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不眠不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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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我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就醒了，没有着急起床，在床上发愣了很久。我看着陈旧斑驳的天花板被窗帘遮住，没有一点光线，隐藏在角落的阴影中有些看不清楚。窗帘没有遮住的地方，被冬日的清晨还未来得及消失的夜色照的微微发亮，却只是一些模糊又黯淡的光。说不清楚，我心里是紧张吗？又或许是想要急切地去证明自己。我起身下床，掀开被子时感觉到一阵冷意，衣服有些单薄，脚踩在地上凉凉的，我依旧机械化地光着脚走在地上，没有在意那些不适感。
我走到洗手间的镜子面前，仔细地端详自己。头发已经长到腰的位置，散乱下来，微微显得有些毛躁。脸色苍白，略带疲倦，眼睛却显得很有精神，深褐色的眼眸含着一丝亮度。我下定决心，要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接着这场未知的较量，我只能赢，不能有丝毫的闪失，这是我心里一直提醒自己的忠告，只有一直默念这些，才能减少我心里残留的紧张与恐惧。我用最快的速度，将头发整齐地梳成高马尾辫，洗漱过后，显得精神了不少，换上一身简单的衬衫，牛仔裤，镜子里面的自己面无表情，一双眉微微紧皱，显得冷漠又坚强，然而我心底却是一片茫然无措。我知道我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力量，不能有丝毫的顾虑。
我简单地煮了一碗面，虽然没有胃口，还是强迫自己吃完，最起码胃里有了充实的感觉，整个人也有了底气。
接下来的时间，我一边等待一边在脑海里又重复了一遍大致的过程，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窗外的院子里的车道。到了七点钟，我便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开进了院子，没有一刻的迟疑，我便收拾好桌上的东西，随手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上，把外门锁好，跑了出去。
车里的人走了出来，向我挥了挥手，是舅舅，他微笑着，看起来却有丝不易察觉的牵强。我走近地时候他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宽厚的声音说：“没事吧？不要怕。”
我没有说话，只是朝他笑了笑，感觉心底微微有些冷意。
到了车里便好多了，空调的热气让我感觉有些踏实。徐律师坐在司机的位置，他回过头虽然笑容淡淡的，但给人一种信任。他轻声说：“放心，我们一定会赢的。”
舅舅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我坐在后面微微仰头靠在椅背上，有些疲倦地半眯着眼睛，听到舅舅和徐律师的谈话。舅舅的声音中带些担忧，有些顾虑地问：“那个律师慕容徵很厉害吗？”
徐律师沉声道：“我特意去查过他，大学毕业一年，应该是没有什么家庭背景，但刚进律师界便有了不小的名气，每次的案件都是成功的，听说他说的话没有人能反驳……”
“啊？怎么会这样？那我们……”
“你放心，再厉害他也还年轻，没什么经验，这次还是我们在理的。”
我慢慢睁开眼睛，想起那个让我捉摸不透的人，轻轻地叹气，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到了市级法院，时间还很早，进了大门，有专门的负责人带我们到了外面等候的大厅里休息，距离九点的开庭时间还早，我们三个人都有些沉默。舅舅向我靠近了一些，有些紧张地轻声对我说：“你爸爸顾忆久也回来。”
“什么？”这几乎是我最顾虑的事情，我心里一沉，努力抑制住愤怒的心情，冷声问道：“他来做什么？”
舅舅嗫嚅地小声说：“他，他还是关心你的，毕竟，他也帮了不少忙。”
“什么关心啊？”我气愤地反驳道：“那都是在赎罪，我不需要这种虚伪的好意。”
舅舅有些沉默，想要缓解气氛，象征性地笑一笑，之后便也无话可说。我踌躇了一下，站起来，低声说：“舅舅，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在洗手间里徘徊了许久，感觉呼吸有些急促，我现在很怕见到顾忆久，我在知道了那些时候，不知道应该用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我仔细地洗手，温暖的凉水让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我不断地提醒自己，今天到这里的目的是要打赢这场官司，其他的都放在以后再说吧。
这时候一个女孩从我身后匆匆走过，让我一下子愣在了那里，高挑的身材，简单的黑色西服，那个背影像是……顾烟……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我已经差不多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有些想不通，又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信步走出去，空旷的走廊里只有路过的工作人员，没有我刚才看到的人。我皱着眉想了想，记得刚才走过的女孩是黑色的头发，顾烟不是茶色的头发吗？应该是我认错了，我心里有些释然，便不再去想了。
刚要进大厅，迎面便看到慕容徵和几个人向这边走来，我心里很紧张，有些迟疑地停在那里。
慕容徵穿着白衬衫黑西装，简单自然，举手投足间给人感觉优雅，随意。面带微笑，正低声和旁边的女孩说着什么。他旁边的女孩是俞穆汐，穿着素雅清新的黑白相间的连衣裙，眉眼温顺，唇边一丝浅笑，和慕容徵很是相配的样子。走在最后面的是步子迈得沉稳的中年男人，眉目间严谨冷漠，看向前面两个人时嘴角有些温和的笑意。
他们走进的时候看到了我，俞穆汐不像是从前那样不知所措，只是轻轻地扫了我一眼，便从我身边走过，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我的肩膀。俞尚函看都没看我一眼，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略微仰着头走了过去。慕容徵走过来，目光专注地低头望着我，有些担忧的样子，声音清冷又带些温度：“还好吧？”
我的笑容很牵强，刻意地点了点头，轻声说：“快进去吧。”
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墙上的时钟，手心里微微有些冒汗，无意间扫过坐在对面的慕容徵，他依旧是一脸平静的样子，靠在椅背上休息，没有紧张的感觉。感觉到我在看他，他便向我看过来，淡淡地微笑着。
终于到了九点钟整，时钟发出提醒的声音。这时有负责人过来传唤我们，我，舅舅还有徐律师纷纷起身，跟着负责人进了此刻已经敞开大门的法庭，步子有些沉重。
法庭庄严而肃穆，静得让人不敢出一点声音，只能听到脚步声，踏在地板上，咚咚咚咚，让人感觉心里空旷，无所依靠。正中间是法官坐的位置，一台宽大的深色桌子，物品，文件摆放整齐。两侧分别有桌子的摆设，是原告和被告的地方，旁边是律师的位置。台下是摆放好的长桌椅，是到场的家属坐的地方。
我回过身，对舅舅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坚定的微笑，深吸一口气，沉声说：“放心，我会赢的。”
他的笑容显得忧虑，眉头紧锁，无奈也只能点点头，对我报以鼓励。
我和徐律师一起走向了原告席，路过台下的位置，感觉到那些人注视我的目光，有的担心，有的诧异，我知道其中有一个是顾忆久，我可刻意地不去向那边看，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站在了原告席上。抬头看向对面，被告席上站着俞穆汐和慕容徵，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看向我的目光，沉着略带敌意。我轻轻咬住嘴唇，不再去注意他们，低头看我的稿件，心里踌躇着决定。
法官此时从正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陪审员，步伐坚定有序，我侧过头看着他们，仿佛是一片阴影向我身前袭来，却又容不得我躲避。我感觉腿在发抖，有些站不稳，我紧紧地抓住面前的桌子，心里面的声音拼命地叫嚣着在质疑我。
等法官坐在了中间的位置上，向站在中间的厅长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厅长尊敬地微微鞠了一躬，便双手拿起文件夹，声音不带感情，严肃而认真地宣读：“2012年10月25日14点25分于中环马路一辆车车牌号为xxxxxx的黑色轿车撞倒一位女子，名叫秦莞，现在医院救治，肇事者俞尚函。现原告秦莞的女儿秦意对被告人俞尚函提出诉讼，代理被告人俞穆汐。于2012年12月29日上午九时第一次开庭。”厅长转过身，望着我说：“请问原告有什么要求吗？”
我冷静地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仿佛刚才心里一切的紧张和彷徨全都消失不见了，现在只有深深印在我脑海里的最重要的东西。我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清晰地说：“我请求法院判处俞尚函故意杀人罪，赔偿金三十万。”
话音刚落，法庭内一片哗然。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不眠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