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何处向天涯》殁霖沉

1、【零】梦魇

　　——如果我们在这个世间的光明已谢，是否会前往另一个地方。

　　将要从海平面上消失的橙色花火，这是它一天中最美的时刻。
　　落日把天边染成暗红色，火烧云从海平面上堆叠而起。略显空旷的房间里一片温暖的橙黄色，面对大海的落地窗前，白色的窗帘被海风轻柔的吹着，落在一个男子身上。那个男子逆着光，碎发勾勒出他脸上分明的轮廓。
　　狱寺隼人第五次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这次终于看见窗帘外微小的亮光。长期的失眠和多梦让他对夜晚失去了概念，每次从梦中醒来就看着窗外的光等待天亮。他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做这个梦了。一切真实的像刚发生过。透过那个男人喉咙传出的沙哑的话语，好像都被湮灭在海风的巨大嘶鸣中。有时会觉的那真是深刻在自己记忆里的什么东西，有清晰心跳声的鲜活的东西。一切真实的触手可及，又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全都离自己远去了，像缠绕在身边的青烟迷雾，漂浮在空气中，不知道重量，也不知道何时能消散。
　　他在黑暗中起身，走近窗边，打开百叶窗，橙黄色的温暖阳光一缕一缕照在他毫无血色苍白的脸上。他的眉梢有些微皱，走到桌子前，熟稔的把眼前的不同种类的药按顺序吞下。有时他会觉的那些药瓶上印刷的不同文字像在以各种方式记录他这种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日子。自己甚至连吃这些药是为了什么治什么病都不知道，吃药就像是生活中的一个不可缺少的环节，好像没有了这些药，身体里的某一部分就不存在了。狱寺拿起放在沙发上的一个便签本，上面用漂亮斜体意大利文写着什么。
　　到现在为止，他所有的记忆仅限于这个10寸大小的本子里。
　　“嗯，好的，我马上到。”十分礼貌的挂掉门外顾问打来的电话，微微打开窗户，带着腥咸味的海风就这样直灌到了鼻腔。这种感觉不讨厌，狱寺想着，顺手去拿布艺沙发上的黑色西装，对着镜子打好了红色的领带，折好了衬衫的领子。自己一直都是这样一丝不苟的人吗？
　　像是在问自己，但是没有从大脑里找到想要的答案。从家到彭格列总部的距离并不远，开车只用十五分种的路程，应为是彭格列家族的领地，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碰到像新闻里说的车水马龙的场景。车窗两边的景物不停变化着，周围可以用安静来形容，正因为这安静，让狱寺觉得十分不自在，应该是更喧闹一点，更有活力一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模糊不定的东西，有一点可以触及的光芒，但总在这时候所有的思路都断了。一切归于平静，车窗两边还是不变的景物，他的记忆依然一片空白。
　　“早上好，岚守大人。”
　　“嗯，早。”一路不停回应着下属的寒暄，办公室在一条很深的走廊的最里面，每次都要走很长的路，还要打很多招呼。有点麻烦，不过已经成了习惯。推开办公室的门，有一个人做在他的位置上。黑色礼帽，黑色西装，还有在手里把玩的手枪。狱寺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办公室，反手关上门。
　　“Reborn先生，别来无恙。”
　　“你又憔悴了很多啊，十代岚守。”Reborn随手把枪发在桌子上，双手抱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试探性的看向狱寺。
　　“我很好，不劳您费心。”
　　“是吗？我怎么听说你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这个月还推掉了医生的催眠治疗。”
　　“我的病我自己心里有数。”
　　狱寺双手下意识的攥紧了，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和这个男人不管什么时候见面都有一种压迫感，一直逼着自己做那该死的催眠，可实际上对他的健忘症有百害而无一利。这个男人有那里不对劲，还是觉得和自己本身的记忆有些冲突，狱寺一直没有把这个男人当做是想帮自己的人。只是迫于对方门外顾问的身份，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一直以来接受他的‘好意’。
　　“我可不相信得了严重健忘症的人会清楚自己的病情，说实话如果不是你工作方面的能力没有收到健忘症的影响，我真是不知道阿纲留你在彭格列有什么意义。”
　　Reborn用十分挑衅的语气说完，拿起了桌上的枪，就像对待自己恋人一样温柔的摩挲着枪身。像是在等待狱寺的反应，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我在这里工作只是尽我的责任和义务，如果那天我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我会自动向首领请辞的。至于病情方面，一直以来很感谢您的照顾，但是我想我怎样对待我的病时我私人的事。Reborn先生，我该说的就是这些，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我想我需要工作了。”
　　Reborn向下拉了拉礼帽。“是吗？我很高兴看到你如此有活力，看来时我多虑了，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Reborn起身，拉开了门，对狱寺笑了笑。
　　其实狱寺一直对自己的病没有什么实感，这也许就是他这种病的奇特之处。但他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他在两年前得了严重的健忘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