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婚女子》墨思

32、最爱是谁

　　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就什么都可以。
　　如果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除了这个其他什么都不可以。

　　“宋大夫，有人找！”
　　宋阖正准备出去吃午饭，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直接出了办公室。胡薇手里拿着保温盒正站在外面等，看见他出来就走上前，“昨天做了好吃的。”
　　“走，进去吧。”
　　宋阖帮她拎着东西，先一步往回走。
　　回到办公室，宋阖把东西放下，胡薇逐个打开饭盒又拿出碗筷。
　　宋阖倒水给胡薇，说：“你也忙，别总是这么麻烦。”
　　“又不是每天给你送饭，只是偶尔。”胡薇的笑带着甜蜜。
　　宋阖坐下，先夹菜放在她碗里，“吃饭吧。我下午去中心医院，四点多就差不多完事儿去出版社接你。”
　　“好。”胡薇想了想，“不过我怕排版会迟。”
　　“那就等一会儿。”宋阖又夹了些菜给她，“总要换我迁就你的。”胡薇在这一刻很幸福。不论宋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至少他已经开始试着去做了。

　　下午四点。
　　刚刚停下车却遇上大雨，徐鼒抱着刘妍有些吃力根本腾不出手撑伞，只好用外套给她暂时遮着，自己冒雨抱着她向最近的急诊大楼里跑。
　　宋阖从中心医院急诊大楼走出来。一场大雨忽然而至，所有人都只能站在门口等着雨停。许多人为了避雨也纷纷跑过来，三三两两的站在这里避雨。
　　一对母女从停车场方向跑过来，母亲用外衣遮着孩子，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却几乎湿透。
　　宋阖手里正好有伞就打开跑过去帮忙。
　　“谢谢！”
　　徐鼒微笑着道谢，抬头却看见宋阖吃惊的样子。
　　宋阖吃惊，却仍然立刻接过孩子抱在怀里，伞交给她撑着，两人护着孩子快步进急诊大楼。
　　刘妍一下地，不等徐鼒教就说：“谢谢叔叔。”
　　“不用谢。”宋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蹲下说：“让叔叔看看你的舌头。”
　　刘妍抬头看看徐鼒，又看回宋阖，“叔叔是大夫吗？”
　　“对，我是。”
　　“啊——”刘妍立刻伸出舌头。
　　宋阖看完，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低烧——你约了王主任吗？”
　　徐鼒说：“约好了。”
　　宋阖又问：“就你自己吗？”
　　徐鼒说：“不是，一会儿朋友来接我们。”
　　徐鼒抱起刘妍，“咱们先进去，跟叔叔说再见。”
　　刘妍很乖巧的说：“叔叔再见！”
　　“再见。”

　　徐鼒转身上楼，刘妍回头看了看已经消失在大门外的宋阖，小声问：“徐妈妈，一会儿谁来看我，是齐佳阿姨吗？”
　　徐鼒说：“不是，刚才我骗他的。”
　　刘妍问：“为什么骗人？”
　　“因为——”
　　“叔叔回来了！”刘妍惊讶的看着疾步走上楼梯追过来的宋阖，“叔叔，徐妈妈不是故意骗你的！”
　　宋阖接过刘妍，抱着她上楼。
　　在儿科看完诊又取取药，然后打点滴，折腾一阵已经快六点。
　　刘妍手臂上扎着针，因为太累一会儿就安静的睡着了。
　　“我已经打电话叫齐佳过来。”
　　“孩子长的很像张凯。”宋阖没有走，他站在旁边看着刘妍，很平静很平静，“齐佳就是喜欢胡乱操心，你也是。我这么大的人，怎么可能总是犯同样的错误。”
　　“见过太多背叛，齐佳不想再失望了。”
　　宋阖双手习惯性的插在兜里，“看样子，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让她太没有信心了。”
　　徐鼒因为他的话笑起来。
　　宋阖说：“那——我们还是朋友？”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唇畔微微带着笑纹。
　　徐鼒点点头，“当然。”
　　“还约了胡薇，我先走了。”
　　“再见。”
　　宋阖利落的转身，没有丝毫犹豫。如果为了爱一个人而去伤害另一个爱着你的人，是不是能问心无愧？
　　不能。
　　既然，无论如何终究是错过，倒不如索性向前去看看前面的风景。
　　但就在关上门的瞬间，宋阖还是忍不住看着她。

　　暴雨让本该一片晚霞的晴朗黄昏忽然变得像是黑夜，闷热的夏天难得有这样的凉爽宜人，但没多一会儿，大多数人却又笑不起来。
　　雨点是用砸的，而非落下来。几个小时之后还不见停，市区里许多地方都变成了一片汪洋。
　　胡薇的车变成了快艇。但车毕竟不是快艇，进水熄火才是正常结果。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宋阖打开车门看了看积水，“这儿的水肯定会越来越深，只能下去走。”
　　“真的——走啊？”胡薇心疼脚上穿的新皮鞋，却看宋阖已经脱了鞋袜撑着伞下车，从车前绕过来帮自己打开车门，“把鞋和包用袋子装好，我背你。”
　　宋阖看胡薇有些犹豫，笑着催她，“快啊——雨中漫步不是很浪漫嘛？”转过身屈膝分开双腿。
　　胡薇用袋子装好东西，光着脚踩在水里，然后趴在宋阖背上。
　　“好了，走吧。”
　　宋阖不忘转身关上车门，然后一步一步的从行车道走上旁边的人行路。
　　胡薇问：“车怎么办？”
　　宋阖说：“一会儿我给修车店打电话，让他们来拖走，再打给保险公司。”
　　“嗯。伞我拿着。”
　　“好。”宋阖双手托着她腿弯。
　　“沉吗？”
　　“你还可以再多吃一点儿。”
　　胡薇忍不住笑起来。
　　“高兴成这样？”宋阖停下回头看她，胡薇却把脸埋在他颈间，“真怕有一天你离开再也不回头，我要再到哪儿找一个。所以别对我太好了。”
　　宋阖这才发觉自己的迟钝，迟钝的不知道原来胡薇根本没有安全感。
　　一路沉默，当走出积水的路段，宋阖替胡薇拿着袋子拉着她跑起来，找到一间快餐店进去，“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雨又大起来，胡薇焦急不安的等着，不停的看着窗外想要寻找那个她熟悉的身影。
　　雨让所有的一切变得朦胧，也包括胡薇的视线。
　　宋阖回来时衣服已经湿的不停滴水，“胡薇，嫁给我。”
　　他单膝跪地，手里拿着一只精致小巧的首饰盒，丝绒的软垫中间放着一只闪闪发光的戒指。
　　快餐店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于是开始有人欢呼。
　　胡薇看着他，却说不出话，用手捂着嘴，刚才强忍回去的泪流下来。
　　宋阖说：“可能我爱你没有你爱我那么多，但我可以用这辈子剩余的时间来超越你。”
　　胡薇问：“你不怕有一天后悔吗？”
　　宋阖挽起她的手，轻轻吻着，“我最怕的是，后悔没能留住你。”他拿着戒指戴在她手上，“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嫁给我这个没情调不解风情还整天只知道忙着工作的男人。”
　　从前，他是一个梦。当胡薇以为梦醒了，他却再次出现，并且亲手延续这个梦，然后又亲手让梦变成了现实。
　　胡薇使劲摇头，“不后悔。”

　　夏末秋初的正午，阳光浓烈却又不会毒热。
　　会还没开完，白翼就奉命下楼接前总经理时多少有些惴惴不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大楼门口，司机下车从此过后备箱里拿出一副轮椅。
　　白翼注意看了车牌确定就是这辆车。
　　“齐总，您好！”
　　“你好，你是——白翼？”齐天磊让司机扶着坐上轮椅。他说话依然不是很清楚，但精神状态不错，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我是。齐董没想到您会来这么早，会议还没结束。”
　　今天，是胡薇作为宋家的准媳妇见家长的日子，所以齐天磊也被父亲叫上一块吃饭。
　　齐天磊回头对推着轮椅的刘姨说：“你看小佳有比我好吗？从前你和肖华只会说我不爱惜身体只顾着忙，现在她还不是一样。自己不吃饭还不够，还拉着别人一起。”
　　白翼笑着说：“齐董有让我帮同事订餐，一会儿就送到。”他从刘姨手中接过轮椅推着进了大堂。
　　“齐总好！”
　　午间进出的人较多，看见齐天磊纷纷问好。
　　“不是齐总，叫齐先生。”
　　白翼看得出他心情真的很好，“您吃午饭了吗？”
　　“还没，就是想去十五楼的餐厅吃才早来，再顺便四处看看。”齐天磊上了电梯，也有很多人一块跟上来笑着和他聊天。
　　餐厅里已经没什么人，齐天磊看了看窗口里的菜，“老刘！”
　　“哎！”
　　老刘是一个穿着工作制服大约五十几岁的胖男人，他从窗口里厨房案板后面一下子坐起来，红光满面的脸上大大的笑着，“齐总，你来了啊！身体还行？”
　　刘姨脸一沉，“别没大没小的！”
　　老刘无所谓的笑笑，“就你这老太婆规矩多。”
　　齐天磊对刘姨说：“都老熟人儿，你们两口子还跟我讲那么多？老刘啊我想吃你做的面条了，做一碗吧？”
　　“今儿心情不错，那就做一碗呗。”老刘说完就一甩手转身忙活去了。
　　白翼推着齐天磊到餐桌前，“您经常过来？”
　　“从前总来，每次都找老刘加餐。”齐天磊看着白翼问：“你们齐董来这儿吃吗？”
　　白翼说：“平时忙一般都在这儿，偶尔没事才出去吃。齐董在公司比较——嗯，严肃一些，她一过来这里的气氛会有点儿冷，所以一般还是我买了给她带回办公室。”
　　齐天磊看着白翼像是在思索什么，“你是齐佳的大学同学？”
　　白翼可以确定在公司里几乎没人知道这件事，“您怎么知道？”
　　“说实话，齐佳的同学我见过的不多，记得的就更少。徐鼒和张凯，再就是廖单清——我的准女婿。”齐天磊说到这儿又开着白翼，“大学那一次，齐佳突然打电话回来，让我帮她做件事儿。然后我被她妈催着到学校见她。记得是在图书馆看见她的，你当时是不是站在她身边？”
　　“当时在图书馆外面的就是您？”白翼记起当时的情况。
　　齐天磊点点头，“齐佳那四年没回过家，那是她唯一一次给我打电话，也是我唯一见到她的一次。”
　　“齐佳大学的时候很厉害，所有人都怕她。”白翼忍不住回忆道：“她很特别，不用做什么却很引人注意。”
　　齐天磊很认真的听白翼说。
　　“没人敢做的事情齐佳敢，她曾经在教室里打人。把一个比她还高的男孩子打的不能还手，虽然差点儿被处分但却一战成名。”
　　这时，老刘端了面条过来，“齐总，别光顾着吃，记着给点儿意见。”
　　“没问题！”齐天磊吃了一口，问白翼：“还有呢？”
　　“她每天都去图书馆呆一整天，每天都喝一杯鲜榨的果汁。晴天的时候，她都到后山去晒太阳．．．”
　　白翼说了很久、说了很多，但惟独没有提到邢娟。他直觉的认为齐佳不想提这件事，更不会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即便是她自己的父亲。
　　“齐董来了。”白翼站起来，帮齐佳拉开椅子坐下，立刻去买吃的。
　　齐佳饿的双眼“生花”，糖吃了五六块但对于饿的感觉来说却没有丝毫作用，所以心情指数也跟着跌落，“约了六点吃饭，怎么这么早过来。”
　　“很长时间没过来就想过来随便看看。” 齐天磊几口吃完。
　　“刘姨，我回头让秘书跟您拿点儿咸菜。”齐佳露出孩子似的表情，拉着刘姨的手讨吃的。
　　刘姨微笑说：“好，随便拿。来之前让她告诉我，我事先装好。有空你和单清回来，我做好吃的给你们。”
　　齐佳呵呵笑了两声，“再说吧，他也很忙。”
　　白翼买了齐佳爱吃的汤菜和米饭，还准备了一杯温开水。
　　刘姨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齐佳。齐佳不明所以，跟着她的视线看一眼白翼，还是不明白，对刘姨笑笑就吃起来。
　　齐佳快吃完的时候，宋阖打来电话，她接完说：“爸，宋阖正送爷爷过来。原本他们是去家里看你，扑了空。”
　　“哎，原本想等我恢复的好点儿再去看他。”
　　刘姨这时说：“总要亲眼看看才放心。”
　　齐佳吃完，“那你和爷爷下午就一块消磨时光，正好不愁寂寞。我还有事先走，需要什么告诉白翼。”
　　白翼突然想起就在上个月他刚到公司上班的时候，齐佳毫无理由的取消了所有会议要出去。
　　今天下午的空余时间是她早嘱咐了空出来的。
　　白翼告诉自己这样也许只是巧合罢了，于是在心里自嘲了一番，对齐天磊说：“齐先生，还是到咖啡厅去等宋先生吧。”

　　“去最近的银行。”
　　齐佳上了出租车才接起廖单清锲而不舍打来的第三次电话。
　　“在哪儿？”
　　“我还能在哪儿？”齐佳看着车窗外，话说的模棱两可，撒谎并不是她所擅长。因为一般情况下，齐佳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都会选择不回答。
　　但也总有例外。总有些人，是你不得不在意，不想伤害。不知什么时候，廖单清也属于这类人。
　　“白翼在你身边吗？”
　　“他在陪我爸。”齐佳不知道他打电话到底什么事，就问：“有事吗？”
　　廖单清有些气，气自己越来越沉不住气，“没事，就和你想的一样，我无聊。”
　　齐佳被他气笑了，“你那个马前卒没帮你把时间排满？”
　　“就是排的很满才觉得无聊。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廖单清想了想，“开会就是数字和口水交相辉映，看一群老头子吵吵闹闹。”
　　齐佳接着说：“决策就是在矮子里拔大个，其实那些方案一个比一个烂。”
　　“那我接着去拔大个了。”
　　“去吧，晚上见。”
　　“晚上见。”
　　廖单清挂断电话，笑容立刻被平时严峻略带冷酷的神情取代。只是可怜了从对面走过来的一个女职员，只顾着看他罕见的笑脸一下撞在开着的玻璃门上。
　　齐平站在会议室门口看见刚才的一幕，说：“不到乱世却妖孽横生。”
　　“说到妖孽，你也算一个。”廖单清闪身进去，又停下，“作为新的项目负责，我等着你的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