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自知》顾梨霜

29、人间（29）

　　睡梦中，忽然觉得眼前一片光亮，刺得眼睛生疼生疼。伸手挡在眼前，缓缓睁开眼睛。挣扎着往起坐，才发现全身酸痛的不得了，尤其是……
　　昨晚的旖旎场面再次浮现，脸上渐渐浮上红晕。而如今，身边却是凉冰冰的床面。留恋地拾起被子，放到鼻下深嗅，依旧有玉衍专属的味道。
　　靠在墙上，盯着透进来的几缕阳光有些发征。
　　随后我唤春熙进来，让她帮我准备热水。觉得身上黏腻不堪，想要沐浴。铺满花瓣的浴桶，冒着热腾腾的雾气，我轻解衣衫，迈入浴桶，靠着边上坐了下来。
　　身子因为热水得到舒缓，我轻吟一声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玉衍的样子，他的每个笑容，他认真批阅奏章眉头紧蹙的样子，还有他熟睡轻松自然的表情……
　　可惜……这一切都将不再属于我。这是玉衍保护我的方式，而我也只能接受。谁让，我们处在帝王之家。帝王之家，必是有诸多无奈的地方吧。
　　沐浴的时间有些长，脑袋有些发晕，手指也被水泡的皱巴巴的。我起身，宫人们帮我擦干身子，穿上亵衣。走到寝殿，春熙帮仔细地擦干头发，随后又要盘髻。我摆摆手，“不用了，……我这薄桦殿，暂且不会有人来了，就让它散着吧。”
　　“娘娘，皇上昨日来了，不就代表要和娘娘您和好吗？怎么会是暂且不会有人来了呢？”春熙不解地问道。
　　我失笑道：“和好？倒也可以这么说。至少，我是明白他并未生我的气，可不代表我们就能跟以前一样，朝夕相处……他有他的无奈，他的无奈就是要避开我。至少现在必须得避开我……我想，昨晚他来我这，也是没有人知道的，你……也不要多嘴说出去。”
　　“为什么？皇上和娘娘和好不是件好事吗？怎么……”
　　“你说出去的越快，我的处境就越危险！”我打断春熙。“这件事被人知道了，我和皇上之前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春熙低着头，眼珠转来转去。片刻之后，她有些怀疑地看着我的眼睛问道：“娘娘失宠只是假象？为了迷惑宫中人们的眼睛？这一切都是皇上与娘娘的计策？”
　　我微微点头。转过身，从镜子里看着春熙，说道：“示弱于人前，获胜与不争。”
　　春熙面带难以置信的表情，我转过身握住她的手，她一紧张，手中的桃木梳掉落在地。她挣脱我的手，跪下去捡梳子。她弓着的身躯有些颤抖，迟迟不肯起身。
　　我叹一口气，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学会了宫里的那套很可怕？”
　　她的身子愈加颤抖不已，唯有脑袋在左右摇摆。
　　“那是？”
　　春熙本来扶着地的双手在脸颊上摸了摸，接着抬起头，跪着看着我。她说：“奴婢不是觉得害怕，只是……只是有些寒心。”
　　“寒心？”
　　“奴婢本就知道深宫险恶，防人之心是必须具备的。可是，奴婢自认对娘娘尽心尽责，不曾一刻懈怠，也不曾背叛。但是……娘娘一直都未曾信任过奴婢。尽管奴婢掏心掏肺地为娘娘着想，可娘娘您从来都没有把奴婢当作体己人！”春熙有些哽咽。
　　我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当初没有告诉她们，是为什么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却没想到这样做却给我带来更多的麻烦。
　　我俯下身，夺过她手中的桃木梳，双手一用力，‘啪嗒’一声，手中的雕琢精致的木梳折成两片。我冷声说道：“你如今是想像这桃木梳一样，和本宫一刀两断吗？”
　　春熙抬头倔强地望着我，我冷笑道：“好，好好！本宫成全你，我会帮你挑一个好人家，让你好好活下半辈子。”语毕，我起身不再看依然跪在地上的春熙，径直走出房门。
　　转身的那一瞬间，眼泪就想断了线的珍珠，接连不断地往下落。我心里无奈地叹道：春熙啊春熙，本以为你是她们之中最为聪明的一个，却不知你也会有如此愚笨的一面。我都不知你是倔强还是糊涂啊！也罢，就趁这次机会先送你出宫吧。

　　我出了大殿的门，院外的梨花已经三三两两地开了出来。我缓缓走近，冬日枯枝上的纯白花瓣被映衬的愈发好看。我心情有些舒缓，扶着开着花的枝桠有些出神。
　　我不禁想起慕府西苑的那株梨树，不知道它是否也开花了呢？也不知娘亲是否安好呢？绿裳娘亲如今只有陈妈一人陪着，是否觉得有些孤单呢？
　　“娘娘，娘娘……”
　　身后的低唤将我扯回到现实中，我转身一看，只见念卿面带焦急之色。我问：“什么事？”
　　“春熙……春熙姐姐……”念卿这丫头一着急就犯磕巴，我扶住她的双肩，厉声问道：“春熙她怎么了？”不安的因素在我身上活跃地跳动，这都暗示着我：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春熙姐姐，姐姐她、她投井了！”
　　投井？春熙她自尽了？念卿嘴巴一张一合，我却再也听不到她在说什么。问道：“在哪？在哪！”念卿从未见我如此，娇小的身子一颤，随后抿了抿嘴，咽了口口水，在我前面带路。
　　念卿带我直接去了春熙的寝室。从后院那口井到春熙房门口的一路上全都是水，肮脏不堪的水！甚至，其中也夹杂着些……血丝！
　　我的心被吊的很高，努力控制自己的身子尽量不要颤抖，跟着念卿走进春熙的寝室。床前小才子也满身是水，卿笑跪坐在一旁，小古子，小贝子垂手站在一旁。见我进来，小才子让开身子。我拖着脚步，有些困难地往春熙床边移去。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我在心里祈祷：春熙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
　　我坐到床边，握着春熙露在外面的手。沾满水珠的手冰冷冰冷，顿时，我的心也冰冷冰冷。刚刚还温暖的手，如今怎么成了这副模样。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害的春熙！

作者有话说

　　五一回来，感冒愈发严重。更新晚了，望各位大大莫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