言溪退后一步,憋了许久的气长吁而出,恭恭敬敬的跪安,蹑手蹑脚的退出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