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四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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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东面塔楼的钟敲响了七下。夏季白昼较长，现在外面仍有光亮。可在格兰芬多宿舍里，哈利侧身躺在床上，膝盖抵着前胸，双臂环抱住小腿。并不是他的后背新伤初愈带来的酸痛让他这样躺着一动不动，而是出于紧张。
这是这些天来的第三次，哈利感到他恐惧得想吐。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即将到来的蔽心术课程给他带来的恐惧，就象他得知他惹翻了弗农姨父一样。知道一个小时之后，他必须强迫自己听从一个毫无同情心的成年人随意摆布，任由自己被一个憎恨他的权威人士伤害，这个人想伤害他，而且会兴高采烈，毫不留情也毫无悔意，这让人极其恶心。
这时，邓布利多昨夜的话再次自然而然地涌入他的脑海：
“……我确定，哈利——过去几周斯内普教授对你的看法已经改变了。”
可是，这些迟疑、诚挚而安心的话语相对应的，是五年的贬低、羞侮、辱骂和冰冷的讥笑与冷淡。
该相信什么呢？邓布利多的智慧，尽管惊人，但过去的经历证明他也会犯错。而哈里自己的观察，但在拯救西里斯的问题上，他严重失误。
问题没有答案。
如果要他选择再经历一遍昨天被弗农姨父的体罚还是向斯内普学习蔽心术，哈利想他宁愿忍受他的姨父。他知道如何在精神上逃离姨父，在情绪上远离自我，这样就会远离疼痛（至少暂时性的），远离弗农姨父。而另一方，斯内普，则会攻击他的精神而非□□，让哈利无处可逃：他会变得脆弱无助，这个男人给他造成的打击，是姨父不管多频繁多用力地打他，也无法相比的。哈利发现身体上的疼痛比精神或者情绪上的痛苦容易承受多了。
时钟敲响，现在是七点十五分。哈利焦躁不安地换了另一边侧躺着。他想他可以干脆逃课，他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但哈利亲耳听到斯内普的警告，如果他迟到斯内普会过来接他，他知道这么做没好处。长期经验告诉他竭力抗拒不愉快的事是没有用处的，最后只会造成更大的痛苦。没必要去试图抗拒。
而且，为什么他要抗拒呢？他不想其他任何人因为他不够努力而落到西里斯那样的下场。但这不只是努力就能做到的……哈利确信他学不会蔽心术，可是，更为重要的是，邓布利多要他学，向斯内普学。在哈利的字典里，这理由就够充分的了。
东面塔楼的时钟奏响差十五分到八点。没必要迟到。哈利慢慢地坐起来，开始走向房门。意识到他在故意放慢脚步，他让自己振作下精神，挺直身体，昂着头走向地窖。
毕竟，之前也没有他跨不去的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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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并不是唯一一个为即将到来的蔽心术课程感觉紧张的人。西弗勒斯·斯内普坐在他地窖办公室的书桌前，背挺得直直地，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食指竖起，轻压住嘴唇。黑曜石般的眼睛似乎定定地注视着书桌对面房间另一端的房门，但凑近观察也许就能从他内省的神情看出他的注意力被内心的事情所占据。
就在哈利·波特记起邓布利多昨夜话语的同时，斯内普也想起了老人跟他说过的话：
“如果你决心去做，西弗勒斯，你会是一个非常，非常，出色的老师。”
过去十五年里，这句话邓布利多告诉过他多少遍？多到斯内普都记不清了。有时年迈的巫师的语气是温暖而赞扬的，有时带着谴责，还有些时候是疲惫，甚至有点不耐烦（当去年冬天，斯内普尖刻地抱怨波特在他们私人授课时间表现得多无能）。但他说这话时总是好像全心全意地这么相信，斯内普不怀疑老人是真的相信他，斯内普，是一名优秀的老师。
可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相信。
不是他不了解自己要教的课程。他的天赋不仅只在魔药方面，也包括很多学科。斯内普很努力地开发自己的潜力，持之以恒地学习和更新他的技艺。也许，正是这一点导致他作为老师严重失分：作为学生，他的学习劲头堪比赫敏·格兰杰（尽管他比这个麻瓜种女孩更有创造性的天分和实验热情），他对于不喜欢学习的学生却缺乏耐心。和大多数老师一样，他欣赏天才，但他也过分热衷于鄙视懒惰、粗心和心不在焉。这就是为什么他拒绝接受OWLs考试成绩未达到“优秀”的人参加他的NEWT课程。跟他在一起能做到最好的学生，通常也是那些敏锐到可以从他刻薄的表象看到他所持的真正的高标准，全力以赴赢得他尊敬，不是为了喜好和分数，而是把他的尊敬视为来之不易的嘉奖。
必须承认，多年以来，这种学生寥寥无几。（噗，这标准高得。。。。）
斯内普和他人相处困难的主要原因大部分源于他很难与人找到共鸣，也可能是缺乏想象力。他做事总有强大的动机：胜过他卑鄙暴虐的父亲；让他慈爱然而怯懦的母亲为他骄傲，让自己变得更有力量。他选择和学习一门课程就象宗教般的虔诚，心思单纯而又全力以赴，只有黑白对错。他是个不轻易改变想法的人。他完全无法和同龄人沟通，因为大部分人都有慈爱健康的家人和正常的生活。
现在，是波特。
说实话，当邓布利多要他教男孩学习蔽心术时，斯内普满心怨恨。他不情愿地意识到男孩确实需要学习，可他不想做他的老师。在魔药课上他已经受够那小子了。
很少有人在蔽心术上的成就比得上斯内普，邓布利多，和伏地魔本人。伏地魔显然不能做教师，但斯内普怀疑邓布利多为什么不愿亲自训练波特。老巫师的想法很合理（什么时候不合理了？他嘲弄地想。）但斯内普非常怀疑他在利用这个机会又一次试图改变斯内普对波特的看法，操纵他和男孩建立友谊，也许甚至师徒关系。这怀疑引发了斯内普固执的一面，他越发决心不能和波特亲近。（老邓想做媒，教授你就从了吧，别扭什么呢XD）
此外，他内心卑鄙的一面，牢牢憎恨着詹姆·波特的那部分，想让男孩学不会蔽心术。斯内普聪明、勤奋，成就斐然，然而，他不像詹姆，除了魔药之外，一些课程他并没有天赋。他是通过艰苦学习才取得成功。然而有时一门课他学习了好几个小时，但得到的分数还不如可能就考试前看了半小时书的詹姆高。他对此的嫉妒无处安放。不让詹姆的儿子在课堂上表演主角，满足了斯内普卑鄙、丑陋的心思，纾解了他在某些课程上对老波特的苦涩的怨恨——尤其是，他儿子也表现出天赋的黑魔法防御课。私下里，斯内普担心男孩在蔽心术上也展现出卓绝的天资，这会让魔药大师再次体会到自卑感和心理失衡。
毕竟，男孩已经引发了黑魔王的惨败。他也的确表现出了在抵抗夺魂咒方面的惊人能力——这表明他掌握蔽心术也会是顺理成章的事。因此，当斯内普向邓布利多报告，多次抗议自己的努力如何白费时，他深感愉悦。
最终，斯内普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向邓布利多、卢平以及凤凰社的其他成员否认了很久的事——他的确，故意搞砸了波特的蔽心术课程，有时是无意识的（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有时不是。现在换一种角度来看，重新开始这门课程，斯内普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把这项任务变得更加艰难。课程中带来的心灵创伤和严厉的老师，可能会让学生在重新走进教室之前就产生心理障碍，很可能波特会理直气壮地声称他根本不可能学会蔽心术。早前男孩在湖边对他说的话再次响起：
“这改变不了事实，教授，我资质低劣学不了蔽心术。你自己说的。有什么必要再让我们彼此受罪？”
斯内普不需要摄神取念也知道男孩全心全意地相信这一点。
再过几分钟，波特就会来见他（他希望这样——要是斯内普不得不实施威胁硬把男孩拽来，可不是一个很好的开端），神经紧张，满怀怨恨，完全相信他会彻底失败。斯内普知道为此他只能责怪自己，但他抛开自我谴责，想着要怎么完成摆在前面的任务。
是时间验证邓布利多对他教学能力的判断是否准确了。
差五分到八点响起了敲门声，斯内普松了口气。他提醒自己要用老师的身份去看，去听，坐直了身体，看着门。
“进来。”
波特走进来，安静地呆在门口，转过身来面对着斯内普。脸上的神情一片空白，就像那天他终于知道他的宠物蝙蝠就是他最不喜欢的老师，全力收敛起所有的情绪。他不自在地拖着脚步，手好像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他的视线对上了斯内普，然后垂下来。
违背他的意志，看到那张詹姆的面孔带来的不悦让斯内普抿起嘴唇。他强压下就眼前所见做出最尖刻评论的本能反应，强迫自己用更中立挑剔的眼光审视着眼前的少年。
男孩笔直而僵硬地站立着，他小心翼翼地不泄露出内心的情绪，绿色的眼睛黯淡而警惕。双臂抱在胸前，肩头微微前倾。斯内普注意到，他凝视的不是他的老师，而是桌面。
是的。这容易被理解为恼人的挑衅，但现在斯内普看出来，——这是一种防御的姿态。他脸上的表情，不愿与斯内普对视，并非斯内普一度认为的愠怒和愤恨。有心窥测的话就能看出，他只是徒劳地试图掩藏内心情感（包括恐惧）罢了。
沉默让他不安，波特不自在地说：“我来这儿上课，先生。”
斯内普没有答复，只是久久地审视着男孩。波特抬起头来，又低下去，有些局促不安。
斯内普轻轻皱了皱眉。
【他看起来就像昨天他姨父要揍他似的。这不奇怪，每次他来到这间办公室，都得面对我的愤怒，留堂，和灾难性的蔽心术课程。说实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来“受罚”的。他来这儿等着挨罚，他来这儿等着失败。】
斯内普继续盯了波特一会儿，猝然站起身来，他的突然行动把男孩吓退了一步。
“波特。”
年轻的巫师警惕地抬起头来。“先生？”
“跟我来。”
越过迷惘的男孩，斯内普大步走出房间，没有等待波特是否跟上，只是认为他会跟过来。
不管怎么说，斯内普希望他会跟上来。
片刻之后，他听到身后传来旧运动鞋踏在地上的脚步声，他松了口气。
哈利困惑地跟着魔药老师穿过走廊。男人走得很快，哈利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目前为止，斯内普的表现很奇怪，很不像斯内普，哈利不知该如何反应。男人要带他去哪儿，为什么？会给他上课吗？还是他觉得哈利做错了什么，要带他去见邓布利多？
除非遇到麻烦，唯一一次哈利在上课时跟老师离开教学区，就是为了执行教学计划。他第一次和卢平上黑魔法防御课的场景出现在他脑海里，狼人领着三年级的学生走出教室，来到□□休息室，学习怎么对付博格特。对哈利来说那不是一堂特别成功的课……但想到卢平，他父亲的朋友，让他心飞了起来。在卢平的课堂上，哈利第一次发现了他在黑魔法防御上的天才。第一堂课后，他便在班上一马当先，甚至赫敏也承认，每次考试成绩都不如他。黑魔法防御术是哈利的强项，在那间教室里，他的自信心从未动摇——和乌姆里奇的那一年除外。
当然，他在斯内普的地窖里的感受就是天南地北。这个男人在他后颈吹口气也让他紧张。哈利几乎觉得没有尝试的必要，因为斯内普总是能让他失败。哈里知道如果他的OWL魔药考试还算不错，主要原因就是魔药老师不会出现在考场上。
斯内普突然停下脚步，哈利差点一头撞上他。年轻的格兰芬多抬起头来，惊讶地发现他们站在黑魔法防御课教室的门口。【奇怪的巧合】，他想，更加迷惘了。他疑惑地看着斯内普。
男人瞟了他一眼，低声说：“这里的光线好一点。”然后突然推开了教室的门。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四章】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