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 南萧宸 ...
-
雨水滴滴点点的滴落在这古旧斑驳的城墙上,让这片古城淹没在了一片沙沙的雨声中。这座皇城就有如人世间的欲望,即便这外表如此繁华鲜丽,亦挡不住那黑暗下的肮脏与不堪。
雨水顺着墙面滑落,许在若干年后,这里也只剩下一片苍茫。
皇宫,御书房。
外面隐约听得见,在哗哗的雨声中有人在不紧不慢的喊着,“太平——长安——”
“太平……长安……”南泽轻轻的呢喃着这句话,什么时候这世上才会真正的太平长安呢?
“南泽,你想什么呢?”老皇帝安然的坐在椅子上,充满慈祥笑意的脸上亦挡不住那眼中的锐利,可是你仍不得不承认,曾经那位叱咤天下、平战乱、杀父兄而一举登上皇位的南萧宸如今真的是已经老了。
“父皇,儿臣在想,到底要到何时,这天下才能真正的做到太平长安。”南泽规规矩矩的站在南萧宸的面前,心里止不住的酸涩。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他一生都想去追逐的目标,可是为什么,此刻却觉得他如此陌生。
“明日,你就启程回去漠北吧。”
南泽抬头,像是想要看清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到底是谁似的,眼中的陌生不言而喻,“父皇,儿臣实在是不明白。”
南萧宸微微低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儿子,现在的他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每天只知玩闹的小鬼,是啊,儿子长大了,也就渐渐地就脱出自己的控制了……
嘴角轻挑,“你想知道什么?”
南泽抬头,目视南萧宸,目光有些凛冽。“父皇,儿臣真是不懂。您若非不是早定下这储君之位非南楚莫属,为何当初硬要废除太子,而教培三弟,是您把三弟逼到这条路上进退不可,让他不得不去抢这储君之位,可是现在,您又为何把这兵符交给我?父皇,我们都是您的儿子啊,您一定要看到我们为了这所谓的高高在上而自相残杀才甘心吗?”
“你放肆!”南萧宸站起身,大力拍向面前的桌子,桌面应声而碎。
南泽苦笑一声,低头缓缓的给在面前的这些木头渣子上,“您为什么一定要我们走你当年的路……”木头的尖锐刺破南泽的膝盖,鲜血顺着绸布一滴一滴的滴落。
“二皇子的威风倒是大得很嘛,都耍到朕这里来了!”
“儿臣不敢!父皇、儿臣只是……”
“够了!为人臣子,你就是这样指责你的父亲?”复而又低头对着跪在脚下的南泽说,“朕今天就好好教教你,为人臣子该当如何!”
“来人!将这畜生重杖四十!”
皇上这大声一喊,吓得守在门外的侯安浑身一颤,推门进来才看见二皇子跪在一堆木头渣子上,鲜血都已经留下来了,急忙跑到南泽身边,轻声道,“二皇子您怎么还跟皇上拗上了,快跟你父皇道个歉……”
“看来朕这皇上当的真是太仁慈了些,说句话都没有人听了啊?侯安!”
“啊,奴才在……”侯安连忙伏跪在地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你没听见刚才朕说什么吗?难不成你要朕亲自动手不成?”南萧宸负手而立。
“是,奴才这就去。”侯安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传板子,御书房里又只剩下这南家父子二人。
南泽跪在地上的双腿早已疼的麻木,被木刺扎出的伤口也早觉不出痛来,他抿了抿嘴唇,对着南萧宸的背影,轻叫了一声,“爹……”
南萧宸的背影狠狠一颤,略有些惊讶的回头。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南泽顺势一滴泪流了下来,
“爹……您、您能让儿子……死个明白吗?”
南萧宸不说话,再假装沉着,也挡不住眼中那份震惊。
南泽顿了顿又道,“您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南泽眼里的那份凄厉让南萧宸的心狠狠地疼着,南萧宸看着眼前的儿子,缓缓闭上眼。“南泽,朕不只是一个父亲,朕是皇帝,家国天下,朕不能为了自己一家而放弃这整个天下,你们都是朕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当朕不心疼吗?可是心疼又如何?太子性子温和,难成大事,你又做事优柔寡断,唯有南楚……”南萧宸抬头,想把眼中的泪水倒流回去“他做事太过狠辣,若是不略微压制他一下。天下在他手中,恐有大乱啊。”
南萧宸低下身子,冲着南泽轻声低喃:“只有奋力抢回的东西,才会让人想要去珍惜保护,这江山,不能毁在朕的手里。”
南泽颓废的摔倒在地,黯淡的眼神,无光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了这个江山,它不禁能牺牲自己亲生儿子的生命。
一滴泪滑过脸庞,南泽声音哽咽,“儿臣明白了……”
“如果有来生,切记不要投在帝王家……”南萧宸声音也有着隐忍不住的哽咽。
南泽低头叩首,“儿臣晓得了……”
侯安一身雨水的进了御书房,轻声叫道,“皇上……”
南萧宸负手背过身去。
“用刑!”
“是!”
南泽伏在冰冷的刑登上,双手紧紧地扳住刑登。冷风蛰的脸生疼生疼的,即便是温度再冷,也不及心中的冷,他忽然想起曾经的太子南希,那温润如玉的男子,脸上总是带着一抹春风一般的笑意,眉眼总是弯弯的笑着……
身后的痛楚积聚成片的痛了起来……
南泽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又想到了曾经的南楚,那个小小的身子总是在后面扯着自己的衣角,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叫着自己,“二哥,我要吃冰糖葫芦……带我出宫好不好?”
抿起嘴角闷哼一声,指骨因为太过用力已开始泛白。
脑中的画面右转到了南楚十五岁那年,他就跪在自己面前,满脸泪痕,轻声的啜泣着:“二哥,我不想死……”
南萧宸看着在刑登上痛苦辗转的儿子突然没了声息,心突突的疼着。
孩子,下辈子千万不要在生在帝王家……
“皇上……二殿下晕过去了……”侯安有些不安地说道,南泽的裤子已被鲜血染红,鲜艳的颜色在洁白的绸裤上氤氲,美得有些让人惊心动魄。
南萧宸看着已昏倒在刑登上的儿子,轻声叹了口气。
“算了……差几个人,把他送回去,找个御医去给他瞧瞧……下去吧……”
“唉,奴才遵命。”
“……你们两个,哎呀,你们轻点。”侯安嘱咐着那两个人,从御书房退了出去。
此刻,南萧宸的心里乱的很,太子南希的脸,南泽的脸、南楚的脸,一一在眼前闪过。他们站在自己的面前叫着自己“父皇,祝您福寿康泰、万寿无疆……”
哥哥,父亲,当年的你们是不是也是像这般痛苦的抉择着?两行清泪从这个如神一般的男子的脸上划过。
“孩子们,爹……实在是对不起你们……”
空旷无人的御书房内,这个男子轻轻的哽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