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夜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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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姐姐——”赵远玉远远走来，扬声喊道，在瞟到女人对面的男人后，忙恭敬行礼，“沈大人！”
沈黯点点头，敛起嘴角的笑意：“赵公子。”
“找我干嘛来的？”李洛没好气地收拾东西，今天是不能做生意了。
赵远玉一本正经道：“我这不是听说洛姐姐你被人当众提亲，特意来看个究竟的么。”
李洛顿时脸黑如锅底，龇着亮白的牙阴森森看向赵远玉：“所以你这个罪魁祸首是来送上门受死的吗？”
“我发誓绝对不是我说的！”赵远玉一见她那要吃人的表情立马很严肃地表态，他可不想在这时候火上浇油，这女人有暴力倾向的。
沈黯既不说话也不离开，就站在一旁看好戏。
“可却是由你引起的！”李洛恶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直接将他揍成猪头。
她当然知道不是他说的，他充其量也就说说她年纪大，绝对不会在外面说什么找不到婆家之类的话。再者上次她都已经说了她有未婚夫，叫沈未明，所以他更不可能胡说八道了。
只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有些话听到旁人耳里自然能给你衍生出许多意思，再经过口口相传，到最后就已经面目全非了。
“所以我不是来负荆请罪了吗，今日有夜市可逛，你一定有兴趣的吧？”赵远玉立马换上讨好的表情。
“夜市？为什么会有夜市？”李洛不解。来到这个时代快半年了，知道这里虽然没有宵禁，但基本太阳落山后就各回各家了，很少有在外游荡的，只有城南的青楼晚上比较热闹，这夜市是怎么蹦出来的。
“今日是篝火节，附近村落的人都会来城中逛夜市，届时还会有县绅出资的活动节目，值得一逛。”沈黯在一旁适时插嘴。
“篝火节是什么节？干嘛的？”
“集贤县特有的节日，与本县的一个传说有关。不过其实最主要的作用便是让百姓聚在一起玩乐，适龄男女也可以借此机会寻找心仪之人。”沈黯看着李洛惊讶的表情笑道，“本县靠近南蛮之地，是以习俗与中原有异，这等节日在此地极为常见。”
李洛确实对这种风俗习惯很诧异，这不就等于自由恋爱吗？这个地方的思想还真开放。
“所以说洛姐姐你有兴趣吗？”
古代的夜市还没逛过呢，当然有兴趣！
李洛笑眯眯地点头道：“当然，当然，看在你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败坏我名声的事了。”
沈黯低头轻笑一声，道：“我还有些事宜需与县绅商议，先行一步，二位晚上见。”
“好的，晚上见。”李洛颇为友好的挥挥手，目送他离开。大概是心情不错，她突然觉得这个沈黯也没那么讨厌了。
不过有一个人总爱给她泼冷水就是了。
“别看了，人都已经走远了。再看他也叫沈黯不叫沈未明，不是你未婚夫。虽然他还未曾婚配，但也绝对看不上你这个老姑娘。”
原本有所改善的心情瞬间down到谷底，李洛双目冒火，凶神恶煞地盯着对面的少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当初怎么就看走眼觉得你是个很乖很听话的小男生的！真是悔不当初！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
赵远玉缩缩脖子，嘿嘿一笑：“不信，你不是要做状师么，对本朝律例很清楚不是，杀人是要偿命的。你这么怕死，肯定不会杀我。”
李洛用眼神把赵远玉凌迟数百遍后，黑着脸冲进客栈。她需要冷静，绝对的冷静，不然真的会忍不住掐死他。
当时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才会觉得这个小少年恭谦顺良，又可怜他的身世，于是结伴同行，以至于把自己陷入如今水深火热的地步？
无奸不商，无商不奸，这种商人世家出生的熊孩子哪有可能恭谦顺良！
现在自己简直是时时刻刻有被打击的危险。
不是没有试过反击，可太过现代的词句典故人家根本听不懂，反击一句得解释十几句才行，等解释清楚的时候哪还有报复的快感？不用现代的东西吧，人家比她还溜，她说一句，人家能回十句，还句句月朗风清，看不出半分暗讽的痕迹，可只要转念一想就明白根本不是那回事！
所以穿越的一大必要技能是熟悉古代文化和各种典故！
光会写毛笔字是没有用的！
嘴皮子上照样吃亏到死！
连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都说不过！
太打击她作为一个律师的尊严了！
到最后她索性不反驳了，只是每次他请客的时候都严格遵守一条标准：不点对的，只点贵的！
集贤县虽然是十里八乡最大的县城，但终究只是个小地方，再贵的东西也贵不到哪里去，所以她点的那些东西对于有好几家店铺的“赵老板”来说实在不是个事。
不是没人传过关于两人的闲话，但人家来往得光明正大，且此地民风相对开放，加上李洛的确算是赵家的恩人，所以传过几次后就自然烟消云散，旁人只把两人当做异姓姐弟看待。
李洛咬牙切齿地回房换了身衣服，又磨蹭许久，待心里的气彻底消掉后，才慢吞吞地走出去。
消气之后再看赵远玉还是很赏心悦目的，标准阳光帅气小少年一枚，加上穿着古装束着长发，又多了几分书卷气，完全满足了李洛心目中弟弟的形象！
当然，她现在也已经当他是弟弟了，只要别那么毒舌，这个弟弟她还是很喜欢的。在现代的时候就想有个弟弟，没想到这愿望在古代实现了，虽然对象有点差强人意。
“洛姐姐你还真够慢的，夜市都开始了，没见大家都往杨柳坊跑了么？”
李洛看见大街上兴高采烈的人全都三五成群地往往城南涌去，各个都身着盛装，与平日里看到的朴素装扮截然不同，尤其是年轻男女们更是精心装扮过，脸上洋溢的笑容似乎要溢满整个县城。
看着那些花儿般的脸庞，再摸摸自己的脸，虽然没有粗糙不堪，但也的确不再如十六七岁少女那般富有弹性，李洛觉得自己确实好像有点老了。
惊觉自己有了这种想法，李洛不由得狠狠瞪了赵远玉一眼，肯定是因为他总说自己老，所以形成了心理暗示。
这样是不对的，她怎么会老了，她才二十五岁，年轻着呢！
赵远玉无辜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又突然瞪他了。
李洛也不理他，跟着人群往夜市地点涌去。
集贤县不大，但也根据不同的功能划分成四个区域：城北尚贤坊是县衙所在地，也是衙门中人及其家眷的居住地，通俗点来说就是整个县城的行政区域；城东承安坊是普通百姓的居住地和小摊小贩的聚集地；城西宝善坊也是李洛所处的地方，是大商号集聚的地方，赵家的几个商铺都在此地，可以算作商业中心，同时那些经济条件较好的商贾和书香门第的也居住在此；城南的杨柳坊则是娱乐中心，城中的青楼酒肆大多聚于此处，也是唯一一处晚间还灯火通明的地方。
两人到达杨柳坊时里面已经人声鼎沸了。原本在承安坊的小商贾们都将摊子挪来这里，卖一些做工精致的小玩意和美味的小吃，很受百姓的欢迎。
街道两旁的路上全都以各色花灯照明，几家青楼的门口也挂着各式各样的走马灯。平日里脂粉漫漫的青楼内今日竟没多少客人，那些青楼女子也洗去铅华，穿上素色衣服，扮作良家女子三五成群地从青楼出来，融入欢庆的人潮。
李洛开始也打算好了，决定看见想吃的好玩的就直接拿走，反正后面有人跟着付钱，这种感觉肯定爽到爆。
可真正进入民众最多的大街后她就爽不起来了，周围的人太多了，人挤人根本毫无乐趣，而且那些人也太年轻了，她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看看那些与她年龄差不多大的女人不是抱着孩子就是跟着老公，在街边的小铺里坐着等待表演开始，没人像她这般在人群里瞎窜。
很奇怪那些穿越女为什么一逛夜市就很开心很兴奋，她却完全high不起来。
小吃、花灯、小首饰全都有，付钱的人也有，可还是很无趣。
难道真的因为老了吗？
李洛头冒黑线，抵死不肯承认这个原因，想了一会儿后将问题归于一点上：那些女主都是各色美男陪同，一路嘻嘻哈哈增进感情，还能来点浪漫。而她身边没有美男，只有一个毒舌到死的熊孩子，还有被人推来搡去挤成人干的惨痛经历，毫无浪漫可言！
“这挤啊挤的，要挤到什么时候，这夜市也没什么好玩的嘛。”李洛奋不顾身地在一个卖馄饨的小吃摊上抢到两个座位，扯着嗓子要老板上两碗馄饨，然后等待食物到来的过程中开始抱怨。
赵远玉很贴心地抽出两双筷子，用热水冲洗干净，然后递给她一双，笑道：“待会戏台那边开场后这边就不挤了，夜市的好玩之处是在表演结束后的篝火祭。大家会一起围着篝火跳舞，遇见中意之人可直接上前表达爱意，表达爱意的方式是展示你的一项绝活。”
展示绝活？这个似乎有看点，毕竟每个人的绝活都不一样，到时必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李洛舀起刚刚送上的馄饨，突然嘿嘿笑道：“难不成你也有中意之人了？那你待会要表演什么绝活？”
“你不是一直说我是小孩子嘛，我能有什么中意之人？”赵远玉白她一眼。
“确实挺小的，我十五岁时还在念书呢。”李洛诚实地点点头。
这段时间虽然聚头不多，但他的遭遇她却全然看在眼里，整日里忙着经营店铺，与那些老油条打交道，一点一点地盘查账目，找出那些掌柜和伙计私吞公物的证据。好几次她都看到那些人仗着资格老又对业务熟悉，明里暗里地挤兑他。
所以他花费了大量时间去学习生意方面的事，将不服从他的人慢慢换掉，把几家店铺的大权逐渐握在手中。
闲暇时他还老往宋之岚那里跑，从云霞郡回来以后，他就喜欢上了验尸这事，但又不好意思死皮赖脸地求人家收他为徒，所以就时不时登门拜访，借阅相关的书，然后再借机讨教一番。
她想想自己十五岁的时候，貌似一门心思就想着学习，从没分心到别的事上，哪像他这样经历如此多的人情冷暖。
“所以小孩子能有什么意中人，这不是看洛姐姐你心情不好，专程来陪你逛的吗。”赵远玉没好气地说。
“好弟弟，不愧我这么疼你！”李洛拍拍他的肩膀，豪迈道。
赵远玉极为鄙视地瞥她一眼：“你是疼我还是让我疼，也不知道谁动不动就一巴掌呼我头上的。”
李洛摸摸鼻翼，干笑道：“你不说我老我会呼你？凡事都有因果。”
“二十五岁都没成亲，还不老？我只是实话实说！”赵远玉斜睨着街上的人群，嗤笑道，“你看看，那些姑娘们谁年纪比你大？我娘——”
“闭嘴！我知道你娘二十五岁的时候你已经六岁了！”李洛低吼道，“再啰嗦信不信我揍你！”
赵远玉撇撇嘴，继续品尝馄饨，很明智地不再说话。
“梨子，赵公子。”
就在两人都埋头与馄饨斗争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李洛忙不迭地将嘴里的食物吞下去，抬头一看，宋之岚与一个清秀女子正站在桌边。
“宋先生。”赵远玉忙躬身行礼，他可是一直把这个男人当师傅看的，礼数是万万不能缺的。
“子归啊，坐坐坐。”李洛指指空闲的凳子笑道，虽然大家道不同，但好歹是来古代后第一个让她觉得是朋友的人，所以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的。更何况某个时间段内，她还对他略有好感呢。
宋之岚温和笑笑，携女人一同坐下：“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娘子青梅，这两位是李洛李姑娘和赵远玉赵公子，不过李姑娘不喜欢别人如此叫她，所以叫她梨子便好。”
“梨子，真是个有趣的名字呢，赵公子。”青梅浅浅一笑，温柔似水。
“你们也是来逛夜市的吧。”李洛也冲她一笑，“不过节目还没开始，现在太挤了，所以我们干脆在这里坐着。”
“未明让我们先去看台边候着，那里有桌椅可坐，他特意留了一桌，不然待会大概连站的地方都没了。两位与我们一同去吧。”宋之岚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总让人舒适无比，永远不会感到拘束。
李洛闻言嘴角抽了抽，发现不论现代古代，有权就是好。待会肯定会人山人海，没有靠前的桌子坐着，看戏就是去受罪。
她当然不乐意自讨苦吃，所以很愉快地答应了宋之岚的提议。
四人很艰难地穿过层层人群，到达指定的场地，宋之岚见到沈黯正坐在桌边，便带着青梅过去打招呼。
赵远玉突然拉了拉李洛的衣角，小声问道：“洛姐姐，你不会倾心于宋先生吧？”
“你哪只眼看到我对他有意思了？”李洛黑着脸瞪向他。
“两只眼都看到了。”赵远玉很认真地点点头，“虽然宋先生确实长你一岁，但他已经有娘子了，你还是死心吧。虽然你年纪大点，但也不至于自暴自弃地想要去给别人做妾吧？”
李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免得自己一个激动过头在大街上就把他掐死，然后挤出一个笑容，抬头挺胸地朝沈黯走去，瞟都不瞟某少年。
赵远玉捂嘴一笑，也跟了上去。
“两位恰好可与子归和弟妹坐在这里，待戏散场后就是篝火祭了。”沈黯见两人过来，便起身将位置让出，走到最中间的那桌落座。
周围的桌子也相继坐满人，都是些中年男人，穿着打扮与一般的商贾有区别，颇有几分德高望重的感觉，想来就是赞助这台戏的县绅们。
其中有几个主动过来与宋之岚和赵远玉打招呼，貌似很熟的样子，说的也都是些场面话，没有任何可听性。
李洛则是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戏台上，发现这个位置虽然不是最中间，但视野效果相当好，不会被任何东西挡住视线。看来沈黯和宋之岚的关系很好，给他留了这么好的位置，连带让她也沾了一回光。
不多时锣鼓响起，一个类似于杂技的节目拉开了今晚表演的序幕，欢呼叫好声不绝于耳，然后李洛再次在这些声音里囧囧有神了。
她已经完全不能理解那些穿越小说里女主角的心态了，在看过了现代那些惊心动魄的杂技和出神入化的魔术后，怎么能在看见这些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节目时还那么兴奋？她们到底是不是现代来的？
这些节目对她而言没有半点吸引力，不是她要鄙视古人的技术，而实在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但为了不扫兴，她还是很尽职尽责地与人群一起发出欢呼，虽然她完全不觉得精彩。
今晚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夜市没意思，还一直被打击年龄太大，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才同意来逛的？
目光不自觉地又瞟到中间那桌上的男人，他没有穿官服，一袭银灰色的长袍将他的身形衬托得极为完美，黝黑笔直的长发一半以桃木簪挽在脑后，另一半自然垂落在背后，额前没有一丝刘海，星子般的双眸透着坚毅认真，薄唇紧抿，五官俊朗深邃。坐在众人之间，却自有一股脱颖而出的气质，再衣着富贵、气质高雅的人都瞬间成了陪衬。
真的跟那个在商场上无往而不利的沈大少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夜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