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许盛夏香》沫非

45、一期一会

　　一期一会

　　许诺本想在手术前去西塘玩几天，但迫于自家爸妈和陆凌枫的双重压力，不得不提前住院，用陆凌枫的话就是，什么时候玩儿不是玩儿，做完手术还能玩儿得更开心。

　　于是，许诺就这样收拾了东西住进了医院。

　　手术被安排在住院后的第三天，前两天许诺倒也没有闲着。早上陆凌枫买好早饭才去上班，许妈妈就在上午送来自己炖好的汤，中午的时候韩梓和林斯齐又结伴来慰问，下午倒没人过来，许诺却和同病房的姑娘混熟了脸，从傍晚开始便是陆凌枫陪在身边。

　　一开始，许诺让陆凌枫回家睡，医院里的临时床位并不舒服，许诺看着陆凌枫那么大一个人窝在那么小一张折叠床上着实觉得过意不去。

　　“回家也是一个人睡，还不如睡这里，起码还有你陪。如果觉得内疚的话，以后好好补偿我。”陆凌枫这样回答许诺，安了她的心也找了隔壁床位上姑娘的羡慕。

　　只是许诺手术前一天，陆凌枫接到导师的电话，说毕业答辩时间临时改到明天，陆凌枫和导师周旋了很久最终只能妥协。

　　“答辩加油哦~”许诺靠在床上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啜着热水，医生一声令下，许诺只能看着柜子上的苹果发出哀怨的幽光却不能染指。

　　“恩。”

　　“不要这样嘛，就算你不去答辩也没办法陪我进手术室啊。”许诺拽了拽陆凌枫的手把他拉到身边，让他坐在床上。

　　“明天不能陪你了。”

　　“呐，你要这么想。”许诺伸手揉开陆凌枫皱着的眉，“你去答辩，我去手术，我们一起努力啊。就算是一起为未来努力，我加油，你也要加油。”

　　陆凌枫再怎么不情愿也没法翘了明天的答辩，只盼着明天的答辩能早点结束。

　　“陆凌枫……”

　　“恩？”

　　“我们来聊天吧。”

　　隔壁床位的女生早上已经出院，病房里就剩下许诺和陆凌枫，两人挤在一张窄窄的床上，许诺窝在陆凌枫的怀里，用下巴蹭了蹭他。

　　“等我手术完，我们去丽江。”

　　“恩。”

　　“我大学四年一直在想要去丽江玩，因为各种原因没去成，我们这次不能再黄了。”

　　“恩，你做完手术我就去订机票订酒店，我们不抱团，就自己去。”

　　“对啊，你方向感那么好，我又知道好多好玩儿的地方，我们自己玩，住古色古香的客栈，去农家蹭饭，在青石砖上一步一步走。”

　　陆凌枫听着许诺想象两人去丽江的场景，也跟着向往起来。只要身边的人是许诺，陆凌枫又怎么会去在乎那是丽江还是西塘，每一处都会是天堂，有她的天堂。

　　从丽江聊到韩梓和林斯齐的事，又说到陆凌枫小时候的糗事，两人说了很多很多，最后安静下来，房间里只剩下空调的声音。陆凌枫帮许诺掖好被子，抱着许诺又紧了些，正要睡去的时候听到她的问题。

　　“你是不是很早很早就喜欢我了？”

　　“比你想的还要早。”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唔，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陆凌枫想起那个午后，公园里的老人和她，她的歌声她的笑，那时怎会知道，那么一刻的驻足会换来今生的相伴。

　　许诺等着陆凌枫的回答，良久没听到他接下来的话，睡意却袭来。

　　“像一朵向日葵。”陆凌枫看着窗外被月光笼着的竹子，脑海里全是她那天的笑，像向日葵，不刺眼不卑微，暖暖地一直融了旁人的心。

　　“哦……”许诺缩回环着陆凌枫的手揉了揉眼，却仍是驱不走睡意，“好困……”

　　陆凌枫哭笑不得地和许诺说了晚安，自己却一直睁着眼，怀里的女人深深浅浅规律的呼吸声传来。从公园一瞥到现在，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一帧一帧在陆凌枫的脑海里略过，像是半辈子一般久。

　　进入梦乡的许诺发出一声呓语，手抽出来搁在被子外边，陆凌枫弯了嘴角，握住她的手又放回被子包在掌心，拢了拢思绪，跟着她一起睡去。

　　许诺醒来的时候陆凌枫已经去了学校准备他的答辩，手心里是一张淡黄色的便利贴，是陆凌枫留下的加油，附带一个逗人的笑脸。

　　韩梓和林斯齐在陆凌枫走之前就已经带着早饭来了，许爸爸许妈妈也在许诺醒之前赶来。几个人就在一边坐着或者站着，许诺醒来便看见都在的大家，心里一阵暖。

　　“诺诺醒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韩梓说着从一只纸袋里拿出一串风铃，许诺一眼就认出那是沈园的风铃。只是，为什么只有一串？

　　林斯齐接过风铃挂在许诺床头，“还有一个凌枫说要等你们结婚六十周年的时候才能给你。”

　　许诺支起身子去看头顶的风铃，是陆凌枫的那个。

　　陆凌枫遒劲的字印在上面，只有七个字——“一期一会，与诺”外加自己的落款“枫”。

　　原来是这样，许诺笑着靠回枕头，心里不断重复着“一期一会”这四个字，便利贴依旧在掌心，许诺只觉得，陆凌枫一直陪着自己。

　　虽然医生已经确认过手术没有什么太大的风险，许诺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许妈妈还是担心地乱了脚步，许爸爸在一边扶着才没摔着。韩梓也是揪着衣角满脸担心。反倒是要进手术室的许诺一脸微笑地安慰着大家，手心紧紧拽着那张便利贴，看手术室的门一点点合上。

　　麻醉慢慢生效，许诺仍能感觉到手心的便利贴，一合眼就仿佛看见陆凌枫的笑脸，逆着阳光能看见他对自己说着加油，说等手术结束了就娶自己。等我，许诺心里这么说着，仿佛他能听到。

　　*****

　　陆凌枫的答辩被排在第七个，坐在教室外的长椅上，他对着电脑却看不进一点ppt，以他的实力毕业答辩根本是小菜一碟，他的紧张不是因为自己，是为了那个在手术室里战斗的女孩儿。

　　听到自己的名字，陆凌枫做了一个深呼吸带着电脑进了教室。里面的老师本来就对陆凌枫赞赏有加，他的毕业设计更是让他们挑不出瑕疵，倒没有特地刁难他，陆凌枫很快就在老师的掌声中离开教室。

　　“答辩无压力吧！”欧阳遐在门口等着陆凌枫，看他出来就扔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只是陆凌枫哪有心情陪哥们儿唠嗑，“我现在有点事，以后有空再找你聊。”

　　“喂！能有什么事儿啊，心急火燎的……”欧阳遐来不及拉住陆凌枫，只得看着他的背影瘪了瘪嘴。

　　车库，陆凌枫刚发动车子手机就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

　　电话那头却没了声音，只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陆凌枫看了看表，也不知道许诺的手术结束没，对方不回答他也就想挂了电话，才把电话移开耳边来不及按下挂电话的键，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就止住了他。

　　“陆凌枫……”

　　是许诺的声音，虽然有点轻，但陆凌枫听了出来，是许诺的声音，怔怔地把手机放回耳边，喉间干涩得竟说不出话，嘴张张合合，一字未发。

　　许诺的声音继续透过电波传来，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陆凌枫……你说……你说……要娶我的对不对？”

　　“恩。”

　　时间什么声音最美最动听？是黄鹂？是夜莺？于陆凌枫来说，都不是，此时许诺的声音胜过任何天籁。

　　“你再不来……我就反悔了哦……”

　　陆凌枫只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嘴边有咸咸的味道才发现自己竟流了泪。明明知道许诺的手术一定会成功，明明知道她不会出事，却还是在听到她的声音的一刹哽住了喉。

　　等我，就来。

　　开始下很大的雨，陆凌枫的心却异常晴朗，一路上红灯也出奇地少，他迫切地想见到许诺，想陪在她身边，想抱住她说辛苦了。

　　医院的车库里已经停满了车，陆凌枫只能停在外面的停车场，没心思去后座拿伞，陆凌枫锁了车就淋着雨跑向医院。

　　电梯的数字不断向上跳着，终于在第十二层停下。陆凌枫第一个冲出电梯，医院里来往的人倒也习惯了这样的场景，自觉地让开道。推开病房的门，陆凌枫看了一眼床上的许诺，便支着膝盖开始喘气，雨水合着汗水从发梢滑下。

　　“怎么都湿了，快进来。”许妈妈招呼着陆凌枫进了病房，又递了一块毛巾给他。

　　林斯齐牵着韩梓出了病房门，许妈妈也接着要去买点饮料的借口拉着许爸爸离开，偌大的病房只剩下病床上苍白着脸的许诺和旁边大喘着气的陆凌枫。

　　“你都淋湿了……”许诺干裂的唇一张一合，费劲地吐出这几个字。

　　“对啊，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好好好，负责一辈子。”

　　这样的对话，与七年前的相同，却有了不一样的结局，这一次，真的是一辈子。

　　床头的风铃叮当晃着，是他们的一期一会……

　　许你一世诺言，流转枫林。那么，谁是你的许诺，谁又禁锢你于枫林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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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是结局了~~~米娜桑~后面会继续有一些小番外，因为考试周的缘故，沫沫都没有怎么更文，但是现在沫沫回来啦~~~期待下一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