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去乡下 ...
-
日子一天天地溜走，方思成和魏颀桐始终没有出现。很快，一个多月过去了，方志坚的身体也慢慢复原。应该说，他恢复的还算不错，除了全身那些深浅不一的伤口已长好，愈合以外，他的腿也恢复的比预料中的要好。只是，暂时还不能行动。他的身体在一天天康复，他的精神却是一天比一天萎靡，一天比一天颓废。方奎元叶子文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儿子要是这样下去的话，即使他的身体完全好了，他的精神也会垮掉。怎么办呢？总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自我折磨。
出院已经三天了，方志坚把自己关在他和颀桐亲手布置的新房里，呆子样躺在崭新、松软、华贵的双人床上，手中宝贝似的抱着本该属于魏颀桐的一个枕头，面孔紧紧贴在上面，伤心地淌眼泪。
“小桐，你怎么还不回来呢？我想你，小桐，你快点回来好不好？”方志坚抬起头，那双盛满忧愁和痛苦的泪眼久久地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你看，这所有的家具是我们亲自挑选的，这个鲜红的大‘囍’字是我们共同贴上去的，这张席梦思床是你最喜欢的颜色，还有，为了这幅粉红色的丝绒窗帘我们把全城的布店都逛过了。小桐，为了这一切，我们付出的太多太多了。这些都是属于你的，属于我们的！你回来吧，小桐，上帝已经惩罚了我的罪过，你回来吧，安心地睡到我的身边来吧，从此让我保护着你，守着你，再不让你一个人孤独了，小桐。”方志坚自言自语地咕哝着，泪水滴湿了枕头。
叶子文探头进来的时候，看到他这样，又抽身退回去了。
“奎元，到底怎么办呢？孩子三天都没吃多少东西了，呆在新房子里，一个人哭哭笑笑的，真让人担心死了！”
方奎元阴沉着脸，长叹一声，说：“作孽啊！”
“我看，不能让孩子这么下去了，这样呆在新房里，对他只能是个刺激，应该换换环境才是。”
“我也这么想，除了这样做，还有什么法子呢？”
两位老人确实想不出更妙的法子。他们知道心病还得心药治，像方志坚目前这样，非魏颀桐能治不可。当然，这个路子眼下根本就行不通，连那女孩子的影子都摸不着，即使他们有这份心又能如何呢？他们也想过在电视上报刊上刊登“寻人启事”什么的，又想到既然是她成心躲起来，这种做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没有着手实施。现在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换换环境了，眼界一开阔，或许心情会舒畅些。不管怎样，先想法子度过目前的难关，以后日子久了，难保他不平静下来。志坚以前就说过，他喜欢他舅舅家，喜欢田野，喜欢农村，小时候也不断地在那儿小住，不如让他舅舅接他去住一段日子。何况，他还有个表妹，有个表弟，他们姐弟俩自小和志坚玩得好，不会让志坚这孩子寂寞的。说办就办，方奎元叶子文商量好，接着就给方志坚乡下的舅舅陈向法挂了电话。
陈向法家离县城并不太远，不到四十公里。他所居住的镇名曰“桃花镇”，方志坚的亲生母亲陈香菱就是出生在这个小镇上。自从方志坚的外祖父母先后谢世，家里就剩下他唯一的舅舅陈向法。陈向法一共养了四个儿女，不幸的是大女儿和大儿子俱是早年夭折，由于这个原因，收养了二女儿陈依梅。陈依梅虽不是亲生，待之却如亲生骨肉。这女孩儿从小就聪明伶俐，秀美乖巧，十八岁时考上了地区师范学校，今年二十二岁了，已在镇中教书一年有余。二儿子依德十五岁，读初中三年级，他虽天生的调皮捣蛋，却是学习上的佼佼者，深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欢。一家人生活得很幸福，很快乐。
陈向法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农民，这人四十多岁，脑筋活络，很有经济头脑。他很早就摆脱土地的束缚，在镇上开了一家批发部。天时、地利、人和，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改革，他的批发生意越搞越大，越来越红火，日子过得“芝麻开花节节高”，是较早富起来的农民。家里彩电、冰箱、空调、电脑等一应俱全，实现了家庭现代化。当然，我们这篇故事里主要说的不是陈向法，而是他那个活泼美丽的女儿。
经过前面的介绍，相信亲爱的读者朋友一定对陈依梅有了个大概了解，比如她师专毕业，二十二岁，已参加工作等。但这只是一些表面的零碎的印象，对于她的心灵、思想和她的感情生活读者朋友并不了解，这些都会在以后的章节里逐步介绍到。
书接上回。这里且说陈向法接到方奎元的电话后，立刻就乱了手脚。方志坚是他唯一的外甥，万没想到他出了车祸还落下毛病，电话里就直怪方奎元不早告诉他。当得知方奎元想让方志坚在他这儿住些日子时，他恨不得立刻把这唯一的宝贝外甥接来，好让他在乡下好好的清净清净。他家里有房子住，不愁吃不愁喝，多个人来才热闹。实际上，他早想让方志坚到他这儿住一段日子了，自从姐姐去世以后，他更觉得这外甥亲，巴不得和他多呆些时日。以前，志坚小时候，呆在他这儿的时候也多些，每逢节假日都要小住几天。人长大了，来的次数倒减少了，这多半是他一心干事业的缘故。特别是交了女朋友之后，就春节来过一次，慌得连饭都没吃就走了，说什么有个约会。陈向法心里清楚，约会还不是约女朋友的会。唉，如今的年轻人啊，谈恋爱都谈出了毛病，啥事都顾不得了。
说起来陈向法喜欢方志坚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想招方志坚为婿。他这小女儿不是自己的亲骨肉，想以此拴住女儿的心；再说，这样也可以多见志坚几回，总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当然，在他还没有说出心里话以前，方志坚就邂逅了魏颀桐，他这话也就憋在了心底。前些日子志坚定好的结婚日子不知什么原因又推掉了，倒叫他从心里纳闷，电话里询问，略知大概，本想亲自跑上一趟，店里又忙得脱不开身，暂时没有去成。正在他一颗心提溜着的时候，方奎元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唉！还以为是外甥结婚的喜事，谁能想到是天大个坏事。
“他奶奶的！”陈向法一放下话筒就骂开了。
“向法，发生啥事了？谁来的电话？”妻子王云兰在一边问。
“志坚出车祸了，姐夫说，还可能落下毛病！”陈向法愁眉不展地说。
“那我们快点去看看吧，香菱姐可就这一条根啊！”王云兰也挺着急地说。
“不用了，姐夫说让志坚来我们家住些日子，怕志坚不肯来，让我去叫他。”
“有啥不肯来的，我们家又不是外人家。志坚这孩子，就是太稳当了点。”王云兰说。
“甭管怎么说，我这次去了说什么也得把志坚叫来。”陈向法下定决心说。
“云兰，你在家把依德隔壁的房间收拾好，回头让志坚住，我现在就去接他。”陈向法说完，就急三火四地去车棚开车。
“向法，你可要早点回来啊。”王云兰叮嘱道。每次陈向法开车出去，她都不放心地叮嘱他。
“知道了。”
陈向法把车子开出大门，又回过头说：“云兰，你抓紧时间收拾，我走了。”
“路上千万小心！”王云兰站在大门口说。直到看不见陈向法的车子了，她才转身回家。
收拾一间房子并不是很容易的事，好在王云兰挺麻利。她换上一件旧衣服，头上裹了一个破头巾，把房间里零七碎八的农具和其他家什一并搬到另一头的一个小房间。然后，她仔细地扫干净四壁和棚顶上的灰尘，拖干净平整光滑的地板。正忙着钉床围子的时候，陈依梅下班回来了。
“妈，您在忙什么呀？谁要住这房子？”她推着一辆漂亮的公主车停在门口，看到王云兰忙忙碌碌的，不由好奇地问。
“是你表哥。”王云兰头也不回地说。
她正忙得很，一边忙着用小锤头砸着图钉，一边不停地正着天蓝底色纯白碎花的床围子，一边还照看着怕钉不整齐。陈依梅放好自行车，走过去帮她母亲的忙。
“妈，我表哥不是快结婚了，他怎么有空来这里住？”陈依梅疑惑地问。
“唉，别提了，你表哥出车祸了，别的我也不清楚。”
“怎么又出车祸了？一年前才••••••妈，你这些话是真的？”
“傻丫头，这话我能瞎说吗？这不，你爸已开车接他去了。”接着，王云兰又唠唠叨叨说开了，“你表哥命不好，两岁上死了亲妈，接连又出两场车祸，真够可怜的。”
“表哥真倒霉。”陈依梅悻悻地嘟囔了一句，心里一酸，眼睛湿润了。她小时候常跟方志坚在一起，表兄妹之间的感情还是比较深厚的。
钉好了床围子，王云兰问陈依梅：“小梅，你房间里有新床单没有？”
“有，我去拿。”陈依梅说着跑向自己的房间，不一刻就拿了一床雪白印有浅紫色小花的床单，一条浅紫色印花的毛巾被，一只锦缎大枕头外加一条天蓝色的枕巾，满满地抱了一怀。
“妈，把我房间里的衣架和写字台都搬过来吧，表哥用得着。
“行是行，就是你怎么用呢？”王云兰爱女心切，有些许不舍地说。
“妈，我不是还有以前的书桌吗？将就着用就可以了。”
王云兰想了一下，说：“买一个新的得了，反正家具店不远，妈怎么能让我的宝贝女儿受委屈呢。”
“妈，这不是浪费吗？表哥又不会永远住在这儿。”陈依梅反对道。
王云兰笑了，说：“浪费不了，到时候送给我女儿作陪嫁。”
“妈，您又开玩笑！”陈依梅红着脸说。
王云兰见自己一句话羞住了女儿，挺乐呵，自己这女孩儿，脸皮也太嫩了点，真不知她怎么站在讲台上给学生们上课的。心里想着的时候，眼睛也没有离开依梅的脸。越瞅越爱瞅，越看越喜欢，想当初抱回这孩子的时候才不过一点点大，转眼间都长成大姑娘了，不但人生的俊俏好看，还出息成了大学生。时光如流水啊，王云兰不免有所感叹，眼睛里竟含了一包眼泪。
“妈，您怎么了？”陈依梅见母亲这么哭哭笑笑的，有点担心，也有点慌乱。
“孩子，我哪是怎么了，我是乐，我是高兴啊！”王云兰顺手抹去了流到脸上的泪水，开心地笑着说。
“妈妈这么小孩子气，可把女儿吓坏了！”陈依梅佯装生气，嘟起了鲜红的小嘴说。
王云兰更开心了，说：“小女孩这么容易生气，看谁敢娶你当老婆！”
“不娶就不娶呗，我还不想嫁呢！”说完，陈依梅自己先羞红了脸。毕竟嘛，女孩子家，提起婚嫁之事，总觉不好意思的。
“哟，还挺有决心，你不急妈妈还急呢。”王云兰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最近来提亲的人可多了，小梅，你也不小了，该想想这方面的事了。”
“妈！”陈依梅嗔怪地叫了一声妈，她从心里就不喜欢提这个。她总认为自己还小，应当专心干几年事业。再说，婚姻是一项十分严肃的事，她把它看得太神圣，几乎不敢轻易靠近它。
王云兰见女儿不高兴，就及时岔开了话题：
“好了小梅，不说了，今天是星期五吧？明后天大星期，你正好陪你表哥散散心。”
“妈，爸说什么时候回来没有？”
“没说，我已告诉他早回，最晚天黑以前吧。”王云兰也不肯定地说。
时间总是在等待中显得漫长，直到夕阳西下，夜幕四合，还不见陈向法的影子。王云兰是真急了，又打过去一个电话，才知道陈向法还在途中，这才稍微放下了心。
陈向法为什么回来这么晚？主要原因是方志坚不同意。他并不想如爸妈所愿一走了之，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忘记过去的一切。他暂时还不想离开这个城市，不想隔离过去的一切。因为，在这个城市里，有他的爱情，他爱的人。他相信她离他并不遥远，相信她最终会回到他的身边，投入到他的怀抱。他还要在这座城市里等下去，一直等到她回来，哪怕是等到老，等到死。
“舅舅，我不能跟您走，您自己先回去吧，以后有机会我会回去看您的。”
“不行！志坚，你怎么能让舅舅白跑一趟呢？我家里有生意，出来一趟并不容易，你不能失我的面子。再说，你舅妈把一切都准备好了，还有你小梅妹妹，小德弟弟早都盼着你去呢。”
“去吧，坚坚，换换环境，对你有好处的。”叶子文在旁边劝道，“你看你舅舅把车都开来了，你让他开个空车回去总不大好吧？”
“志坚，你一直是个好孩子，你应该听话才是。你总这样，只能让爸爸看着伤心，爸爸心里太难过了”
“志坚，跟舅舅去吧，过几天你呆够了舅舅再把你送回来。你爸妈侍候你一个多月了，时间长了，他们也会累垮的，你要是真疼你爸妈，就不要再固执了。”
亲人的话一遍遍地回荡在方志坚的耳边，坐在车内的他，心情极为复杂。车窗外，街道两旁高高低低的建筑物和郁郁葱葱的冬青飞快地向后闪去，飞速转动的车轮很快地载着他远离了这座城市，这里的家，这片伤心地。未来，在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去乡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