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双》林绮童

65、第六十四章

　　夜里，她做一个稀奇古怪的梦。
　　胸很闷，她拼命地呼吸却仍然喘不过气来似的。
　　头很疼，整个人像是被梦魇住了似的，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动也动不了的，只能够看到一幕幕往事像走马灯似在眼前重新上演了一遍。
　　浮光掠影，让人避之不及。
　　————我是作者从不写虐文，什么虐恋情深作者从来不屑一顾哒分割线————
　　“墨儿！你不能伤她！”
　　她听见她娘亲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呼，整个人的视角突然变得很奇怪，就像神佛一般，高高在上的从天上俯瞰人间。
　　她看到她娘亲几乎是急扑过来将她从还是少年时的五哥怀中抢走，惊叫着冲他吼着，“无论你再怎么痛恨那个人，可是她身上流着的，也有一半是和你一样的血液啊！”
　　“真是可笑啊。”少年模样的艳子墨一脸冷厉看着她们，几乎称得上咬牙切齿地冷笑道：“你离开太久真的不记得了么？我的父亲姓艳啊，东辽的国姓，如今的九五之尊，你把我扔在帝王之家不闻不问这么多年，现在却来跟我讲血缘？！你不觉得这真的是太可笑了么？！”
　　“墨儿……”她娘亲跪在地上，美丽的面容一片哀伤，抱起她的身子不停地发着抖，“娘真的不是故意的，娘是有苦衷的啊，墨儿……”
　　“够了！”艳子墨狠狠地摇着头，忍不住伸手捂住耳朵，“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后别再这么叫我！”
　　“墨，……”
　　她娘亲果然住了口，哀伤至极地视线轻轻落在了他手边仍在滴血的利剑上，依旧哀婉的嗓音里，却又多添了几分悲绝和凄厉：“是那个人叫你来杀我的？因为我被辱失身，甚至为那贼人生下了他的骨血，所以他再也容不下我？从我被掳之后，他从未派人找过不是么！？如今他终于想起我了，却原来仍然不是来将我寻回，而是唯恐我要是还活在这世上，会有伤他皇家的体面？”
　　“您既然知道了，就不用我再罗嗦了吧？”艳子墨冷笑着将剑扔到她的面前，口气虽然谦卑，但语调却过于凌厉，“毕竟我名义上仍然是您的儿子，杀母轼妹这种事，做起来也是有失体面的。”
　　她娘亲被这句话激得一征，低头略一思索，再度抬起头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仰着头，脸上虽然是在笑着，可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地望着她。
　　她从未在她娘脸上看过那么温柔的眼眸，那么柔情又眷恋地望着她，甚至忘记了心里的害怕，憋息着不敢呼吸，害怕这不过是一场梦，害怕自己只要一开口，这梦就会醒来。
　　一场虽然很可怕，却有着一个温柔娘亲在里面的梦。
　　“宝贝儿，娘亲从生下你的那一刻开始，似乎就没有对你温柔过是吧？”她娘亲像是有些痴了般地摩挲着她的脸庞，温柔的嗓音带着难言的哀伤与凄凉，“其实娘亲只是在害怕，害怕自己一旦对你温柔了，就再也无法原谅自己了，所以娘亲平日里才对那你那般的不加以颜色，做出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宝贝儿，娘知道娘对不住你，你能够原谅娘亲么？”
　　她一个劲地点头，不住地点头。
　　其实她真的不贪心的，只要她娘能够像今天这样多她几眼，她就能够满足了。
　　虽然她不懂，可是这些话，平日里只要她挨过了娘亲的鞭子，她爹都会在偷着给她上药的时候，像是叹息一般地念叨给她听。
　　所以她并不恨她娘，真的。
　　事实上她只要知道她的娘亲其实并不讨厌她，她就会觉得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还会有精力去恨她！
　　“宝贝儿真乖～娘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你千万不要恨娘……”
　　她娘亲眼眶红红地看着她，伸手指了指站在她们身旁冷眼旁观这一切，还时不时发出冷嘲般笑声地少年，嗓音带着令人窒息的悲绝泣呜，缓缓开口，“看到那个男孩儿了吗？那是你的哥哥，你的亲哥哥，你不是一直嫉妒奶娘的孩子，也想跟她一样要一个哥哥么？以后娘若是不在你身边了，他会代替娘照顾你的，好好的照顾你的……”
　　“母亲大人，您是死到临头所以傻掉了吗？”少年冷冷地笑着，用几乎称得上嘲弄的嗓音讥讽道：“父王派儿臣来清除那些有失皇家体面的‘东西’，我又怎么可能违抗他的意思，斩草而不除根呢？”
　　“你会的，你一定会的！”
　　仿佛笃定了少年一定会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一般，她娘亲痴痴的望了她最后一眼，舒了一口气，低哑着开口道，“墨儿大概还不知道吧，你娘我活着的时候，也是魔教中数一数二的下蛊好手……如今我这当娘的，也没什么好东西当成遗物留给你了，所以刚才从你手中将你妹抢回来的时候，种了一只‘莫离’在你身上当做礼物。”
　　“什么？！”少年惊呼了一声，无法置信地捂着胸口倒退了几步，“你竟然舍得这么对我？！”
　　“本来娘是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可是还是没有想到啊……”
　　她娘亲像是倾尽了所有气力，低低地笑了一声，缓缓道：“虽然这么多年娘不在你的身边，可是娘知道，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娘不但帮不了你，反而到了快要死的时候还要麻烦你……唉，这辈子娘算是不指望了，但求来生，可以做牛做马地偿还这一世欠你的情义吧。”
　　“别以为你用这种方法就可以留住她的命，你有没有为我想过？这么多年我过着怎样猪狗不如不堪回首的生活你不闻不问，我生不如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如今你为了这么一个野种，竟然甘心在我身上种下蛊毒，只为了求得她的活路么？！！”
　　少年冲过来一把揪起她娘亲摇摇欲坠地身子，咬牙狠狠地瞪视着她的双眼：“这世上做娘的，个个都如你一般狠心绝情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娘亲苦笑着伸手想要摸上他的头，却被他不留情面地用力甩开。
　　“唉～～ ”
　　她娘亲虚弱地长叹了一声，哀伤而凄凉的嗓音变得越来越低，越来越小……
　　终于，在一个短暂的停顿之后，永远的消逝于了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