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红尘》春草

25、心想事成

　　短短一段路程，方思成却感到有几千公里那么漫长。好不容易，车子抵达医院，方思成下了车，匆匆递给司机一张大团结，一刻不敢耽搁地奔进急救室。
　　经诊断，大夫告诉方思成：
　　“小伙子，你妻子动了胎气，你看是保胎还是怎样？”
　　大夫的一席话如晴天霹雳响在方思成的耳边，动了胎气？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魏颀桐可是没结婚的女孩儿啊。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方思成有点神经错乱地说，“多久了？”
　　“什么不可能？什么多久了？你肯定是个不负责任的丈夫！”医生责怪道，“你妻子已经有三个来月的身孕了，你会不知道？”
　　“三个月了，”方思成沉思着，突然激动地说，“您肯定是三个月了？”
　　“当然肯定。你早就该看出来了，”女医生透过镜片射过来的眼神十分凌厉，“比如她呕吐过，吃饭喜欢挑拣，比较喜欢吃酸的，懒怠动等等，你竟从没有发现过？”
　　方思成回忆起和魏颀桐在一起的日子，他果断地摇摇头说：“从没有，她从没有这种表现。”女大夫见他说得认真，也相信了，她柔和地说：
　　“也有这种可能，有些妇女在怀孕期间妊娠反应特别厉害，有些就轻微，甚至没有这种反应，你妻子就是属于后一种。也难怪你们不知道，第一胎嘛，缺乏经验。再说，这时候的胎儿还小，从外观上看，腹部隆起不够明显，被你们忽略了。”
　　“大夫，我妻子知道不知道？”方思成将错就错，他很担心魏颀桐知道后会受不了。
　　“暂时没有告诉她，你们的这个孩子是要还是不要？希望你们尽快商量一下，我们好尽快施行手术或者是治疗。”
　　“不用商量了！大夫，这个孩子，我们要！”方思成说得十分果决。
　　“那好，我马上开个住院证，你先去办住院手续。”大夫说完，低头填写什么。
　　“她叫什么名字？”大夫抬起了头，注视着方思成。
　　方思成迟疑着说：“大夫，能不能不住院？”
　　“你这人怎么回事？不住院怎么保胎？”女大夫发怒了。
　　“这，我••••••”
　　方思成不知怎样解释才好，无论怎么说，魏颀桐一个女孩儿家总不能住在医院里保胎吧。可这又怎好意思对大夫说。
　　“我是说在家里，可不可以？”方思成乞求着，脸红脖子粗得很难张口似的。
　　女大夫上上下下打量着方思成，正了正脸色说：
　　“不要瞒我了，你们一定是未婚先孕，对吧？”
　　“大夫，你行个方便好不好？能不能让她在家里治疗？过几天••••••过几天我们就结婚了。”
　　方思成急中生智撒了一个谎，他已下定决心，利用这次机会，一定要把魏颀桐娶到手。
　　“好吧。”
　　女大夫推了推鼻梁上的宽边眼镜，宽容地说：“我先给她注射一支小针，然后给你开个方子，你拿着方子买回药，我可以每天派过去一个护士给她打一针。”
　　说完，她叹了一口气，又感叹地说：
　　“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像话了。”
　　方思成红着脸退出门诊室，去另一间临时病房里看望魏颀桐。魏颀桐正躺在一张病床上，有气无力地呻吟着。
　　“小桐，不要怕，你看，大夫给你打针来了。”方思成揽着魏颀桐的肩，安慰她。
　　“思成。”魏颀桐紧紧靠着方思成，紧张地抓住他的手，掩面而泣。
　　“小桐，别怕，很快就没事了。”
　　方思成挺不好受地转过头去，有两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流下来，落到魏颀桐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注射完以后，护士端着药盘出去了。魏颀桐把头埋在方思成的怀里，哭着说：
　　“思成，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和妈妈的病一样？”
　　“不是，小桐，你就是肚子痛，大夫说，不妨事的。”方思成抱紧她一些，尽力安慰她。
　　“思成，谢谢你，你真好。”
　　魏颀桐泪水盈然地望着方思成，她感动极了。就是面前的这个男孩子，即使在他知道了她那不幸的故事以后，他还一如既往地爱着她，关心着她，这一切，对孤零零的她来说是多大的安慰啊！她度过了一段风雪严寒的日子，现在，她真正地触摸到紧随身边的炉火，她那一颗冰冻的心顿觉被烤的热乎乎的。
　　他们回到魏颀桐的家，方思成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去家具店买了一张单人床，放在和颀桐紧挨着的房间里。
　　“思成，你不方便住到这里的。”魏颀桐不好意思地说。
　　“小桐，我要留在这儿照顾你，你病了，身边不能没有人的。我什么都会干，可以帮你洗洗衣服，做做饭，陪你聊聊天，帮你修修指甲。总之，我要把你向贵妇人一样供起来，我乐意做这些，做这些时我感到特别快乐。”
　　“思成，你会宠坏我的。”魏颀桐娇羞地说。
　　是啊，被人疼，被人爱，被人关心，被人挂念，这是多么甜蜜的事情，多么舒心的感觉啊！方思成的形象，在魏颀桐的眼里逐渐变得高大起来。仿佛，她又找回了丢失的春天，丢失的温暖。
　　又过了两天，很偶然的，魏颀桐知道了自己怀孕的事。这件事，她就像当初接受不了志坚那些见不得人的照片一样无法接受。
　　这一天，女护士照常来给她打针，当护士把针头固定好以后，躺在床上的魏颀桐顺口问了一句：
　　“护士小姐，我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快了，胎儿保住了，你的病也就好了。”
　　护士小姐笑盈盈的，并且热心地说：
　　“祝福你，你快要做妈妈了。”
　　护士说完就走了，魏颀桐却惊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抬眼看了看身边的方思成，他正用一种充满忧虑和鼓励的眼神望着她。
　　“思成，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她恨恨地说，“你想让我做未婚妈妈是吗？”
　　“小桐，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刮掉他会很痛苦的，你不如把他生下来，好歹也是一条命啊！”
　　“我为什么要生下一个坏蛋的儿子？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老天！是命中注定不要我安宁吗？我和我妈妈，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啊！”魏颀桐嚎啕大哭，伤心的泪水滚滚而下。
　　“思成，我不要这个孩子！我无论如何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要他一出生就背上个私生子的坏名声！我不要他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我不要做未婚妈妈！他们都会瞧不起我！所有的人都会抛弃我！思成，我不要他，不要！”
　　魏颀桐哭得声嘶力竭，死命地捶打自己的下腹。
　　“小桐！”方思成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弹，他急促地说，“小桐，你冷静一点，这个孩子不是个私生子！他一生下来就会有爸爸！你也不会是未婚妈妈！小桐，嫁给我！让我做这个孩子的爸爸！我会做得很好很好，我会待他像亲生的孩子一样！小桐，请你答应我，请你相信我！”
　　魏颀桐瞪视着方思成，她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她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傻子，他竟然要娶一位怀着他人孩子的少女做妻子，他竟然要做这个孩子的爸爸，这可能吗？
　　“小桐，请相信我，我要你们母子！我要你们两个！”
　　方思成激动地两眼放光，他真挚地说，“你怀的就是我的亲儿子，你就是我永远的妻子，我永远爱你们！”
　　“我不会答应你的，我不会的。”魏颀桐泣不成声地说。
　　方思成落泪了。他俯下身，把他的唇印在她的唇上，他们的泪混合在一起。她的泪越流越多，他吻去她的泪，再吻去。
　　“小桐，你嫁给我，我们要好一辈子的，好一辈子。我太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可以为你死一千次，就是不能忍受你不爱我。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拒绝我。”
　　方思成的泪糊满了一脸，他的表情悲痛、沉重而坚决。
　　魏颀桐的心被他的泪浸泡得柔软而酸楚，现在，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他？冰冻的心被他的柔情融化了，坚定的意志被他的热情摧垮了，一切一切的防线都倒掉了。她爱孩子，她怎能忍心扼杀掉体内的这个小生命，尽管他不是爱情的结晶，但他毕竟是她的血肉，她怎能狠心的剔除他。她太希望有个自己的孩子了，在她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的时候，她就幻想过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她会侍弄他，关怀他，看他纯真无邪的笑脸，听他奶声奶气地叫她妈妈。搂着他鲜嫩的小光屁股睡觉，亲吻他小小的润润的唇，逗他咯咯地笑，多么快乐，多么幸福啊！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的面前一闪，她赶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在心里说：“他不爱我，他根本已经忘了我，因为我看到他活得那么快乐。”
　　魏颀桐流着悲伤的泪水，难过的心像是被谁揪住了一样。
　　“上帝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竟这样惩罚我！”
　　一次接一次的不幸，一场连一场的苦难似乎要把这个善良而又可怜的女孩子击倒了。
　　想想两岁时父亲就抛妻弃子，想想多年来和母亲相依为命，想想未婚夫的背叛移情，想想大好年华遭此羞辱，更加上未婚先孕，委屈、悲伤、痛苦、愤怒主宰了这个女孩子的全部思想和意志。她痛哭着，任由泪水开闸般地“哗哗”流淌着。这所有的一切，她都受够了，把她也摧残够了。说实话，这时的她多么需要强而有力的支撑啊！她多么希望有个人和她一起承担啊！她已经很累很累了，很想躺下来，躺在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怀抱里，牵着他结实、温暖、有力的大手走完她的一生。
　　“思成，你不觉得娶了现在的我是个负担吗？”魏颀桐幽幽地问。
　　“好小桐，你提了一个怎样傻乎乎的问题啊。”方思成诚挚地说，“如果说现在的你是个负担，我也要定了这个负担！在我眼里，你就是最美丽最幸福的负担！我愿意背着这个负担走到生命的终点，永不言悔！”
　　魏颀桐深深地感动了，她闭上眼睛，不知是悲还是喜。
　　“思成，不要再说了，我相信你，你娶我吧，娶走我。”
　　方思成欣喜交加，一时之间，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小桐，是你答应了我吗？我没有听错吗？”
　　“是的，思成，我答应了你，我完全答应了你。”
　　“好极了！”
　　方思成高兴地大叫一声，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又俯下身，扎扎实实地亲了她一口。
　　“我爱你，我亲爱的小妻子。”
　　“请相信我，我会一辈子保护你，爱你，做你最忠实的朋友、恋人、丈夫。”
　　“思成，你要对着我母亲的遗像发誓，永不背叛我，永不讨厌我的孩子。”魏颀桐严肃地说。
　　方思成立刻听话地跪对遗像，他发誓说：
　　“岳母大人在上，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你的女儿，我的妻子，如果有一天我不再爱她肚里的孩子，就让我万箭穿身，不得善终！”说完，他还像模像样地叩了两个响头。
　　“很好，思成，”魏颀桐点点头，“伸过你的手来。”
　　方思成伸出他的手。
　　魏颀桐也伸出她的手。
　　她把她的手放在方思成的手掌心里。
　　“你能保证吗？一辈子握定了这只手。”
　　“我保证。”
　　方思成用他的两只手握住了魏颀桐的一双手，他的表情是虔诚的。
　　“明天，我们登记结婚好吗？”
　　“好！”她说。
　　她已经伸出了她的一只手，她已经交出了她的一生。就像当年，妈妈把手伸给爸爸一样。妈妈交出了她的一生，但她并没有得到幸福，现在，她也交出了自己的一生，等待她的，又将是什么？是幸福？还是不幸？
　　魏颀桐的目光定格在母亲的遗照上。照片中的母亲依然是个美貌而又忧郁的妇人。她去世了，她已经再也不可能告诉女儿什么了。女儿的一切，只能靠她自己去努力去拼搏了。魏颀桐突然感到，母亲，她走得好洒脱好洒脱。她远离了世俗的恩恩怨怨，红尘的爱恨情愁，把一腔痴情万丈相思和一副绝世姿容交给了脚下的土地，交给了一钵黄土，归宿到人生的终点。
　　“孩子，妈妈走了，妈妈再也等不到你爸爸了。记住，孩子，你爸会回来的，他会回到这个家的。妈妈走了，妈到另一个世界里去等他了••••••”
　　母亲临终之时的话语又在耳边回响，魏颀桐伤心的泪水滚滚而下。她终于忍不住抱住母亲的遗像痛哭起来。
　　“妈，妈啊，您为什么忘不掉那个负心的男人啊••••••”
　　一个女人的生命结束了，可她的爱还远远没有结束。
　　一份辛酸凄楚的苦爱。
　　一份坚贞执着的痴爱。
　　记住这个男人，该千刀万剐的男人，牵肠挂肚的男人，恨他、怨他、却又刻骨铭心地想着他啊！
　　这一切，全部是因为一个字——爱！
　　只要爱了，就躲不掉，逃不掉，忘不掉。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作者有话说

　　精彩的永远是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