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赵远玉的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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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李洛走近了，赵远玉才出声叫住她：“洛姐姐，可有新发现？”
“有，不过还要见见梁山，听听他怎么说。”李洛耸耸肩，如实答道。
“那姑娘何必出来，梁山也在牢中，让牢头带你去即可。”沈黯好笑地看着他。
李洛双唇微张，愣在原地，随后咬牙道：“你不早说，害我还出来一趟！”
“他如今是疑凶，自然需要收监候审，姑娘只说要见小玉，可不曾说要见梁山。”沈黯回答得合情合理。
李洛白他一眼，跺跺脚，转身掉头往回走。
赵远玉见她那将怒未怒的模样哈哈大笑，这要换作是他，早吃爆栗了。
“洛姐姐好像很不喜欢大人你。”
“何以见得？”沈黯悠然转眸，丝毫不觉得自己和一个半大孩子扯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有什么不妥。
“听说大人与洛姐姐第一次见面时打了她十板子。”
“那时她咆哮公堂，藐视本朝律例，自然该打。”
“她可记仇的很，等何时大人也让她打十板子后，自然就没事了。”赵远玉意有所指地勾唇一笑。
沈黯不答，似笑非笑地缓缓吐出一句话：“赵老板很关心这个姐姐。”
“姐姐就是姐姐。”赵远玉笑笑，将目光转向天边的金乌。
初冬的阳光并不晃眼，还带有点点温暖，万里无云的晴空上，偶有一两行飞鸟滑过的痕迹，一切都显得如此安静。灰黄的大牢静静矗立在两人身后，沉默稳重，不为世事所动。
集贤县只是一个小地方，小到沈黯和宋之岚殿试登科前朝堂上的人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这里也没有出过惊天动地的大案，所以大牢很少被使用。狱卒们闲极无聊时会一间间地打扫空闲的牢房，所以这里很干净。
在那起案件发生之前，这里一直是个宁静祥和的地方，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遵循着祖宗留下的规律过着安稳的日子，沈黯原以为自己也会在这样的循环中慢慢度过此生，直到这个奇怪的女人出现。
后来很多时候他都分不清到底是她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宁静，还是属于这片土地的宁静即将被打破，所以上天让她出现在这里。
但这些事已经不再重要，那时的沈黯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并且正一步步迈向那个目标。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日头渐渐偏西，李洛才从大牢内走出，连续谈了整个下午她却丝毫不显疲累，感觉好像又回到二十一世纪，不断与委托人和辩方证人洽谈，商议案情细节，推敲所有可能的变数。这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时空不再是一无是处，不再寸步难行，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看见立在花坛边等着她的赵远玉后，心情更是愉悦，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扩大。事业慢慢有头绪，又有家人一样的朋友陪伴，谁说她在这里是孤单的呢？
视线一转，映入眼帘的是长衫玉立的俊逸男人，男人的身后正是火红一片的落日余晖，李洛突然觉得眼睛刺痛，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慢慢冒出。
“精神很好，看来谈得不错。”赵远玉上前两步笑道。
变声期的少年嗓音带着几分粗哑，却让李洛猛然回神，那冒出的东西也在瞬间缩回去，再望过去沈黯依旧眉目沉寂的沈大人，而并非沈家大少。
直到此时李洛才意识到，自己的心理可能出现问题了，一旦沈黯站在火红背景中她就会不自觉地把他当成沈未明。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创伤后遗症，但她明白过来，那场车祸和最后关头的那一推，让沈未明以这种近乎决绝的方式成为她生命里特殊的存在。
可是沈黯终究不是沈未明。
她应该调整自己的心态，避免再将他当做沈未明，这对他是一种困扰。
“还行，大致弄清楚是什么事，不过具体结论，还得看沈大人的判断，我只是状师，不负责破案。如果我接了这桩案子，或许在某个时间段里就要和沈大人站在对立面了，因为我只会代表我当事人的利益，即使她真是凶手。”李洛面无表情地说。
沈黯注意到她刚刚再次失神，又把他认成沈未明了？也发现她瞬间冷下来的神色，应当是赵远玉的话让她清醒过来：“这算不算藐视律法的一种？”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之言，却让李洛的神色更加严肃：“作为个人的时候，我当然坚持善恶有报，但作为状师的时候，我的首要准则是遵守职业道德，以我的当事人利益为先。沈大人应该明白。”
沈黯当然明白，身份不同时做出的选择也会不同，好比他在那件案子上就选择了明哲保身。
“洛姐姐，时候不早了，去吃饭，案子的事吃完再说。”赵远玉似乎也察觉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忙插嘴将话题扯开，“大人也一同去如何，我做东！”
“我——”沈黯正欲拒绝，毕竟李洛的神色似乎是不想看见他，他无谓去自讨没趣。
没想到刚说出一个字就被李洛截断：“是啊，一起去吧，反正不花自己钱，有人请客不去白不去。”
沈黯诧异看她一眼，刚刚还十分严峻的神色如今已被笑容替代，貌似提到吃东西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这样看来应该很好相处吧？
殊不知李洛心里想的却是既然自己的症结就在沈黯身上，那索性以毒攻毒，多和他接触接触，让自己彻底明白他是他，沈未明是沈未明，这样就不会产生那些奇怪的想法了。
“既是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沈黯点头道。
三人在龙门客栈吃过饭后李洛摆摆手直接回房，她得仔细消化今天获得的信息，留下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干瞪眼。
说起来她个人感情上倾向于小玉是清白的，但凡事都得讲证据，她认为的清白不是真正的清白，沈黯如何认为才是重点。归根到底这里还是人治的社会，更没有疑罪从无的说法，所以证据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赵远玉很自觉地掏钱结账，然后抿笑朝沈黯揖首：“大人，我先行一步，你请自便。”
“赵老板请便，多谢款待。”沈黯也回以一礼，起身笑道。
某赵也不与他多客气，当先一步大摇大摆地离开客栈。
沈黯笑着摇摇头，慢慢走出门，朝宋之岚的家行去，案子还有很多疑点，他也应当和宋之岚谈谈。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路上行人稀少，且都是神色匆匆往回赶。如沈黯这样神色淡漠缓缓而行的仅此一个，夜风吹起他的袍角，一如翩然欲飞的蝴蝶。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在黑暗里他可以静静地反省自己的事，慢慢回忆一些事。虽然他做不到吾日三省吾身，但偶尔反省一下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自从爹娘过世以后，他就只剩自己，还记得当初去柳家提亲时那对夫妻的嘴脸，说他是废物，放弃大好前程，说他配不上他们的女儿。
那时他转头就走，并无半分伤感，柳小姐在他的脑海中根本没有任何概念，去提亲也只是完成父母的遗愿，可人家不同意，他只好作罢。后来不久就听说她嫁给州中一个从五品的官员，他也不觉有什么，无非是个无关的人罢了。
至于那对夫妻对他的贬低，他也没往心里去，路是他自己选择的，他就会负责到底。既然在京城做官不舒心，又何必勉强自己留下。他只遵从于内心真实想法，从来不去管旁人眼光。
他无力去对抗朝堂上的重重黑幕，那么守护集贤县这一方天地的清明也算达成所愿。
幸而还有宋之岚这样志同道合的朋友，人生也不算太无趣。
还有李洛这个凭空出现的女人，他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缘分，他与她的未婚夫如此相似，而他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吸引。
她懂很多他所不懂的东西，总是会蹦出一些闻所未闻的词，而他虽然没听过那些词，但却奇迹般地能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她有着其他女人没有的神采飞扬，与他看到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样，男女大防，世俗礼教根本不能约束她，她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除去这些以外，他总觉得有根看不见的线在拉扯他向她靠近，或许是她失神看着他的眼神，又或许是她那低低的一声沈未明。他知道那不是在看他，更不是在喊他，可就是会在这样的眼神和声音中产生片刻失神。
好似是命中注定一般。
意识到自己居然想到这四个字，沈黯不由得低低嘲笑自己，这到底在想什么，与她也不过是数面之缘，用得上这么郑重的词吗？
他不知道他的这种感觉是不是喜欢，没有人告诉过他，他也从未经历过。今天赵远玉是在试探他吧？可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如何回答他？
再次笑自己的多虑，再抬眸时已到宋之岚居住的小院门口，大红的灯笼正在夜风下微微晃动。
沈黯敛去所有的杂念，抬手叩门。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赵远玉的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