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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并非同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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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铮神色淡然地吃完一只油腻鸡腿,为了压制不断上涌的呕吐感,拿了卫歌搁在一旁的酒壶灌了大口,吓得蓝影呆若木鸡。
主子出门必带烈酒,且数量不少,她是否该提醒车上仍有不少存量?
“你学过歧黄之术?”
见卫歌吃得慢条斯理,他明白她已是魂游状态,便出声问道。
他委实好奇对方是如何得知他身体欠佳,显然不是凭面诊。他这张脸,该是做得不露病态。
卫歌的思绪正围绕着方才逃脱的安宁镇那群暴民打转。
那支赶往咸阳途径此地的军队,会是谁的?北隶王虽冷血残暴,却军规甚严,他的人应该不敢在此关键时机对大夏百姓烧杀抢夺。
“你——”
“懂些皮毛,摸过你的脉。”
在闫铮以为需要再次出声时,卫歌已经拉回思绪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们交手时有过长时间肢体接触,她曾打算扣住他的手腕奋力折断,被他巧劲挣脱,但这不影响她探测了他的体质。
实在虚得很。
闫铮暗自惊叹,心中不免多了一丝敬服。
这小丫头是告诉他,她在与他过招时还能摸准他的脉象,说明已手下留情,并未使尽全力?
“你令我想起一个人。”
不可否认,他再度将这个女孩与心中那个小影子重叠,尤其是吃东西那股狠劲,仿佛跟食物有仇般。
“你的故事我没兴趣听。”
卫歌将手中的骨架丢入火堆,起身围上披风,“这段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应该不会再有暴民,就在这过夜休息吧,我去附近走走。”
话音刚落,她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这对主仆,不紧不慢地步入夜色中。
她怀疑过暴民的出现与闫家有关,毕竟闫铮带着她同行改道经过又推她下车有些诡异的巧合,但随即便推翻了这个猜测。
闫家为东瀚门庭,设计暴动拖住南疆军队是存在动机,但实属以卵击石,这男人干不出这么蠢的事。
“你曾怀疑过我?”
闫铮不知何时已跟上,拽了她身上脏破的披风,换上了他的厚重大氅,“是如何脱身的?只挨打不还手并不能平息暴民的恨意,尽管你装出一副弱女子模样,未必能换来一丝怜惜。”
他并不后悔利用她吸引暴民,能不动手便全身而退之计便是妙计,再则,在今日之前他们仅仅是陌生人,今日之后……
能不成死敌还未可知。
“你很好奇?”
卫歌扭头斜眼扫过,整了整温暖的青色大氅,见是全貂皮所制不禁暗自鄙夷他的奢侈,这一件大氅得弄死多少只貂儿?
“在闫少主将我独自扔在一群如狼似虎的暴民中趁机逃走后,我还有义务将如何逃脱的精彩经历说出来取悦你?尽管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酒,这笔账我依然会记上。”她可没兴趣拿自己娱乐他。
若不是“她”这张脸与父亲有八分相似,又曾长在军营,在报出大夏骠骑将军卫国邦之女的身份后被一个残兵教头认出,通过颈间挂的半块虎符证实了出身,只凭挨打装可怜哪里能脱身?
“夜深露重别走远了。”
闫铮不以为意,便是这丫头说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都无甚可惧,连对暴民都能善心大发,本就是颗豆腐心。
“在闫少主看来,大夏,最终会属于谁?”
卫歌举头望月,喃喃问道。
凭闫家的权势,如此韬光养晦多年,要在这暗潮汹涌的时局里争出一席之地不是难事。一个脱离朝廷管制的大门庭,势力堪比藩王,或许会是将来的一个劲敌。
“大夏,只会属于大夏的百姓。”
卫歌不等旁人作答,听到自己坚定的声音。
她来的那天父亲就给了她使命,她用的这副身躯,出生在大夏军营,吃用大夏军饷,大夏的水土养育她成人,她该效忠的,只能是这个国家。
夜色逐渐隐退,日光带来了新的希望。
“少主,卫姑娘不见了。”
蓝影觉得自己只迷糊了瞬间,一睁眼已天色微亮,火堆已经熄灭,而树下休息的少女不见身影。
“上路吧,她大概比我们早一步到咸阳了。”
车中传来闫铮微哑的嗓音。
昨夜便知道她会走,她突然沉淀的情绪已提前告知了她的决定。何况,独坐车中的他一夜未曾合眼,清楚地听着她离开的脚步。
不知为何,他克制了阻止她的念头。
只因她已阐明她的立场,他们并非同路之人,势必要分道扬镳。
“少主,卫姑娘是昨夜就走了吗?少主既然知道,为何不拦着她?一个女子半夜三更独自上路,若是遇上……”蓝影说到此处突然住口,顿了顿,继而道:“她似乎也不是普通女子。”
若真遇上什么匪人,吃亏的应该不会是她。
“呵呵……”
车厢中的闫铮难得一阵愉悦轻笑,调侃道:“蓝影几时改变对她的看法了?就因昨晚分了你一只你自己烤的鸡腿又说了一句道理,你就向着她为她担心了?你们小丫头的心思,变得可真快。”
他自然记得蓝影最初对客栈对面房间主人的厌恶态度。
“少主,蓝影鲜少佩服人的,除了少主,如今却也服她了。”蓝影丝毫不觉自己转变态度有何不对,不管是那驾车术还是能与少主轻松过招的身手,都让她心服口服。
“你倒是直率。”
在他的贴身护卫眼里,他的地位已与一个小丫头片子持平?
闫铮不禁苦笑,这护卫若要换成个臭小子,岂不弃他而去径自投奔了小丫头?
“少主,我们在咸阳还有事要办吗?下个月末老夫人生辰,我们势必要赶回朝阳的。”蓝影忧心少主耽误归家,忍不住提醒。
他们出来已有大半年,商队之事早已办妥,本是早该回到闫家,偏她家主子坚持要在大夏各地窜走。
若此次老夫人的生辰赶不回去,主子在闫家的地位定又会有所动摇,那些闫家少爷们等的就是主子的把柄。
“我们先在咸阳住几日,从怀安关出去,顺便‘问候’一下落败的大皇子。放心吧,必能赶上外婆的寿辰。”
闫铮暗自思虑,若此次再找不到人,也势必要在几日之内找到关于‘他’的消息。如今,他安全地活着,并履行诺言来找他了。
那么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