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很精辟的教授心理分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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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很奇怪，斯内普沉思着。作为人来说那么不舒服不自在的姿势，怎么有了蝙蝠的形体就那么舒服自在呢？作为阿尼玛格斯，他只有一半是蝙蝠——清晰地保留了人类的思维（尽管有轻微的不同，思考方式没有那么复杂），但又有动物的生理需要、本能、弱点以及长处。因此，斯内普头朝下倒吊着，后腿安全地抓着波特在猫头鹰笼子里安装的细铁丝，很是舒坦。
斯内普咬波特的时候充分估计了波特会打他，也许会抓住它扔出卧室的窗子。他回想了一下，觉得咬那个男孩的举动不太……文明。要是波特象斯内普预计的那样反应，他会严重伤害斯内普，甚至杀了他。斯内普的情绪转变得太快，让蝙蝠的本能控制了他。他向自己发誓，今后一定要更加小心地控制这两点。
结果一切还好。男孩展示了惊人的自制力——斯内普不得不承认他自己恐怕做不到那么耐心。他半喜半嗔地想到，如果波特真的知道是谁在咬他，反应会有多么不同。他这么想着，有一点羞愧自己竟然象小孩子似的乱发脾气，咬了那男孩，还毁了波特小心给他布置的床。
波特用来搭猫头鹰笼子的帆布并不是很合适，用来搭尖塔形的顶部没有问题，但底部就不太够得着了，笼子前边最下面的地方有一道一英寸左右的裂缝，足以阻隔大部分光源，但透进的光线仍能让他看到外面。从滤进来的阳光判断，斯内普推测大概是上午。男孩回来过一趟，头发因为洗了澡而湿湿的。他没有和斯内普打招呼，显然以为他的新宠物在睡觉，只是简单地穿上衣服，又离开了房间。
无人打扰的房间温暖而又安静，催人入睡。男孩的照料让斯内普疼痛减轻了，他享受地微微摇晃着，发现自己老是在想波特的生活环境和他料想的多么不同。
这是正常家人之间的互动吗？
斯内普不知道。他自己的家庭远称不上正常。
翅膀更舒服地包裹住他，波特用了海葵鼠精油之后，他只感觉肩膀有一点点刺痛。男孩很温柔，做得很好，斯内普不得不承认。捡起受伤的动物来治疗……这像是莉莉会做的事情。
在还没有看到男孩之前，斯内普就憎恨着哈利*波特。就像斯内普一样，哈利间接导致了母亲的死亡。如果不是为了他，莉莉应该还活着。
如果不是为了我，莉莉应该还活着，斯内普想。他时不时这样自虐地告诉自己。那一夜之后，尽管那么多年过去，疼痛依然历久弥新，甚至更为深沉。没有立即追随莉莉而去，他已在岁月中渐渐变得麻木。
哈利*波特的存在不断地向斯内普提醒着自己的背叛。他为了莉莉的缘故保护他，为了詹姆的缘故憎恨他。如果他长得更像莉莉一些，也许……但看着男孩的那双绿眼睛带给斯内普难以言喻的痛苦。毫无疑问，看着哈利让他困惑——一一方面，他渴求痛苦，企盼着男孩那双眼睛总能唤起他逃离的情绪；另一方面，他憎恨那男孩很多方面那么象他的父亲，那不驯服的黑发，皮包骨头的身材，还有眼镜，不断地让他想起那个让他的学校生活如同地狱般的恶霸。
莉莉过去告诉过他，不要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不要那么脸皮薄，就能避免不少麻烦。他过去的确是个戒备心重的阴郁男孩，然后成为一个戒备心重的男人，总是怀疑大多数人的好意。作为一个孩子，他总是把每一张新面孔当做潜在的敌人，每一个笑声都可能是在取笑他。除了莉莉之外，所有人，上至邓布利多，下至一年级新生，他总是疑心重重，满怀戒心。莉莉是唯一能给他开玩笑而后一笑置之的人，就像朋友一样。
甚至他的食死徒同僚也不是朋友。
这世界上斯内普只爱过三个人，两个已经死了：莉莉*伊万斯和他的母亲。他不爱他父亲。他憎恨托比亚*斯内普的酗酒、懒惰、和残酷。父亲粗鲁、刚愎自用、愚昧无知，令他蒙羞。他也害怕父亲的坏脾气，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控，用残酷的话语和野蛮的拳脚施加在他和母亲身上。托比亚*斯内普，是西弗勒斯知道的第一个暴徒。
在霍格沃兹的岁月里，斯内普用尽一切可能远离父亲。因为害怕会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他处处都和父亲反着干。托比亚*斯内普愚昧无知，粗声大气地说话，儿子学习勤奋，什么时候都轻言细语，努力扩展词汇量，言辞精雕细琢。托比亚*斯内普举止粗俗，衣衫不整，儿子注意细节，保持衣着庄重、无可挑剔。托比亚*斯内普是个体格发达并以此为傲的粗人，儿子不屑运动，埋首于书本扩展知识而不是去完善他的决斗技巧，并鄙视拳脚（尽管他会毫无歉意地用言辞将牺牲品们撕成碎片）。
幼年时期，斯内普学会了将父亲所有丑陋的一面都和麻瓜联系起来。他被分进斯莱特林也许是不可避免的：他父亲是麻瓜，母亲是纯血女巫。他憎恨前者而喜欢后者，因此，纯血巫师比麻瓜好。他在贫穷的麻瓜家庭长大，备受虐待，麻瓜孩子欺负他、鄙视他。出于防御心态，他学会了把魔法当做证据，证明他是特殊的，更加优秀，因为他是纯血女巫的儿子，而不只是一个酗酒废物的儿子。
进入麻瓜小学之后，斯内普的举止就像一只被踢惯了的狗一样，就等着别人的恶作剧和拳脚交加，对任何人的好意都心存怀疑。当然，除了莉莉。莉莉，美丽、热情、勇敢、富有同情心，在斯内普看来莉莉永远象个天使，是超凡出尘的理想化身。他对她的感情混合着尊敬与迷恋，温柔与嫉妒。毫无疑问，这是爱，但不是孩子气的爱，甚至很多成人也没有经历过这种爱。斯内普的爱犹如水渠，狭窄而深沉，很少有出口，一旦允许它流动，就会泛滥成灾。
然而，即使是他对莉莉的爱最后也无法阻止他追求强大和力量。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弱点，甚至排在他难以忍受的父亲之前。莉莉可以让他做很多事，但却不能阻止他成为一名食死徒。当那一天来临时，尽管她天性宽容，她还是无法原谅他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的友谊终止了，斯内普知道是自己的错。他永远不知道，如果他走上另一条道路，她是否就会回应他的爱。这一点同样折磨着他——一想到很可能是他不知不觉地驱使她投入了詹姆*波特的怀抱。
成为食死徒并没有给斯内普带来他一直渴望的东西。他们和他最初的设想大相径庭。虽然他确实享受向曾经折磨过他的人报复（比如说波特和布莱克），可是他从不像他的战友那样从残忍地折磨他人中找到乐子。牺牲品们的哭喊声总是让他想起那个受虐儿童的哭叫声，他并不真的怜悯他们，可他也没什么参与这类黑暗游戏的胆量。他不是为权力而追求权力，他渴求权力只是不想别人能支配他，就像他父亲那样。
讽刺的是现在确实有人能支配他，不是伏地魔，也不是斯内普的任何一位盟友。甚至就当他是食死徒的时候，斯内普也从未真正属于伏地魔。他钦佩黑魔王，把他当做自由和力量的象征来膜拜；他畏惧他，可是从未像其他人那样向他摇尾乞怜。他从未爱过他。
不，那个真正能支配斯内普的人是阿不思*邓布利多。邓布利多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只是因为他是第三个斯内普所爱的人。年轻时代，他就像对伏地魔那样，对老巫师又敬又怕。回到光明一方之后，他感谢他接受他，并插手将他弄出了阿兹卡班，但只是将其归因于邓布利多需要他。随着时间推移，他才慢慢意识到，如果邓布利多憎恨鄙视他的话，以邓布利多的性格，这位伟大的巫师是不会给斯内普工作，保护、信任他的。他慢慢才意识到，老人是真的爱他，尽管做了那么多错事，有那么缺点，老人依然把斯内普当儿子一样疼爱。这一认知点燃了斯内普的爱，象儿子狂热地敬爱崇拜着他永远不可能企及的父亲。除了阿不思*邓布利多，没人能伤害斯内普或羞辱指责他，而不付出代价。老巫师知道这一点。
邓布利多有能力让人们爱他。他像一个仁慈的独裁者，用这种爱让别人为他做事，但他也会同样回报那些向他奉献终极的忠诚甚至热忱的人。斯内普知道邓布利多利用他，有时他也会有一种模糊的怨恨，但他也知道这个人是真的爱他如子，为他担心。这足以让斯内普对老人有求必应，甚至做更多。
嫉妒——这也许是斯内普讨厌波特的又一个原因，尽管他从未对自己承认过。邓布利多也爱着波特，带着敬意，就像旧大陆的意大利水手那样，敬爱着他想象中的婴儿弥赛亚。斯内普也知道，不管老人多在乎他，也永远不会用同样温柔热烈的情感来爱斯内普。因此，斯内普总是情不自禁地一有机会就向邓布利多报告男孩的过失。他知道老巫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行为——一个嫉妒的兄长对家庭新成员冷嘲热讽的敌意，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教授，让我怎么说你好呢？这种打小报告的行为>_<）对他来说，相信波特最坏的一面是如此容易——从第一年他第一天见到那孩子开始。他看见了他相信的东西，那男孩就是詹姆转世，那么酷似他欺负人的父亲，为甚至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而被同学当做英雄来赞扬。
的确，德拉科*马尔福的行为比之前折磨过他的人的亲生儿子，更能让他想起老波特，对纯血的狂热信仰除外。作为一个格兰芬多，哈利自己对此有所保留，但渴望得到人们的认同和喜爱，比他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斯内普拒绝去看那些来自莉莉的特征，选择相信那是男孩完美的表演。实际上，他课堂上的迫害行为有一半是因为他绝望地需要让波特符合斯内普的期待，强迫他扮演斯内普认为他应该扮演的角色。（教授你扭曲了>_<）
然而，这间房子，很难忽略掉。斯巴达式的房间，尖酸刻薄的姨妈，脾气粗暴的姨父，欺负人的表哥……不，这完全不符合他的期待，一点也不象。
斯内普沉思着，答案就在眼前，就象二加二等于四那么简单……可是这次他不想二加二等于四。就没有别的答案吗？想着想着，他睡着了。
他被很响的声音从沉睡中惊醒，虽然隔着门从远方传来已经有所减轻。
斯内普迟疑着抬起头，沿着细铁丝爬到笼子底部，透过盖布的缝隙往外瞧。
已经黄昏了。房间里的光线已经变得暗淡。他能闻到底楼传来的烹调的香味——是猪排，他想。
突然传来的响声应该是椅子倒在地砖上。德思礼的粗嗓门提高了，愤怒地咆哮着：“没用……废物……不正常……怪物——！”
突如其来的碰撞声让斯内普不自禁地胆寒，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上了餐桌。他可以听见盘子的碰撞声。
片刻沉寂之后，突然传来上楼的脚步声。楼下德思礼的声音现在听来更近了：
“就呆在上面！你明天没饭吃，后天也一样！”
门开了，波特冲了进来，脸色变了。他左手拿着眼镜，右手捂住鼻子，血从指缝间留下来。男孩喘息着，愤怒地将书桌的椅子踢开，一下子坐到床脚，绿眼睛里满是愤怒。
斯内普还没来得及反应，又传来上楼的脚步声，这一次轻了点。波特站起来，门开了，他姨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袋东西——看起来象冰袋。
佩妮把冰袋递给外甥，男孩戴上眼镜接过来。
“给。用它止血，不许把血滴在地板上。”她说，声音急促生硬，但仍有些颤抖。
“谢谢。”波特单调的声音，从手后面传来，有些模糊。
佩妮犹豫了一下，她的手已经放到了门上，又回过身来面对外甥。
“你为什么一定要惹他？”她小声责备道，声音刺耳却又带了些恳求。痛苦、愤怒和沮丧同时出现在她的灰眼睛里。
波特抗议道：“我什么都没有说，一个字都没有！”
她打断了他的话。“就是这种神情，你知道的！你就不能好好地一个人呆着——”
波特也提高了声音：“是他先惹我的，猛烈批评我的父母，挑剔我干活的方式，你知道我没有偷懒，我是要安安静静地呆着——”
“够了！”佩妮叫道。她咬住嘴唇，然后平静了一些，“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许回嘴，不许挑衅，看在上帝的份上，别挡弗农的道！”
她转身面对着卧室门，又停顿了一下，毫无热度地加上一句，仍然背对着男孩：“在我们为你做了一切之后，这一点你至少能做到吧，不是吗？不像我们，甚至根本没机会拒绝接受你。”
她拉开门离开了，关上门。斯内普听到给门上锁的咔哒声。
波特仍然站了一会儿，然后回到床边坐下，身体前倾，小心地把冰袋捂在鼻梁上，一只手放在脖子后面——显然已经是止鼻血的专家，斯内普想。
大概有二十分钟，房间里只听到波特的呼吸声，渐渐平静下来。
最后，男孩站起来，鼻血已经止住了。他从书桌下拉出塑料桶，把冰袋扔进去，用湿毛巾擦干净脸和手，把毛巾搭在桶边上。他转过身脸朝着窗户，斯内普看到他鼻子肿了，颧骨上有一个手掌印。
波特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注意到了鸟笼。他走过来，揭开盖布。
“嗨，斯巴达克斯，”他柔声说。
很长时间，斯内普和男孩凝视着彼此。最后，波特说话了。
“抱歉，斯巴达克思……恐怕今天晚上我没东西给你吃了。我希望你已经吃饱了。”
他停顿了片刻，接着补充道：“明天……明天我会设法喂你。”
接着他上床躺下，脸朝着墙壁。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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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爱这篇文，不止是因为作者把蝙蝠教授写得很萌（说实话，这一点作者比很多刻意卖萌的文做得还好），也在于作者并不回避斯内普性格中的弱点。他并不善良，他别扭刻薄，但这才是我们真正所爱的教授。
教授为什么会加入食死徒，为什么他一面以混血王子自傲一面又有血统歧视，又是为什么投靠光明一方的，网上有很多争论。但这是我读到的最能说服我的理由。
他加入食死徒是因为他渴求力量，但因为他追求力量只是为了不被人支配，而非本身就沉迷于力量；他不怜悯弱者，可是那些哭喊声让他想起自己；这使他没有办法全盘接受食死徒的做法。
不喜欢那种说教授选择加入食死徒只是因为四人组的迫害和邓布利多的包庇，因为教授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个理智大于情感的人，不会为了外在因素或者他人的错误就轻易改变自己的人生道路。
也很喜欢这里教授对邓布利多以及小哈的心态剖析，精准无比，作者是强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很精辟的教授心理分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