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枫叶染》一声珍重

5、第 5 章

　　办公室里，冉枫选了一个最舒适的座位。杯中绿茶的香气弥散。打开饭盒，冉枫准备让她的胃肠接受快乐的洗礼。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伸进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他们目光相碰，相互打量。“好漂亮的小男孩儿。”冉枫心中叹道。纯纯的眼神，翘翘的小鼻子，红润的嘴唇。小家伙不曾犹豫，挤进门来，冲到冉枫面前，瞪圆毛嘟嘟的眼睛，裂开掉了一颗门牙的小嘴儿，大声宣告：“我叫小汤圆，你一定是冉枫阿姨！”

　　哦，以此同时，冉枫也看见了小家伙右臂固定好的绷带。怪不得眼熟，正是一周前冉枫当班时急诊的小患者。

　　小家伙左手轻轻敲敲桌子：“阿姨，我刚才进来忘敲门了，对不起，这算补上了。我爹说给我看病的阿姨今天来上班。这里的叔叔，阿姨我都认识了，就是你我没有见过，所以，你一定是冉枫阿姨。你是这里最好看的。还有技术最好，医德最好，还有……”小家伙骚骚头发，苦起小脸“我爹说了好多什么什么最好，我都记不住了……不过，你是最好看的是我说的。”小家伙又裂开嘴呵呵笑了。

　　冉枫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被称作美女无疑是件快事，管他年龄大小。
　　冉枫轻轻托起他的右臂，还没等发问，小家伙又快语道：“肖扬叔叔给我换的药，说缝得真好，像……嗯，像艺术品。”小汤圆为能想起肖扬的原话而沾沾自喜。冉枫宠爱地抚摸着他一头略卷而柔软的头发，竟有些没有缘由的喜欢他。

　　两个人互相瞪着眼睛，又皱起鼻子，龇出牙齿，笑了。那一刻，谁也没有注意到，虚掩的门外，贺远峰看到这一幕，将要推开门的手缓缓垂下。他将目光锁定在冉枫无拘无束的笑脸上，不曾挥去的愧疚幼又重重将他包围。他甩甩头，镇定自己。不明白自己面对她时为什么要有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慌乱，商战中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全无用武之地。仅仅是因为自责吗？那就认错、认罚、认栽。慌什么？！
　　他深深叹了口气，颓废的将头抵在墙上。他知道，室内平淡的幸福离他是那如此遥远，一步跨进去，所有生动的画面就会犹如电脑黑屏。他不想也不敢去触碰那扇门，只是静静望着眼前的一切，希望时间凝住。

　　办公室内，一大一小两个脑袋越凑越近，最后定格于饭盒。
　　“小枫阿姨，”小汤圆甜甜的小嘴一会儿就改了称呼。声音腻腻的，有讨好的味道。“你的饭看起来就比我的好吃。爹每天都给我送好多吃的，我都分给一起住院的朋友了，他们都说好吃，可我什么也吃不出来，刚才他又逼我喝牛骨汤，真坏，把大花牛都熬汤了，真坏。我跑出来了，肚子里气得饱饱的。可是，刚才，看见你的饭，气全走了，我饿了。”
　　“再看，再看我就吃掉你！”冉枫笑着问他，“对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
　　“用耳朵闻到的。那我就请你品尝品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尝尝？”
　　两个人一本正经地望着对方，几秒钟后开动。

　　门外的贺远峰忍不住笑了，眼里的那抹幸福渐浓渐淡，挥之不去。

　　小汤圆右臂缠着绷带施展不开，左手笨笨的拿不住筷子，急得直哼哼。冉枫将他揽在怀里，坐在自己的腿上，喂他。一面用手指轻轻点点他红润的小脸羞他“哇，真不够义气，吃得又多又快。像只小馋猪。喂，慢点儿，别噎着，来，喝点水，等等等等，我给你倒杯矿泉水。”
　　说实话，冉枫有点手忙脚乱。起身时，不忘告诫他“小口点，我不抢的，慢点儿。”
　　小汤圆喝着水，张开油乎乎的小嘴感慨万千：“小枫阿姨，真是太好吃了！以后我天天和你一起吃，不吃爹送的饭。爹还总说，要给我均衡营养，爹还……”
　　“小汤圆，妈妈呢？”
　　“妈妈出差了，去很远很与的地方，要好长时间才能回来。”

　　冉枫手中的筷子当啷落地。
　　去很远很与的地方……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冉枫记得在懂事后向妈妈问起爸爸时，妈妈总是这些措词。她再大一些时，她材懂得那是一种永久的分离。在没有父亲的世界中长大，她依旧有无所畏惧、乐观向上的精神。她一直是妈妈的骄傲。可是，在内心深处，在极度无助时，就会疯长出一种渴望，渴望一种无所顾忌的倾诉，渴望一种坚不可摧的依靠，渴望一个宽厚温暖感的怀抱……冉枫从未向妈妈说起过这些。妈妈说她在某些地方像极了父亲，而现在她最想做到的就是成为母亲可以依靠的山。

　　直到他的出现——冉枫真的感谢命运让他们相遇。直到他的出现——

　　冉枫可以在他面前卸去一切坚强的伪装，可以不计一切后果的撒娇、耍赖、使性子，因为她知道他给予她的永远是细心的呵护，宽容的微笑。“小枫，让所有觉得亏欠的都从我这得到补偿吧，上辈子我欠你的，今生我用了20年才抓住你，不许跑。至少在把我的爱抽干之前不许离开我。”

　　陈傲。冉枫在心里轻呼出这个名字。这个提起名字都会让她温暖的人。

　　“小枫阿姨，”小汤圆犹疑的声音。“你要是再不帮我，我就下手了。”话音刚落，小汤圆的左手已毫不客气抓起小饼塞进嘴里。
　　“唉，第五害就是你。”冉枫轻拍他的小手，拿起纸巾替他擦去嘴角的油迹。冉枫看着小汤圆可爱无邪的笑脸忍不住抱紧他。冉枫觉得至少她要比小汤圆幸运，她觉得至少母爱要更细腻，更冗长。
　　在小汤圆再次向饭盒进军时，办公室的门豁然打开。小汤圆抬头，接着奔向立于门口的人，：“哈哈，爹，快来尝尝，超好吃！可比你给我的营养餐好吃多了。你吃了以后就不会逼我吃哪些东西了。”声音透着无比的欢悦。冉枫看见贺远峰张开双臂迎着小汤圆。冉枫也细心地发现，贺远峰没去顾及小汤圆那只油乎乎的小手，轻轻地抱起他，而是细心地闪开那只受伤的小手，生怕触碰它。

　　那一刻，一丝笑容悄悄爬上冉枫的嘴角。

　　贺远峰的目光停留在冉枫的脸上。他又瞬间的恍惚。那抹淡淡的笑容是给他的吗？否则心中怎么会有一种汹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