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如果到世界末日（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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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沙和柯烨是在超市碰到那两个人的。那时，蔚沙已经快回家了，决定临走前帮柯烨狠狠补一次粮，因为他实在是个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
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往往是因为他们不爱自己。
当时，蔚沙正在冰柜边挑猪蹄，柯烨早站一边去了，他闻不惯那个味。正当蔚沙终于满意地从一堆猪蹄里挑出一个造型优美，脂肥皮厚的猪蹄时，陆茗希就出现了，手臂挎着柯黎，温婉可人的模样。
于是蔚沙手里的猪蹄就啪唧一声掉了回去，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柯烨，他如果没看到，她就赶紧拉着他跑，能跑多远跑多远。虽然是陆茗希对不起柯烨在先，他们理应在她面前趾高气扬地批斗一番。可是不行，陆茗希是他的伤，爱情里没有什么理不理的，伤就是伤，会流血，会疼。
可是柯烨还是看到了，全身猛然僵硬，面色微微苍白，像个可怜又倔强的孩子。蔚沙的心一下子抽起来了。
蔚沙忙走过去挎住柯烨，柯烨看她，她微笑，装作没有看见他们，“猪蹄咱不吃了，你肯定受不了那个味，吃鸡翅好不好？可乐鸡翅？”
“……”柯烨又看了一眼他们，这时陆茗希和柯黎已经停下了，陆茗希短暂的惊讶之后，眼里是复杂的光，柯烨毫不留情地收回视线，对蔚沙点了点头。
蔚沙继续微笑，整个人都快贴在他身上了，就在两人转身的时候。
“柯烨。”如水般温雅的声音。
却有着冰凉的温度。蔚沙一顿，手无声地抓紧柯烨的手臂。
柯黎喊住他们，带着陆茗希走了过去。柯烨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蔚沙咬紧下唇，盯着陆茗希。
爱情真是个没有理的世界。伤害的人可以继续伤害，受伤的人却连拒绝的理由也没有。谁叫他们给了对方伤害自己的理由呢？
柯黎面色淡淡的，“过年回家吗？”
柯烨轻轻摇头，“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回去。”
“可是爸说今年想见见你，他已经60了，最近又被医生诊断出了动脉硬化。你该回家看看的。”
柯烨慢慢眨了下眼，像才听懂他的话。
冰柜里的冷气无声地飘过来，蔚沙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柯烨的眼里忽然亮起一簇恶毒的光，“他，死了吗？”
柯黎猛地皱起眉。
柯烨微微向一边歪头，轻轻说，“不还没死吗？等死了我再回去看他。”
柯黎脸上一沉，扬起手就要给他一巴掌，这时，一只纤细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柯黎猛地看过去，蔚沙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今年……柯烨要和我一块回老家，我妈想见见他。”
柯黎微微眯了眯眼，像在仔细地打量她，“我好像见过你。”
蔚沙咬了咬唇，“你……认错人了。”不知怎么，她突然不想让柯烨知道她曾和柯黎见过面，如果可以，她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和这个男人有什么交集。柯烨也是。
因为他的存在对柯烨来说，就是一个伤。
柯黎意味深长地缓缓笑开，“哦……那你是谁？”
蔚沙忍不住看了一眼陆茗希，陆茗希也在盯着她，一边的眉毛微微挑起，一副看戏的神色。
陆茗希曾对蔚沙说，你，算烨烨的谁？你算他的谁？
——你算什么？
“她是我的女朋友。”柯烨一把搂住蔚沙的肩膀。
蔚沙怔了怔，不知不觉地将手收回，看着柯烨。他神色平淡。
陆茗希的眸里止不住一暗。
柯烨看着柯黎，嘴边是嚣张的冰冷的笑意，“告诉柯嘉黎，他最好别指望我会回去，因为我总有一个预感，我回去的时候……”他停了下，炯黑的眸里幽幽亮起冰冷的寒芒，“他就会死。”
……
两人走出超市，没有人说话。蔚沙看了一眼柯烨，阳光从枝叶间漏下，在他的脸上形成明灭不定的光影，他的眼里是空寂的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蔚沙攥紧他的手，他依旧毫无表情。蔚沙心里像被一只冰凉的小手用力揪住，又疼又酸。
“柯烨……”蔚沙轻轻喊。
“……”
“柯烨。”
“……”
“柯烨！”蔚沙站到他的面前。
柯烨猛地回过神，眨了眨眼，“……什么事？”
蔚沙扯出一个微笑，“到11点啦！我们中午吃什么好？”
柯烨神思有点游离，他想说随便，出口却是，“你想吃什么？”
“我知道广场那边有家肉夹馍卖得特好，味道好，分量也够。我们去吃好不好？”
柯烨点点头。
“可是排队的人会很多，所以你在广场的座椅上等我吧，我去排队，我马上要回家了，就算走前给你补偿一下。好不好？”
柯烨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
蔚沙微笑，转身指向广场中央的一个座椅，“到那等我。”然后就转身跑向了另一边。
广场中央有一座巨大的人工喷泉，蓬密的水自下层叠着涌出，像一朵巨大的透明的花，喷泉边，座椅上寥寥无人，因为现在是冬天，靠水边坐太冷。柯烨坐在那里，眼睛静静地盯着某个地方。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漂亮的眉眼像用画笔随意勾挑的一抹，优美，却因为过于单调的颜色而显得有些忧伤。
像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
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他还是没有反应，周边的路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有的人还拿出了手机拍照。
咔嚓——
柯烨一下回过神，抬头，就见一个胖胖的熊妈妈站在他的面前。圆滚滚的身体，棕色的皮毛，围着一条粉红色的围裙，超级可爱的样子。
柯烨愣了愣，一时没搞明白。
熊妈妈伸出肥肥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抚摸他的头，怪里怪气的声音传来，“孩子，你怎么啦？找不到家了吗？肚子饿了吗？还是……找不着媳妇啦？”
柯烨眨了眨眼，没说出话。
这是……童话吗？
熊妈妈一手抚摸着他的头，一手从围裙里掏出一份肉夹馍，“来~肚子饿的话，熊妈妈给你吃的。找不到家的话，熊妈妈让你媳妇带你回家。你等等哦，熊妈妈这就去找她。”
说完，熊妈妈要把头取下来，硕大的头，取下来颇费工夫，蔚沙使劲，它还是不动……好像哪里卡住了，于是她扭着胖胖的身体使劲取，左扭扭，右扭扭，就是取不下来！
柯烨忍不住笑了出来，站起来帮她，路人也捂嘴直笑，终于，在柯烨同学的鼎力帮助下，蔚沙终于把熊妈妈的头取下来，一番蹂躏下来，她的头发已经乱成鸡窝，脸在里面憋得通红。
“MD！坤哥还跟我说修好了，又卡我半天！”蔚沙骂咧咧。
柯烨看了看手里熊妈妈的头，又看看她，笑道，“你从哪弄的？”
蔚沙一边捋着头发，一边说，“我在这个广场上打工，有时白天就在这里扮娃娃卖点东西。”气球，饮料，冰激凌……小孩一看到熊妈妈，跟疯了一样。
她的“手”太大，结果头发越捋越乱，柯烨伸手帮她，眼里是如水的温柔。
蔚沙笑了笑，扭扭胖胖的身体，“可爱吧？”
柯烨慢慢点头。他感到心脏像被一汪春水包裹着，温暖而柔软。
“呀！快吃肉夹馍啊！凉了就不好吃了！”蔚沙突然叫道，拉着柯烨的手坐下。她又从围裙里掏出一个肉夹馍，熊妈妈太胖，都把肉夹馍压成肉夹饼了。蔚沙皱了皱眉，还是吃了起来。形状不好看，味道还是很好的嘛。
于是，广场中央，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奇景。
一个漂亮的少年，一个穿着熊妈妈的少女，津津有味地吃着肉夹馍。
身后是巨大的喷泉，阳光的折射下，像一朵透明的七彩的花。
“我决定了！”蔚沙嚼着满嘴的肉，口齿不清地说。
“什么？”
蔚沙把肉吞下，用大大的手擦了擦嘴，“我今年不回家过年了。”
柯烨停下，转头看她，“那你妈妈怎么办？”
蔚沙歪头看他，无奈地笑了笑，“你为什么不问，你怎么办？”
柯烨震住。
蔚沙从身边捡起熊妈妈的头，“我今年21岁了，前20年都跟妈妈一起过的年，就今年一年，我想陪你过。”
“……”柯烨眼眸颤抖着。
蔚沙又把熊妈妈的头不要命地戴了回去，然后回过头看他。
依旧是怪里怪气的声音。
却有着世上最温暖的温度。
“孩子，你媳妇说，她现在要带你回家，你愿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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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政府就算禁得再严厉，还是会从城市的某个角落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蔚沙一个人在厨房忙得团团转，一会切菜，一会洗菜，一会掀开锅看扑没扑……而柯烨就在客厅，双腿架在茶几上，看电视。
蔚沙从厨房瞅了一眼，终于忍无可忍，叉着腰出来，在电视机前站定。
柯烨眨了眨眼，“你，挡到我了。”
蔚沙嘴角抽了抽，一手指向厨房，“饺子馅还没剁，给我剁饺子馅去！”
……
于是，柯烨同学就在蔚沙同学的监视下，生平第一次拿起菜刀，剁起了三鲜饺子馅。他没怎么问蔚沙，但剁得还不错，事实证明，有些事不是干不好，他就是天生不愿意干。一个字——懒！
可是最后由于蔚沙的计算出错，包完饺子后，饺子馅还多出一部分。她想了想，放进冰箱冻着就不新鲜了，扔又绝对不舍得。这可是柯烨生平第一次下厨的作品啊，于是她最后灵机一动，将这些饺子馅用勺子舀成一个个丸子，下锅煮成了圆子。
唉，她真是太聪明了。
于是，大年三十，饭桌上就多出了一盘形状色泽诡异的三鲜圆子。
蔚沙抽空还是给母亲发了一条短信，她其实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电话里她什么也没说，就静了几秒，然后淡淡哦了声，蔚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愧疚地挂断电话。
妈妈，我就任性这一次。明年我一定回家陪你过，还带上柯烨。我们三个人一块过！
蔚沙回到饭桌边，柯烨已经给她盛好了饺子，电视开始播春晚，柯烨看都没看就给转台了，结果别台也都是无聊到可以的节目，最后他索性放起了电影。应蔚沙的要求，电影硬是从盗梦空间变成了僵尸新娘。
柯烨只好埋头吃菜，蔚沙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桌上的几罐啤酒都被喝干净了，两个人其实是坐在地毯上吃饭的，饭桌也就是那个巨大的茶几，柯烨就靠着沙发仰头喝着最后一罐。蔚沙看着有点不乐意了，就从那边爬了过来，趴到他身边，“给我留点啊。”
柯烨不理她，喉结不住滚动，一罐酒很快就没了，蔚沙拿着空易拉罐摇了摇，撇撇嘴。
柯烨笑了笑，眼里氤氲着迷离的雾气。
他的脸真白，越喝越白，像一抹幽眇的雾气，蔚沙怔怔看着，她忽然一瞬间有了一个感觉，一个她从小就有的感觉。
眼前的少年实在太美，这种美不会随着时间而流逝，而注定会在某个时候突然消失不见。
仿佛月下苏醒的精灵，注定在破晓的时刻，化为一抹空灵的雾气。
突然，砰的一声，窗外射进绚烂的色光，两人扭头看去，巨大的烟花绽放在暗蓝的天幕上，一朵接着一朵，火树银花，绚烂至死，照亮了整个夜空。
两人无声地看着，像被眼前盛大又短暂的美丽震撼到了。
“你看过2012吗？”
“电影？”
“嗯。”
“看过。”
蔚沙歪着头，盯着眼前的烟花，喃喃道，“知道我当时看完那个电影是怎么想的吗？”
柯烨懒懒地仰着头，“怎么想的？”
“我想……如果到世界末日，柯烨这个混蛋还不喜欢我，我就得跟他表白了。不然世界都要毁灭了，我还是一句话不说，死都死不安生。”
“……”柯烨转过视线，凝视住她。
蔚沙呵呵一笑，半醉半醒的样子，“那你知道我现在是怎么想的吗？”
柯烨的眸里流动着迷离的液体，声音微微有点沙哑，“怎么想的？”
蔚沙转头看他，眸光潋滟，“我想……我和柯烨这个混蛋竟然连世界末日都过了！那以后还有什么怕的呢！呵呵！”
柯烨慢慢眨了下眼，忽然笑出了声。
蔚沙不满地皱眉，“你笑什么啊？”
柯烨继续笑，像个调皮的孩子。
“你还笑！”蔚沙要去捂他的嘴，他眼眸一暗，翻身将她推倒在地毯上，蔚沙还没反应过来，他凉凉的唇已经吻了上去。
唇瓣温柔地，一寸寸地辗转，像一场世纪末的春雨，一点点浸润她干涸的唇，最后渗进她的心里。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如果到世界末日（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