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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安排退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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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祯闻言,虽未开口心中却思绪万千。
他扶着怀里的孩子在一旁烤暖的石块上坐下,撕了只鸡腿递至她手中。
若无这孩子相助,此时的他又会是什么光景?难道所谓的援军真会赶来相助吗?
最近,隶属于大瀚的诸侯国邯国确实在夏国边境扰军,这可能是出自他父皇的旨意,但未必是因为要救走押在夏国的他。
倘若真有心,与夏国边境相邻的邯国更不该在此时搞出动作惹章狗警备有了防范,也不会只安排了一条与大瀚相反的线路让他带着护卫自行逃离。
与其说是杜绝引起章狗怀疑不敢挥军来救,不如说是任他自生自灭凭本事靠运气。
否则,他怎会陷入前有埋伏后有追兵的困境?
都怪他因那一道圣旨,那一句“为父惭愧”而昏了头脑盲目行事。
他怎会轻易相信了那冷落他七年又假宠他一年牺牲他为质子的父皇?那一年,他的确是受宠的,却不是来自天子的父爱,而是做给章狗看的假象。
“吃东西,现在没有伤春悲秋的时间。”
卫歌的突然出声打断了诸葛祯的思绪,不知为何,这少年此时面色沉静眸光深邃,她却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悲戚与孤寂。
质子本就是难当的,尤其皇帝还是要杀她“父亲”这忠勇大将军的昏君,反正已经逃了出来,又何必“忆苦思甜”?
“小心烫。”
不等对方开口,卫歌已经往他手里塞了另一只鸡腿,淡然问道:“你们大瀚国在哪个方向?这里应该是京都的西面,翻过山该是西南方,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当务之急,不是纠结造成今日困境的原因,而是尽快找到安全退路。
“东州大陆这三大国中,瀚国在东,云国在西,夏国在南,三国之间有数个诸侯国相隔,北面是汪洋大海,你连这都不清楚?”诸葛祯面露狐疑,不解地盯着身旁的孩子。
若是一个皇子,怎会不知这天下各国分布?
“在东面?那你怎会往西逃?这不是南辕北辙吗?”卫歌没解释原因,只问出她的疑惑。
她总不能告诉别人,她不过初来乍到,这片大陆有什么国都不清楚,又如何知道它们分布在什么方位?
诸葛祯自嘲地勾了勾唇,咬了一口鸡腿嚼了几下愤愤地咽了下去,这才故作淡然地回答:“是我蠢,上了当而已。”
那旨意上说明已安排好这条先西后东的远途逃亡之路,为的是避开夏军的追击。
岂知,这安排早被章老头得知,若非有奸细或阴谋,追兵与埋伏怎会万事俱备,只欠他这东风?
“既是如此,翻过山之后你再绕远道向东走,应该会比较安全,我只送你到山的另一头。”卫歌没有刨根问底,她对别人的事没多少兴趣,何况她自身的处境都没弄得很清,无暇管闲事。
她低头安静地啃着手中的鸡胸,脑中回忆着卫国邦的话,若有可能,她想回去找“父亲”的遗体,但那军队从这边撤离,该是……来不及了。
“你怎会如此熟悉此地?送我到山那头是何意?你不跟我一起走?”诸葛祯停下动作望着卫歌,剑眉紧紧蹙起,似是疑惑又像担忧。
打从这孩子带伤回来的那刻,他已决定带她一起走,此时听到这话,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也对,凭这一身的技艺与胆识,这孩子何须赖他庇护?
“解决他们之后,曾粗粗勘察过周围。我是要回京都的,不可能再与你同路。快点吃,这山不低,吃饱了才有体力翻山越岭,有什么话路上说,别浪费时间。”卫歌连头都没抬,只快速说完便往嘴里塞着食物。
她习惯长期作战,养成极强的警戒心与适应能力,也包括解决食物的速度。
只三两口便嚼了那块鸡胸,又扯了只大鸡腿边吃边走,走到洞口回头说道:“给你一刻钟,吃好东西把水喝了,扑灭了火就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送这小子离开后,她可以考虑换套女孩的服饰以躲掉追杀。
此时的卫歌根本没时间思考自己是否救了一个祸害,按照“她”这骠骑将军之女的身份,担任着为前太子复国的使命,难保他日会与这瀚国皇子成为敌对关系。
再则,凭诸葛祯那份特殊的霸气沉稳与威慑,并非池中之物。
“小东西,把衣裳套上。”
诸葛祯的语气带着一丝强硬,实在见不得眼前的孩子受了重伤还穿得单薄,连他尚且感到冷意,她又如何能抵挡这严冬的酷寒?
“我的体质没那么差,吃了东西暖和多了,放心,我们这是徒步逃命,不是饭后散步,会让你出汗的。”略带戏谑的话音刚落,卫歌倔强的小身影已隐没在夜色中,让怔在原地的诸葛祯无奈自嘲。
这可真不像个孩子,若不是这身形与稚嫩的嗓音真切到不容质疑,他便要笃定这是个易容高手。
微亮的月光下,卫歌右手握剑左手牵着诸葛祯,在林中迅速穿梭,逃了两个时辰,已接近山顶。
这该是个人烟稀少的森林,本是危险重重,他们又在猛兽行动频繁的夜间行动,便绷紧了神经做好防备。
哪知一路除了几只野猪来挑衅,却也平安无事,所以见山顶近在眼前,她才松懈到发现自己已累得喘不过气了。
孩子的身体素质再好也不能跟成年人相比,好在“她”长在军中自小习武,要是给她弄了具娇滴滴的闺中小姐,凭她再强悍的灵魂,也早已嗝屁。
“暂作休息……我有些……累了。”
卫歌松开那只温热的大掌,气喘吁吁地停住脚步,在一块泛白的岩石上坐下,努力吸气调整着呼吸。
“你也会累?真令人意外。”诸葛祯轻笑着,也是满头大汗。
在今晚之前,他无法想像他要被一个孩子带着逃亡,连上山都是这不到他肩高的孩子拉着他帮他助力,而他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感慨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熟悉夜路,还是深山野林的陌生环境。
而更令他惊诧的是那与野猪搏斗的身手,他在不受伤的情况下尚不能如此轻松应付,这个孩子却连眉头都不曾拧过,每击必中地快速解决了那几只畜生,甚至,中途还能开句玩笑割猪皮给他御寒。
诸葛祯承认,这孩子伤他自尊了。
“看,他们来了,我们也该继续夜游了。”
卫歌指着远处的火龙,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身后的少年却突然环住她瘦小的身躯,为她挡住了刺骨的冷风,令她蓦地一愣有些回不过神,只觉得那隔着衣物的体温与心跳贴得如此近,近得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