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草丛中过》不知言

9、第九章

　　第九章 【干一行，爱一行】

　　经历了挫折的逃跑，赵小疯死了心，正式终于加入黑风寨，成为了初级山贼一名。并且积极参与了几次劫富济贫的行动。当然了，劫官人的富，济自己的贫。

　　不过每次都是完颜克一马当先，赵小疯拿着个小刀片站在人后面扯着嗓子助威呐喊，而且跳起来都未必看得到她。

　　等带着胜利品回去的时候，赵小疯总是走不到几步就累，然后坐在装货的车上哼小曲儿，跟拉车的大哥讲点黄段子笑话。还教会了淳朴的黑风寨一众壮士山贼必备开工口号：“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然而观摩了几次完颜克干活，赵小疯秉着干一行，爱一行的精神，诚实的对顶头上司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完颜克，我觉得我们有问题。”赵小疯对完颜克侧过45度脸，大半张脸埋在阴影，异常的明媚忧伤。

　　“什么问题。”完颜克正把赵小疯举起来，专心致志的测量体重。

　　“作为一个有追求有涵养的山贼，我觉得蹲守等待车队上门太不专业了。”

　　“那什么，才叫专业？”完颜克挑眉看她。

　　“我们应该主动出击！”赵小疯握拳。

　　“哦？为了顺应你的意思我是不是该问你盯上哪个倒霉蛋了？”

　　“我早就想好了~！我知道有个人有钱！”赵小疯一脸难以掩饰的激动。

　　完颜克闻言并不动声色，把赵小疯平稳的放下，沉吟了一番，说：“等你再重三斤就带你去。”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然后的几天，黑风寨的大家都发现了一个奇异的现象，赵小疯一吃完饭就直奔完颜克怀抱，大喊“抱抱！”而完颜克一定依言抱起他，两人含情脉脉对视良久。

　　看到这男人与伪少年间的诡异互动，黑风寨的怀春少女们对完颜克彻底死心了。一时间，完颜克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诡异的声音，换到未来来说，就是玻璃渣子碎一地的声音。

　　完颜克只是觉得姑娘们对自己一下子冷淡许多，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众人口中深陷禁忌之恋，强抢少年上山，苦追之下终成善果的男主角。

　　终于在几日胡吃海塞之下，赵小疯体重达标。完颜克没有食言，挑选了几个精英业务骨干，伪装成散商进京了。

　　而那个被赵小疯盯上的倒霉蛋，正是她目前的头号敌人，孙有行。赵小疯作为山贼的第一票，目标是——搞死孙有行！

　　话说那孙有行，自从听说赵小疯被山贼掳走，每天都睡得特别舒坦，还逢年过节一般在门口放了两串鞭炮。只可惜刘三彪等人太仔细，手下的兵没有找到机会下手，只得不情愿的放过了威武镖局。

　　这日在妓院好一番颠鸾倒凤，孙有行喝得醉醺醺的，感到一阵尿意，于是起身去茅房。

　　待他方便完，走出来却发现随身的小厮倒在一边，正开口欲叫人，脑后一阵剧痛也晕了过去。

　　再醒来，在一个黑洞洞的破庙里，手脚都被奇异刁钻的方法绑了起来，一抬头就是四大金刚凶神恶煞的脸，十分吓人，孙有行做了不少坏事，登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孙有行！”一把深沉而威严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孙有行一转头，发现站着一溜儿黑衣人，脸上都蒙着布，看不清五官。说话的正是站在中间的黑衣人，高大匀称，浑身散发着一股迫人的戾气。心想这是来寻仇了，立刻扭身跪下，声泪俱下的开始求饶。

　　“你可知今天抓你来此所为何事？”

　　“鄙人，鄙人不知……”

　　“噢，那你猜吧，给你三次机会，猜对了饶你不死。”说着几个黑衣人上前，将他按倒在地上，两只手压在前面。掏出了一把锋利无比，带着丝丝寒气的匕首。

　　如果说有杀人凶器排行榜的话，第一名不是大刀，也不是利剑，而是匕首。

　　没错，在冷兵器时代，匕首才是另人见之变色，闻风丧胆的利器，刀，在搏斗中的攻击点往往是手臂，后背等骨骼外的位置，伤口虽大却难以致命；剑薄而韧，攻击力只有高手使用的时候才能发挥，在常人手上，除了一击封喉，难以杀人；只有匕首，小而灵活，寻常人都可以用，一刀捅去，必定引起内脏破裂和大出血，药石无医。

　　“这这这……”

　　“我数三声你再不说，我便从右手开始咯~”说话的黑衣人饶有趣致的把玩着匕首，在他脸边晃来晃去。

　　“我猜！我猜！”孙有行一着急，“是，为了李家三口？”

　　“错！”

　　“是为了被我逼死的黄娇？”

　　“错！”

　　“万花楼被我玩死的翠娥？”

　　“……错！”黑衣人的声音仿佛结了冰，杀气扑面而来。此时孙有行一身衣裳全部被冷汗沾湿，语无伦次起来“那一定是城门口开店的刘氏！？还是……”

　　只见黑衣人不再跟他废话，举起刀子狠狠插下，孙有行一声怪叫，翻眼晕死过去。刀插在地上，刀刃就离他脖子半指不到，还在嗡嗡作鸣。

　　完颜克又踢了一脚，确定是真的晕了，才拉下蒙面布，说：“小疯，出来吧！”

　　“完颜克，你演技不错唉~”赵小疯蓄势已久，立即从神像后面蹿出来，跑到孙有行身上又蹦又跳了好一番以泄愤。完颜克等人只抱着手纵容的看赵小疯玩得不亦乐乎。幸好赵小疯穿越的时候没有顺手带来一双高跟鞋，否则孙有行已经有幸成为这个时代的第一个蜂窝煤。

　　赵小疯一边踩一边想：若非怕孙有行认得自己的身材声音，一定要亲手虐虐这怂货。刚才听他所讲，居然做了这么多孽，或者在妓院的时候就应该把他扔粪坑里淹死！

　　“这孬种作恶多端，小刀就给吓晕了，亏他还是军营中人。”一旁压孙有行的山贼啐了一口。

　　“林子大了有好多鸟，这只明显是贱鸟。”赵小疯跳累了，蹲下把孙有行翻过去，开始解他衣服，“唉，你们愣着干嘛，来帮忙，孙狗官这么诚实，我们礼尚往来总要给他留点纪念。”

　　这个寂静的夜晚，和佩京往常的夜晚没什么不同。

　　后半夜的时候，一个黑影立在威武镖局门前，缓缓走到门前，犹豫了很久，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塞进门缝，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才转身融进夜色中，朝某个方向跑了。

　　如果赵小疯的观察里再好一点，会看到，远处的阴影中也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双眸盯着她的方向，深不见底。

　　赵小疯回到客栈的时候，完颜克正和几个个商量怎么隐藏从孙有行家偷出来的银两，好像对赵小疯漫长的如厕过程毫无疑问，什么都没说。

　　翌日，孙家老爷彻夜不归，其恶妻准备去万花楼抓他，几个小厮慌慌张张的闯进来，在耳边说了什么，她大惊失色的去保管钱银的密室一看，怎一副萧瑟景象了得，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要晕，派了小厮忙去官府报案。

　　然而忽然脑中一闪，在要晕之际仍拼命憋足了气，命人赶快把报案的小厮追回来。失窃事小，被官府一查，这些钱银的来处就说不清楚了。

　　在孙府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出入京城的人们都有幸见到了一大壮景。

　　一轮红日自东方升起，金色温暖的阳光洒满大地，包括城门口一条光溜溜的□□，被扒光衣服绑在城门口的显眼位置上，只有一条烂布绑在腰间堪堪挡住，颤巍巍的迎风飘展。这样败坏风尚不知廉耻的事情，百姓们当然不能错过。第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人们围到城门口去看，卫兵都挡不住，一些小娘子见是个裸体的男人，百般娇羞的捂了脸，从指缝里看。

　　孙有行仍晕着，不知是灌了药还是点了睡穴。脸上被揍得仿佛猪头，但又被揍得巧妙，因为人们仍可以从残余的可辨认部位认出来是孙有行。有会武功的人看到了，不禁围上前去，纷纷讨论揍孙有行的人的手法，啧啧称奇，称赞十分高招。

　　更引人注目的是，孙有行身上用潇洒俊逸的笔迹写了一副对联，
　　上联：一条老狗两只狗眼不三不四五抢六夺。
　　下联：七分下作八分□□九成非人十分可恶。
　　胸膛横批：天生贱人。

　　城中闻风而来的文人阅后点评：“此对联虽不堪工整，但生动写实，用在孙有行身上倒也贴切。”

　　人群中，打扮成寻常商队的赵小疯他们赶着装了日用杂货和粮米的车子，出了城，也饶有趣味的停在门口听了一会儿，乐滋滋的启程回山了。

　　远离了京城，在山路中策马，赵小疯狂奔十几里还忍不住笑声，高呼“痛快！痛快！”。完颜克作为赵小疯学骑马的教练，看着前面脱线风筝一般的身影，舒展了眉端，嘴角弯成一个愉快的弧度。

　　“驾！”一声轻呵，也拍马追上去了。

　　此刻，天蓝得喜人，天高地远，风声飒飒，树影婆娑，两人两马在前面追逐奔跑，黑风寨的精锐业务骨干在后面赶着丰收的货物，也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

　　…………………………

　　开门做生意时，新来的账房兼打杂在威武镖局门口捡到了一封信，扫了一眼捧在手里冲进了刘三彪的房门。听过内容后，刘三彪又是高兴又是激动，不知怎么抒发，只好扯着粗犷的嗓子吼了一声，“安子！老武！起来干活咯！”

　　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那封薄薄的信上只写了一行娟秀的字：
　　“二当家我现在很好，好好经营威武镖局，勿张扬，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