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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原来是他欠我 ...

  •   苏浣桑是无PARTY,知识分子,亚裔,女,科研工作者,这样的名头不保证涨工资,但在一队性别比严重失衡的科研人马里,至少不吃亏。大家见困难想躲的时候会留个位置给她,见容易就上的时候拉她一起。所以即使刚才组会上她频频放空,老大仍觉得内疚,散会后言语上关心她的病情不算还把自己的家庭医生介绍给她。浣桑一边喝着进会议室前匆匆忙忙用冷水泡的红茶,一边羞愧的想立刻搬个睡袋在办公室打地铺,创周工作时间100个小时的新记录。可惜她走错办公室,一头撞在正要出来的TONY身上,泼了一地红茶,狼狈不堪。

      “SUE,没烫到吧?”TONY客气的看着她,神情尴尬,“你找我有事?”

      “我走错了。”苏浣桑掂着她那杯冷茶,有些尴尬的朝他笑笑,打算尽快躲回办公室。

      TONY反手关门,似乎有些举棋不定,最后还是开口,“有男朋友了?”

      苏浣桑深吸一口气点头,然后未免话题深入,大踏步的向隔壁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她有男怪兽!

      昨晚在第N次“反对和韩清挤一张单人床”的战役中再次落败,苏浣桑觉得自己几乎就要放弃抵抗。家里这几天气氛异常诡异。韩清不怎么说话,坐在饭厅的桌上打电话回邮件看报表,一副“WORK FROM HOME”的架势。由于时差,他晚上10到12点最忙,站在阳台电话一打就是几个钟头,活生生被西雅图的冷空气吹出“伤风病”。可是他就是没有住旅馆的意图,坚持只要苏浣桑签字,他便打道回府。于是在这场无声的拉锯战中,苏浣桑逐渐沦落为成功人士韩清的兼职秘书,负责给他添茶倒水煮宵夜附送水果。最后在善心的驱使下,她甚至放弃夜晚在客厅看电视的乐趣,让他不用再去阳台接电话。可这是苏浣桑的“HOME”,不是韩清的!想到今早醒来,迷迷糊糊的盯着身旁韩清漂亮的让人心动的睡颜,愈加烦躁,她怕。

      苏浣桑其实也很困惑。为什么五年了,近2000天的成长,她还是无法在韩清面前做到沉着稳重,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的关门放狗。她甚至怀疑五年前她天衣无缝的“据他于千里之外”,根本是韩清对她挥之则去。不然为什么只要他想,他就能闯入她的生活,如履平地。

      韩清给她所有的文书,诚恳的似乎只求银货两讫。但那房子苏浣桑卖给谁都无所谓唯独不能卖他,她卖房子是想还钱少欠韩家一份恩,可“拿韩清的钱还韩家”不是死循环么!不卖房子她又没那么多钱,工作一年的新鲜人能攒多少现金,她看过估价知道自己三年五载不吃不喝也不见得凑的全那数。摆明了为难她,要么欠韩清,要么欠韩家,随便。苏浣桑想到两个礼拜前,自己带个大墨镜躲在人群里匆匆进闸,就觉得懊恼。她还真以为从此两清,再不必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的确是她漏算罗小眉这个薄弱环节!她昨天还在电话里笃悠悠的对苏浣桑说,你常年待在梅雨季都长青苔了,送你个小怪兽,练练手。苏浣桑真是欲哭无泪。也不知道小眉和韩清有什么协议,两个人都是一点口风都不透,留她独自在这里上班走神下班见神。

      苏浣桑烦躁的关上电脑,手机屏闪提醒她车已经到楼下,应该下班回家。无奈的收拾细软,一步一回头的往外蹭。韩清现在话虽不多,但紧迫盯人,管接管送。前天她坚决抵制司机接送这样堕落的行为,于是她的车钥匙被没收,司机押送她挤出租车。昨天她故意忽略手机主动加班,结果一楼接待小妹十分钟以后打她内线,激动异常,说她的HONEY坐20个钟头的飞机给她送“SURPRISE”!直接导致今天午餐时,超过一打的熟人对她笑容暧昧。苏浣桑极不情愿的站在电梯口,觉得自己就算天天顶个熊猫眼,她也不吃蜂蜜!

      没好气的坐在副驾驶,侧头看了眼自己的车,苏浣桑怀疑她这辆豆沙绿小甲壳虫换司机以后,连性别都变了,怎么越来越中性化?!她刚才都不想承认这还是她的“DE_BUG”。粉色的方向盘变回原来的黑漆漆,没听过的CD一张张排队贴在遮阳板上,连底下卡通脚垫都统统消失,唯一幸存的只有她那块雪白雪白的羊毛坐垫。司机昨天开车回家的时候,不无感叹的说,也就这块垫子还算质地不错。她觉得今晚无论如何要和韩清谈谈,他们俩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僵着,还住在同一屋檐下。

      吃过晚饭,苏浣桑主动坐到韩清对面的沙发上,沉默了一分钟,艰难开口,“韩清,你什么时候回国?”

      “你签字以后。”韩清抽掉他身后米奇老鼠的沙发枕,丢在一旁,面无表情。

      “……你,”苏浣桑稳住自己的情绪,“你不能一直住这里,我不习惯。”

      “我也不习惯。”

      “韩清,你到底……到底……想怎么样。”苏浣桑有些气恼的站起来,不自觉的走到韩清跟前。

      “买房子,等你签字。”韩清抬头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苏浣桑不自觉的提高声音问他。

      “想你欠我点什么。”
      肯定是错觉,苏浣桑看到韩清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无助。她丢盔弃甲,丧气低头,“那房子,我不卖。你走吧,我谁也不卖,行么?”第四个工作日,她决定认输送客。

      韩清坐在沙发上,伸手抓住苏浣桑,一使劲把她拉回身边,闻到她身上和自己一样的味道,默默的闭上眼睛,“还是宁可欠韩钟愈?”

      苏浣桑怔怔的看着他那张和韩叔相似的脸。五年里有很多烦心事要他处理么?他客气周到的背后是不是要藏好很多的隐忍?他还恨她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吗?他有没有——想念过她?

      韩清的手干燥冰冷,抓得她死紧。衬衫上的扣子嵌进她的手背,痛的确确实实。

      苏浣桑每天往那杯柠檬汁里掺水,可原来还是不够,她依旧觉得酸涩难忍。

      沙发上韩清猛的睁开眼,一字一顿的说,“苏浣桑,你不欠韩钟愈。七年前你妈是替韩钟愈死的。”

      “那是意外。你不能……”

      “是,车祸,”韩清侧身遮住她面前的光亮,脸色仿佛暴风雨前天上低沉的阴云,“可那天韩钟愈根本是酒后驾驶。他到死都没脸告诉你罢了。”

      苏浣桑的脑子顿时一片混沌,她想,到时间睡觉了,明天睁开眼,一切大概就是场梦魇。她还是一个人在西雅图,上班写代码文档,下班看书上网,每周下部电影,追两集美剧,偶尔给小眉打个电话或者一个人去爬山。母亲还是长眠地下,韩叔还活在人世。

      她要去睡觉!

      韩清把她抱在怀里,下巴上新生的胡渣刺在她的额头,点点刺痛。苏浣桑觉得手背又被压出一个坑,这次好像深一点,会流血么?

      “韩清,他是你爸爸。”

      “所以,用不着你那么孝顺。”

      苏浣桑慢慢的抬头,睁大眼睛看韩清,惨淡的扬起嘴角,“原来是他欠我的。”

      她的泪染湿了韩清的胸口,然后流到他心里,潮潮的泛起苦涩。韩清的手抚过她修得很薄的短发,握成拳,缓缓垂下。她到底被他惹哭了。她伤心么?那伤心里有没有零星半点是因为他?苏浣桑,你能不能站在哪里,别动。

      五年里,韩清试过和别的女人吃饭然后不咸不淡的逛几次街。只是后来,其中有几个因为他的散淡不了了之,另几个因为双方的散淡不了了之。他知道自己在等,等苏浣桑背过身彻彻底底的走到他再也追不到的地方,这样他也许就心如止水,也许就能选择将就。可她回来,转身看他一眼,让他惊讶的发现,原来她即使不站在那里,他仍然想找到她,留她在身边,无论悲喜。

      五年后,韩清再一次吻苏浣桑的时候,两人都禁不住颤抖。他们生涩得仿佛还站在实验楼昏黄的楼梯转角。纽约的初春,苏浣桑和韩清还是朋友。他着急的攻城略地,却不得要领,她木讷的睁着眼睛,看见他用细长的手指抹去她的泪,一寸寸靠近她惨白的脸。只是周遭到处是坍塌的声音,苏浣桑想,到时间睡觉了,她要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那一夜,她没有挣扎,蜷在韩清怀里沉沉睡去,可惜醒来的时候什么梦都记不真切。她下床,掀开窗帘的一边,晨曦的微光照在窗台上。

      西雅图没保住孩子,风停雨住,初夏忽至。

      韩清在身后抱住浣桑,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他略略凌乱的发丝悉悉索索的与她耳鬓厮磨。满室宁馨里她听见韩清说,“再睡一会,我在。”于是她继续睡去,想还有机会再梦一场。

      那天以后,苏浣桑变成了小怪兽。

      她开始不怎么说话,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安静的像空气里的一粒尘埃。韩清似乎也没有打扰她的意思,照例管接管送。只是有几次半夜醒来,看到背着他弯成虾子一样熟睡中的苏浣桑,他觉得踏实。

      三天后的傍晚,苏浣桑打开那摞文件,签上自己的名字,默不作声的交到韩清面前。她说,房子给他,钱也不要给了,死者已矣,她不怪韩叔。韩清接下文件,反手把她抱在怀里,“那么,你欠我的五年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原来是他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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