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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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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荡山上的漫山彼岸花香浮于空中,芬芳怡人。
从屋里的小窗一眼望去,漫山的艳红,美丽到了极致。
洛长空懒洋洋地看了艳无双一眼,持杯笑道,“本尊终此一生,从未做过亏本的事,就算本尊有本事解了你身上的毒,又为什么非得帮你解毒不可?”
艳无双不动声色地淡道:“教主一直屈尊于这山野之上,心中明明有着相念之人,却不能相见,教主难道甘心么?”
洛长空不甚在意似地理了理自己身上长袍的摺子,“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正所谓相见不如怀念,虽然现在看似本尊只能无聊地呆守在这山上,但总是心怀着一个希望,希望他有一日能够回心转意,重新回到本尊身边。”
艳无双愣了愣,“若是他一直不回来呢?”
“本尊自从决定了要等在这山上之后,就再也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洛长空笑了起来,视线重又落回墙上挂着的画像,笑容依旧温情似火,眼中却有掩不住的落寞,“以前本尊因为想得太多,所以很看重所谓的得与失,最后亦因为想得太多,最终换回一场空,如今本尊什么也不盼了,只存着一份念想,换句话说……”
洛长空轻叹一声,笑容懒散,云淡风轻地叹笑道:“此人得之,为我之所幸也,此人失水,为天定之我命也。”
艳无双抬头看了他半晌,忽然低声笑道:“所以依教主之意,无论今日我如何哀求也不会教我解这身上的情蛊了?”
洛长空理也不理的随口回答:“反正你留着这情蛊也不会死,解了反而对你身体有害,你又何苦多此一举?”
“呵呵~~”艳无双忽然笑了起来,自木桌边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屋子里敞开的小玄窗边上,“幸好一开始,我也没对您抱有多大期望呢。”
“果然世间女子皆薄情啊。”洛长空面色一冷,不屑地嘲讽道:“怎么?一听到解蛊无望,连尊卑的姿势都不愿意摆出来了么?”
“没错,教主倒是很懂女人。”艳无双依旧笑着,原本只是令人惊艳的五官,随着笑容的绽放,忽然添了惑人心颤的媚色,异常的妩媚,杏眸里仿似流动着一汪荡漾的春波,唇红齿白间溢着一层鲜润的水色,明明觉得自己神志仍在,却偏偏不由自主的被这种沁人心骨的旖旎风情,魔魅了人的心。
“怎么?区区一个小丫头,居然还想用‘媚杀’对付本尊?”洛长空神色自若,手却紧握着摆出了防备的姿势。
“才夸了教主聪明,怎么突然又笨了?”艳无双依旧笑着,素性转身面对着他,懒洋洋地倚着窗台,笑容满面的双臂环胸,“教主应该比我更清楚,练了‘媚杀’的人,要么不笑,只要一笑起来,势必会魅人心神而不自知的。”
“所以我平时不笑,不是因为不会笑,而是因为不能笑啊……”艳无双叹息着摇了摇头,甜糯的嗓音温柔似水,似有万般无奈的嗔怪道:“这功夫真讨厌,早知道会有这种后果,当初我说不定就不会练了呢。”
“哼。”洛长空冷冷一笑,嗓音中带出几分寒意,“说这么干什么?本尊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不要说是替你解蛊了,连放你下山的可能性都没有想过。”
“真巧,教主与我想到一处了呢。”艳无双依旧笑着,若无其事的抬了抬下巴,“从我上山之时便决定了,无论教主是否会解了我身上的情蛊,我都绝对不会留下教主的性命呢。”
“张狂!”洛长空怒极反笑,‘咯’的一声,酒杯在他的指力下应声而裂,几乎是在杯裂的同时,撑桌而起,飞起袭向站在窗边的艳无双。
“啧啧啧~~”艳无双轻松的闪过,脸上的笑容几乎称得上愉悦,“这么快就动怒当真好么?您想必已经发现了吧?”
与艳无双脸上的笑容成对应的,是洛长空脸上忽然变得毫无血色青白面容,就像是方才的那飞身一扑,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似的,整个人突然的瘫倒在窗边,只能够吃力的撑着玄窗的木几边,怒瞪着眼前从卑微之态仰望着他,到现在几乎称得上是怜悯的俯视着他的女子,“断肠散?!死丫头……,你什么时候下的手?”
“啊,大概是在您缅怀过去的时候吧?”艳无双渐渐收敛了笑容,只留着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本来我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的,但是谁能想到呢,您看着那幅画的时候,太过深情,太过专注了,所以才会给了我可趁之机,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
洛长空冷笑着,嗓音森冷,“哼,巧言令色,本尊可没瞧见你脸上有半分的不好意思。”
“可是我是真的很抱歉啊。”艳无双有些无奈地低垂着头,语气依然保持着从头到尾的恭敬谦和,“若不是您的血是解蛊的引子,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对您,毕竟在我心中,对您始终还是存着一份崇敬之情的。”
“哼。”洛长空冷哼道:“你这份心口不一的样子,倒是令本尊印象深刻。”
“唉呀呀,您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了。”艳无双叹了口气,从腰间摸出一方银色小刀,慢悠悠地踱到洛长空的身边蹲下,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又摸出了一个白色的浅口小碟放到一边,温柔地朝他笑道:“得罪了。”
银色小刀锐利的刃口迅速地划过洛长空的右手腕,用力之深几乎割断了洛长空的半个手腕,不禁令他痛呼出声。
艳无双面上依旧带着歉意的表情,右手却死死地撵住洛长空的手腕,直到浅口小碟装满了新鲜血润的热血为止,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将洛长空的手腕随意地丢开,起身将装满了血液的浅口小碟端起,小心地放到木桌之上。
洛长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无论怎么运气丹田,却始终抵不过那全身钻心剜骨的疼痛和几乎抽空了全身力气的空虚无力之感,在发现一切挣扎都只是徒劳无功之后,只能够咬牙朝她恨道:“就算你有了本尊的鲜血又怎样?不知道解蛊之法……”
“您果然没有在意我的话是么?”艳无双头也不抬的打断他的话,当着他的面,走出屋子,现折了一朵新鲜带土的曼陀罗华之后,再度走回桌边,掏出一方素白的绢子,仔细地将曼陀罗华根部的鲜土细细抹去,“我从一开始就对您坦白过了,我的母亲,是您曾经的手下,曾经的媚门门主,她能够在我身上种下这‘莫离’之蛊,又怎么会没有教过我解蛊的法子?”
这蛊是用洛长空的血养成,得来不易,世上也仅仅几对,她娘当初叛逃出教的时候,只偷取了那么一对,虽然不知会用在何处,但还是清楚地打听好了这解蛊的法子。
只要有了洛长空的血,以及新鲜曼陀罗华的根液,割开她的手腕,便能够将体内的蛊虫引出。
如今一切都有了,她眼看着洛长空的目光从惊讶到木讷,直到看到一条青色的蛊虫从她同样被利刃划开的指端游出,最后凝成他嘴角一抹意味深远的冷笑,“蠢丫头,你娘教了你解蛊的法子,却没有教过你,情蛊之毒,自行解蛊的一方会承受至少折寿十年的耗损么?”
蛊毒一解,艳无双像是突然脱力了一般,浑身不住的颤抖着,几乎是费尽了全力撑着桌子才能够勉强站着。
“我知道的。”艳无双笑了笑,将右手端到眼前,眯着眼睛看着指端的划痕,心中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失落与空虚在心里四溢弥漫,“可是我还是想要解掉这蛊毒。”
只有她身上一天还受着‘莫离’,她就一天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那种无时无刻不去猜测心中此刻涌动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属于她的,又或者是拼命压抑自己的情感,只为了不让她五哥猜测她的心思……,那样的日子,太累了。
————我是夏天来了,作者好烦躁恨不得马上就结文的分割线————
歇了半晌,艳无双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走到玄窗边蹲下,平视着洛长空的眼睛,带着淡淡的疲惫笑意说道:“我上山之时,您把您的过往说与我听,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想过留下我的性命是吧?因为知道我肯定活不了长久,所以那些不能够说给外人听的心里话,才能够说给我听是吧?”
洛长空冷笑连连,“没错,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够真正的保守秘密。”
“啊啦~,那我也告诉您一个秘密好了。”艳无双微笑着眨了眨眼,右手平伸到洛长空眼前打开,露出手心里握着一方黑色龙形方石,“您知道这是什么么?”
洛长空略微扫了一眼,不屑的哧道:“吡,不过是一块雕功差劲的破石头罢了。”
“您目光很好,说得也没错。”艳无双微笑着收回了右手,将手中的黑龙石收回袖袋,“可是这东西,在世人的眼里,却是可以开启魔教无双城地下宝库的钥匙。”
“无双城?”洛长空疑惑地抬起头,“我身任魔教教主一职多年,怎么会从未听过这什么无双城的名字?”
“您当然不可能听过,因为它是我虚构出来的啊。”艳无双微笑着摊了摊手,眸光清亮地像是等等大人夸奖的孩童,“世人皆是贪心,我不过随便杀了几个当年在魔教灭门后,趁火打劫随意杀虐魔教教民的所谓的名门正派,再随便假捏了几句口信,说是杀人之意,只为了取回了当年魔教地下宝库无双城的钥匙,没想到效果竟然如此惊人,不过短短三年,竟然人口相传,弄得天下人皆知。”
洛长空更加疑惑了,联想到自己此刻的残状,不禁冷笑着嘲讽道:“哦?莫不是你还想说,你此举是为了复兴魔教,报得当年之仇?”
“我才不会有那份闲情雅致呢。”艳无双微微向前倾身,不顾洛长空的挣扎,笑容温婉,动作温柔地将他扶到长桌边坐下,几乎称得上恭敬的将他断掉的手腕放到他的膝上,却没有做出替他包扎或是止血之类的举动。
洛长空冷眼打量了她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很好,非常好,若是如今魔教仍在,说不定本尊会将教主之位授于你,”
“即使您这样说,可我还是会杀了您的。”艳无双像是有些为难般地看着他。
“本尊说这样的话,只不过是在嘲讽你够狠罢了。”洛长空冷哼了一声,骄傲的仰着头,“青斑蛇儿口,黄蜂尾后针……我只是好奇,小丫头,你如此费力的弄出这虚构的无双城,又是为了什么?”
“不告诉你。”艳无双忽然笑了起来,像是调皮的小姑娘般地原地转了个圈,看着素色的裙摆在阳光下绽出漂亮的圆弧,“不过我还是可以透漏一点告诉您哦。”
无双城的地图是假的,无双城的钥匙是假的,无双城的宝藏也是假的。
所谓的无双城,不过是她为自己准备的一座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