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自知》顾梨霜

4、人间（4）

　　是夜。
　　房间外喧闹的很，透过红色的喜帕看什么都是红的，惟有那烛光摇曳着淡淡的光芒。索性掀了喜帕，（喜帕：今个我招谁惹谁了？！被掀了四次了！可悲那该掀的人一次都没掀…）脱了那中看不中用的蜀锦花盆底鞋，盘腿坐到床上。觉得床褥底下有什么咯的慌，掀开就看到一堆好吃的：红枣，桂圆，莲子，花生...可怜诸多枣子被我荼毒成了扁的，而那些桂圆花生都都破了壳。
　　不过也好，省得我剥剥麻烦。
　　等新郎官摆脱那帮死命灌他酒的人，摇摇晃晃地晃到新房，就看到本该端正坐在床边上盖着喜帕含羞等待新郎来的新娘盘着腿以十分豪放的姿势吃……吃安床的吉祥物！！
　　谁与她说这些是可以吃的？！
　　立马酒醒七分，拴上门，以免那帮喜爱热闹的人来闹洞房。虽说洞房是越闹越发，但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我见那玉衍目瞪口呆朝我走来，取了个红枣于他：“喏，不知谁那么浪费，将这些东西铺在被褥下，即便是太子也着实不该，着实不该着实不该啊……”
　　玉衍接过那红枣却玩味一笑：“七七，你这么着急？”
　　我不懂，问他：“着急什么？”
　　“我一进门你二话不说便与我一枣子，难道你不知道，枣子枣子，早生贵子么。”
　　“……”我还真真是不知道的，被他一句话调戏的不知所措，干干的咽了口口水，却又被调戏，他说：“七七，你咽口水是因为垂涎我的美色么？”
　　为了掩饰被调戏的尴尬，我又剥了一颗花生放在嘴里，却生生将那未嚼碎的花生仁卡在喉咙眼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立马捏着嗓子，但却被折腾的涨红了脸。
　　那厮完全没注意我的难过，依旧调戏：“七七，你是因为害羞才脸红的么？嗯？”不得不白他一眼，艰难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卡……卡到……了，了…”
　　他察觉到我的不对劲，才慌忙去到了杯茶与我。
　　我咽下那该死的花生，顺了顺气，便使劲往玉衍那厮身上打去，边打边骂：“你个玉大头，三番两次害我差点见阎王！！”
　　“嗯？此话怎讲？七七娘子。”
　　“那次你捂我嘴就差点害我窒息，这次又差点害我被花生噎死！哼哼！”
　　回想片刻，那厮一笑道：“娘子说的是，为夫实在愚笨。每次都误解娘子的本意，实属不该实属不该……不过，娘子……”他去端了两杯酒过来，“也该喝交杯酒了。”
　　接过他手里雕刻精致的银色酒杯，双手交缠，饮尽杯中酒。这交杯酒一饮便如同立下誓言：新人合二为一，永不分离。
　　他说：“七七，我们来实现你枣子的愿望吧。”
　　枣子？
　　他的唇便覆了上来，而我被专属于他的味道充斥的满满的。
　　唇齿相接，肌肤之亲。
　　帷帐落下，只留一室旖旎。

　　婚后的日子很惬意。
　　唯独那日去给太后，皇上,皇后请安。皇上在主位坐着，皇后与太后各坐一方。我由卿笑搀扶着跪拜在他们面前，用余光瞟着台上的人。
　　皇上淡淡的没有丝毫表情，而且脸色苍白的…让我有些自惭形愧，实在是忒白了。而那皇后着一身金黄的凤袍，妆容精致，那头饰……美则美已，但那重量实在让人看了只觉得脖子生疼生疼的。只不过是见我这个儿媳妇，就这么用心打扮，实属让人费解。
　　跪了半响也不见有人叫我起来，可怜我这膝盖跪的真真发麻发疼。
　　终于有一个慈祥的声音解救了我。是太后，她朝我笑了笑：“烟若，坐下吧。”我起身坐下，将手摆在膝盖上，不漏痕迹的揉了揉。太后很慈祥，我很是喜欢这位长辈，从她眼里我看到跟玉衍一样的清澈柔和。
　　而皇后似乎很是不满意我。她清清嗓子：“慕烟若，既然你已经是太子妃了，进了宫可就跟在慕府不一样了，你要懂得宫里的规矩。不要再跟在慕府一样，那么随随便便。深在闺阁的女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勾搭……”
　　“皇后！”太后及时出来解围，又朝我走来，挨着我坐下，她握着我的手与我道：“烟若，不要在意皇后的话，她就是嘴上说说，你不要往心里去。”
　　“是，太后。”她见我如此，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与皇后说：“皇后啊，这以后除了逢年过节，便让烟若不用来请安了。”
　　皇后当然不肯，正要反驳，太后又说：“哀家觉得如此甚好。一来，哀家身子近日不爽，二来，皇后还有六宫要管理，三来，烟若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给玉衍生个一男半女。就这么办吧，哀家乏了，要回去躺会，烟若，你也回吧。”我行了礼便退了出来。
　　卿笑说：“小姐，那个皇后好像不喜欢你啊。”
　　“无关，我嫁的是玉衍，而非皇后。”这话是说来安慰卿笑的，可未尝不是安慰我自己。
　　婆媳关系不好，这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呐。
　　回到东宫啊，玉衍皱紧眉头坐与院中，见我回来便慌忙过来，拉着我问这问那，“七七，母后有没有为难你吧。但你不要放心上，她说话就是那样。皇祖母很疼我的，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七七，你怎么都不说话，受了很多委屈吗？”
　　“七七？”
　　“七七！”
　　我坐下喝了一杯茶，缓缓与他说：“你从我回来便一直问一直问，我都插不上话。”
　　“哦”，他被我一说便做小娘子状。
　　得得，我最怕他这样，慌忙说：“好了，你母后祖母都没有为难我，就是交代我要你孝顺。”
　　“这话做何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与他解释道。
　　“哦……如此，七七娘子我们便快点尽孝道吧。”说完便一把将我抱起来，往寝殿走去。
　　我娇慎到：“快放我下来，大白天的不要闹……”
　　可奈何玉衍那厮完全不听我的，无视卿笑及下人们掩饰不住的笑声，径直抱着我，一脚踢上门，放下帷帐便……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去，可无奈事情总不会顺着人的意愿发展。
　　日子过去三四个月，转眼便到了凄凄惨惨的秋天。
　　秋天本是丰收，果实累累令人高兴的季节，可我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婚后玉衍每日很勤奋地耕耘，每次都折腾的我腰酸腿痛，体力不支的昏睡到第二日响午，但肚子却没有一点动静。我是觉得没什么，毕竟才小半年的时间。
　　但宫里的闲言闲语就厉害的不得了，说我这么久了也怀不上，估计就是不能生的石女。
　　这下，皇后便有事情说我了，说我中看不中用，不能生便要给玉衍纳妾。
　　玉衍不愿，找太后说情，太后只是摆摆手：“烟若这么些日子都不能怀上子嗣，哀家是爱莫难助啊…… ”
　　皇后终于还是把她的侄女陈橘赐给玉衍做侧房，大婚当日玉衍收拾行囊带着我悄悄溜出皇宫。策马奔腾，我靠在玉衍温暖厚实令人十分安心的胸膛上，清晨微凉的风吹在脸上也觉得很是舒坦。
　　因为，心里被幸福填的满满当当。
　　快要到城外的时候，玉衍却掉转方向朝城里去，我疑惑，玉衍说：“去慕府西苑，最危险的地方或许是最安全的地方。”
　　看来我们这是逃难呐，不过去西苑也未尝不是个好选择。西苑本就是慕家最为偏僻而且无人问津的地方，实属最安全的地方，而且还可见到我绿裳娘亲。何乐而不为？

　　绿裳娘亲见到我的时候已经知道皇宫里有人派兵在搜捕我们，见到我完好无缺的的出现在她面前，顿时泪流满面。
　　“七七，皇上为什么要下旨缉拿你们？”
　　我不答，直直看着玉衍。他悻悻然答道：“都怪我，母后要给我纳侧房，我死活不愿，可是太后也忙不了我。我发过誓的，此生只娶七七一人。所以就……”
　　“七七能遇见你这样痴情的男子，我便是去了，也能放心。”
　　“娘亲！不许你如此说。”
　　“好好好，娘亲不说了，不说便是。不过你们就准备这样多多藏藏过一辈子吗？”
　　这问题倒把我们俩给问住了。不过也是值得人深思，玉衍带我出来的时候，大概也没想很多吧。
　　见我们低头不语，娘亲又说：“罢罢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收拾下东西，然后出来吃饭吧。”
　　我和玉衍在慕府西苑的第二日，便听到陈妈说陈橘还是入住东宫了。皇后发话说，无论找不找得到太子，这陈橘都得进东宫为侧室。倘若，玉衍一辈子不回去的话，那陈橘不就要守一辈子的活寡吗？这皇后真真不会考虑事情，白白把自己疼爱的侄女推进万丈深渊。
　　本以为就这样和玉衍在西苑过一辈子，平平淡淡。
　　但那天，娘亲说要给我做紫薯卷吃，我窝在梨树下挖梨花酿，却看到陈妈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进来。她直接去厨房找绿裳娘亲。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情便放下铲子跟着陈妈走。等我走到厨房的时候，门是掩着的，隐隐约约传来陈妈着急难过的声音。
　　“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陈妈，莫要着急，慢慢与我说是何事。”
　　“笑笑她，她……她被关进大牢了！明日午时斩首示众啊！！”陈妈一下子哭了出来。
　　“先莫要哭，笑笑她犯什么错吗？”
　　“没……没有，就是皇后下旨说，太子不归便要斩笑笑，为了惩治太子和太子妃啊……夫人，夫人，这可如何是好，笑笑，我就笑笑这么一个亲人了啊……”
　　笑笑就是卿笑。
　　我顿时整个人软了下来，倚着门槛瘫坐。皇后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不！我不能让卿笑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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