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改写神马的》绿叶茵茵

29、分居异爨，手足不断

　　世上有这样的一种亲情——兄弟，典故里有“情同手足”来形容这种情的亲密，亦有“分居而爨”来描述这种微妙亲情的另一面。
　　民国初年有个姓商的人家，家中有一对兄弟。哥哥家很富，腰缠万贯；弟弟家很穷，家徒四壁。两家只隔一道墙。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运势凶险，弟弟穷得不能养活自己。一天，天过中午了，弟弟还没法生火做饭，饿得肚子咕噜叫，却没有一点办法。妻子叫他去求哥哥，二商说：“没用！要是哥哥可怜咱们穷的话，早就来帮助我们了。”妻子执意要他去，二商就让儿子去。过了一会儿，儿子空手回来了。二商说：“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妻子详细问儿子大伯说了些什么，儿子说：“大伯犹豫地看看大伯母，伯母对我说：‘兄弟已经分家，各家吃各家的饭，谁也不能顾谁了。’”二商两口子无活可说，只好把仅有的破旧家什卖掉，换点秕糠来糊口。弟弟家已经被逼到悬崖边，而哥哥似乎没有任何察觉。
　　然而已是民国时代，军阀混战，大军阀都在搜刮各地的地主来敛财。大商自然而然被这里的军阀盯上了。几次军阀派信使与大商“协议”，未果。不能智取，军阀便打算强攻。为了防备军阀，大商家拥有武装。几次大商两口子听见动静，从睡梦中惊醒，抄起手枪大声喊叫。邻居们因为大商家太吝啬，谁也不去援救。大商只得向二商求救，答应分发给来救援的人武器和粮食。二商由于为人正直诚恳，号召力强，乡亲面前何事都是一呼百应。可是妻子一把拉住他，大声对嫂子说：“兄弟已经分家，谁有祸谁受，谁也顾不了谁呀！”不一会，部队攻入院门，抓住大商两口子，用烧红的烙铁烙他们，惨叫声阵阵传来。二商说：“他们虽然不讲情义，可哪有看到哥哥被害死而不去救的！”说着带领乡亲大声喊叫着翻过墙头。二商父子本来就武艺高强，远近闻名；军阀又怕扰乱民心，就撤走了。二商看到哥嫂的两腿都被烙焦了，忙把他们扶到床上，又把大商家的奴仆召集起来，才回家去。大商家虽然人受了酷刑，而地下金库安然无恙。大商对妻子说：“如今咱能保全财产，全靠弟弟解救，应该分一点给他。”妻子说：“你要是有个富弟弟，还不受这份罪呢！”大商不再吭声了。二商家连糠菜都没有了，满以为哥哥会送粮食来报答他。可是过了很久，也没听到动静。二商的妻子等不得了，叫儿子拿着口袋去借粮，结果只借了一斗粮回来。二商妻子嫌少，生气地让儿子送回去，二商劝住了。又过了两个月，二商家穷得实在熬不住了。二商说：“如今实在没有办法可以糊口了，不如把房子卖给哥哥。哥哥如果怕我们离开他，或许会不接受我们的房产，想办法接济我们呢。就算不是这样，卖得十来两银子，也可维持度日啊！而我就去从军，好歹还有些银两可赚。”妻子觉得也只有这样了，就让儿子拿了房契去找大商。大商把这事告诉妻子，说：“就算弟弟不仁义，也是同胞手足。他们如果走了，我们就孤立了，不如归还田契，再周济他们一点。”
　　眼看着，兄弟情产生了作用，一个救赎的典例又将产生，可是大商妻子说：“不行。他说走是要挟我们。如果信了他，就正好中了他的圈套。世上没有兄弟的人难道都死了吗？我们把院墙加高，找些人马足可以自卫了。不如收下他的房契，他爱上哪上哪好了，也可以扩大我们的武装。”商量好了，就叫二商在房契上签字画押，付给房钱。没有更多的话，背上行囊，去投靠了另一个势力较大的军阀。
　　那小军阀听说二商走了，又来打大商的注意，扬言要放火烧掉商宅。当雇佣的“草包”纷纷落荒而逃之后。大商只好把金银财物，都用来赎命。军阀临走的时候，打开大商家的米仓，顷刻之间就运空了。大商此时已经神志昏迷，不能说话了。他强睁开眼，看见妻儿，只能用手抓挠床席。在内心深深悔过，无颜面对弟弟的情绪下，没有多久便永远闭上了双眼。嫂子忿怒地去找县官告状。可那个年代又有谁能够主持公道。大商撇下的小儿子，才五岁。英姿飒爽的二商带领骑兵队杀回了县城，瓦解了家乡的军阀势力。可看到哥哥一家的结局，难以掩饰悲戚。不顾妻子的反对，二商到街上买了几个蒸饼，送大商孩子回去。过了几天又背着妻子，偷偷地拿了一斗米给嫂子送去，让她抚养儿子。就这样常常接济他们。又过了几年，大商媳妇卖掉了他家的田产，母子俩的生活能维持了，二商才不再接济她们。
　　又一年，闹灾荒，路上到处可以看见饿死的人。二商家吃饭的人多了，不能再去照顾别人。侄子这年只有十五岁，年小体弱不能干重活，二商就让他挎个篮子，跟哥哥们卖烧饼。一天晚上，二商梦见哥哥来了，神情凄惨地说：“我被老婆的话所迷惑，丢了手足情分。弟弟不计较从前的怨仇，更使我羞愧得无地自容。你以前卖给我的房产，如今空着，你就搬去住吧。屋后乱草下面的地里藏着一些钱，把它拿出来，也能过上温饱日子。就让我的儿子跟着你吧。那个长舌头老婆，我最恨她！你就别管她了。”二商醒来以后，觉得很奇怪，就用高价买下那块地，果然在房后挖出了五百两银子。从此，他有一支自己的武装。而让儿子和侄子在街市上开了一家店铺。侄儿非常聪明，账目从来没有差错，又忠厚诚恳，就是出入很少一点钱，也一定告诉哥哥，二商非常喜爱他。一天，侄儿哭着为母亲要点米，二商的妻子想不给她。二商看在侄儿的一份孝心上，就按月给嫂子一些粮食。过了几年，二商家越来越富裕了。不久，大商媳妇生病死了。一次战争中，二商伤重罹难。他吩咐把家产的一半分给了侄子。二商——商作霖的侄子商学良的大名广为流传，這是後話了。
　　结局是圆满的。正如异史氏曰：大商一家悭吝惜财，将手足情置之度外，大商对妻子危言耸听，最后忍心抛弃骨肉。反观二商，贫穷没有磨灭他的善心，妯娌之间的矛盾没有影响他将骨肉至亲抛弃。结局圆满，是二商和侄儿的努力，亦是在分居而爨的隔阂下，手足之情超越空间的作用！

作者有话说

　　很有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