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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义庄(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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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洛进去的时候宋之岚刚好用白布覆上尸体,见她进来,忙指指门口,示意她在那里等着,他很快出来。
左右李洛也不愿面对尸体,索性就站在门边等着。
宋之岚收拾好东西后又用水和皂角洗干净手,然后才走向李洛。赵远玉正抱着那份记录看得入神,时不时还拉着孙诚询问那些名词的意思,压根没注意两人的动向。
李洛看在眼里,心知他对验尸这行有了兴趣,想着让他跟宋之岚学习也不错,便寻思找个机会跟宋之岚说这事。
“梨子,我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自缢,但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现在还想不通。”宋之岚秀挺的眉毛蹙起,神色凝重。他自问验尸之技虽算不上举世无双,但也略有心得,像这次这般毫无头绪的情况实在少见。
“这还有想不通的?死因无非是内力作用,外力作用,或者是内外力共同作用。”李洛不明所以地问道,“他身上有可疑的致命伤吗,如果没有就看看他是否有宿疾,如果还没有就看看他是否中毒。他活生生一个人,总不至于突然就断气了吧。”
“他是窒息而死,但是如何窒息的,我还查不出来。”
“嗯?不是因为那道伤痕?虽然说自缢的痕迹八字不交,可不代表八字不交的痕迹都是自缢,好比我隔着树干把你勒死,那绳印也不会相交吧。”李洛用手比划着不尽兴,还将手搁在宋之岚脖子上,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
软腻温滑的五指贴在脖子上让宋之岚大为尴尬,他清咳一声后,缓缓道:“梨子,你的手……”
李洛这才意识到自己出格的行为,忙收回手,陪着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习惯了,子归你多多包容。”
这里不是现代,她一个女人把手放男人脖子上实在是不妥,她一时兴起,都忘记这茬了。
“无碍,我们继续讨论案情吧。”宋之岚修养极好,只是笑笑就把此事揭过了,虽然心中仍旧是波澜骤起,但面上依然月朗风清,“你的疑虑我不是没考虑过,但由于窒息时人本能的反应是挣扎,肯定会在身上出现擦伤甚至淤青。若是隔着器物勒死的话,后脑部分必然会有伤痕,但我检查过并无异常。所以我才会说,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窒息的。”
“我记得你说过死者指甲缝里有木屑?”
“是,但衙役们说搜过死者的房间,不曾发现房中木制家具有何损毁之处。”
“那会不会房间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李洛提出自己的猜测。
这种情况在后世很常见,凶手或者为了伪造不在场证据,或者为了嫁祸给旁人,挪动尸体去另一个地方是惯用手段。既然王福生是凶手为了转移官府视线而推出来的人,那么杀人移尸就再正常不过了。
宋之岚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若真是这样,就需要出动大量的衙役去寻找死者真正的死亡地点,但他只是依例来复查尸检,没有权利调动云霞郡的衙役。
除非沐王能亲自出面,但他一路隐姓埋名来到此地,必然是不想别人查知他的真实身份,所以肯定不会帮他们的忙。
为今之计只有让沈黯来一趟,去拜访云霞郡的郡守,寻求他的支持。
宋之岚匆匆写过一封信交给陪同他的衙役,让他找驿站送回集贤县,随后又同李洛和赵远玉一起回到陈府,勘测火灾现场。凌霈听说他们有此打算,自然也愿意陪同。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陈府,此时轩辕风已经回衙门备案,府中只余陈家仆从。
一路上李洛详细给宋之岚讲了自己来云霞郡后的经历,也包括对案件的推理和猜测。出乎她意料的是宋之岚也赞同她的观点,觉得陈祥升有很大嫌疑,但这仅仅是凭直觉而言,他也推断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和可疑点。
凌霈一路无言,只是在认真听着李洛的话,然后将她的推理与自己所想的一一映对,从中找出两人的分歧,想着能否从观点分歧下手,来破解这一桩又一桩的案子。
他离京已久,不能再多做耽搁,东边水贼日渐猖狂,他必须要尽快解决这起案子,然后去处理水贼的问题。
失火的房子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发黑的残垣断壁矗立原地,在夕阳的余晖下无声陈述着大火的惨烈。
周围零散有几个仆人路过,但没有人朝这里看,他们都步履匆匆,忙着布置着灵堂。
陈祥升卧床不起,所以府里上下事物目前都是由管家陈伯处理。陈夫人不得不下葬,但陈家的两个儿子都在外做生意,他让人带信给两位少爷后就开始操持陈夫人的葬礼。
在现场勘测方面,宋之岚明显没有验尸时那么得心应手,在火场进出好几遍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他想去看看陈夫人的尸体,但也知道陈府的人绝对不会同意他的提议。李洛想见陈祥升,也被管家拦住了,只道他如今身体虚弱,根本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让她过几日再说。
几个人站在废墟旁面面相觑,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我们刚见到陈祥升的时候我曾说过一句话,不知道李姑娘还有没有印象。”凌霈见他们都不说话,便打算再将一些信息告诉他们,看看他们能否理清点头绪。
“什么话?”李洛猛地抬头,一脸疑惑。虽然她也不想这么拂王爷的面子,但不记得就是不记得,她能怎么办!
“我问他店里燃的是不是芙容香,还说有位故人也喜欢这香。”凌霈笑道。
“难道那个故人也是劫匪中的一个?”李洛福临心至,立马明白他的意思。
凌霈点点头,笑容舒缓:“可以这么说,但其实这位故人根本不存在。”
“莫不是有人在打斗中闻到劫匪身上有这香味?”宋之岚开口问道。
“子归兄正解。试想劫匪既然打算去抢劫库银,又怎么可能先沐浴焚香一番,更不可能穿戴平时的衣物。可即便如此还能被人闻到身上有这香味,那定然是长期使用,香味已经侵入身体了。所以我当时才道有故人喜欢。”
“那就是说陈祥升也有可能是劫匪之一?”李洛欣喜问道。
她一直怀疑陈祥升的身份,但又苦于没有证据,且陈家遭此大难,她总觉得与自己有间接关系,所以她不敢再肯定自己的怀疑。但先有宋之岚的复议,如今又有凌霈的补充,她对自己的猜测就又有了信心。
“这也仅仅是有可能,当我闻到芙容香的时候就已遣人去查陈祥升的底细。奈何时过境迁,加上他们刻意隐瞒,又没有人故意放出风声,所以一时半会没有头绪,但应该很快有消息传来了。”凌霈如实答道。
他喜欢看李洛神采飞扬的模样,但为了案情他不得不说出让她失望的结果。
“说来说去,还是要等。等沈黯来,等京城传来消息,等陈祥升的话,等王福生的死亡地点。”李洛哀叹一声。
“宋大哥,我想问一下,我爹那桩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房间里的指纹,有查出是谁的吗?”赵远玉弱弱地开口,期盼地望向宋之岚。
宋之岚一拍额头,对李洛说:“看我这记性,都忘了这茬。临行前未明同我说起过这事,他要我转告你那些指纹不属于任何一个在赵府出现的人。换言之,指纹主人在进入赵府时没有人见过他。”
李洛与赵远玉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但碍于凌霈在场,她不能直接向宋之岚挑明赵远玉所见的东西,毕竟当年的案子牵连甚多,谁知道他会不会放过赵远玉?
此时月上中天,大家合计一番索性回房睡觉,待明日再去衙门看看轩辕风那边的进展,然后顺道去看望王贵,让宋之岚瞧瞧他遇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着宋之岚没有住所,赵远玉就主动要求与他住一间房。李洛知道他有话跟宋之岚说,也就随他去,有些事还是赵远玉自己说比较好。
李洛回到房里吹了灯就上床睡觉,虽然脑子里仍旧一团乱麻,她还是强迫自己尽快入睡。晚上睡不好就会影响第二天的工作效率,她深知这个道理。
或许是白天太累,又或许是想的东西太多,李洛睡得很浅,即使睡着了也能听到周围的动静。半梦半醒之间她觉得似乎有人在靠近,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见一个人影站在桌边,正慢慢朝她走来。
“救命啊!”见此情形,李洛吓得下意识就大喊出声。
来人见她醒了,马上一个箭步冲上前,右手高高扬起,划出一道银光。
李洛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就把被子丢过去,也顾不上穿鞋就往床下跑。
来人忙用手挥开迎面而来的被子,同时伸出腿,绊倒李洛。
李洛摔倒在地,吓得呜哇乱叫,心里七上八下,想着这次可没上次那么好命了,势必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想就在此刻,另一个人影破窗而入,手中长剑疾抖,迎上先前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