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某猫偷偷滴猫过

1、ωФ·序章

　　雨。

　　冬夜的雨，总是散发着冰冷而沉重的气息。

　　冰冷是因为寒风里刺骨的寒意，沉重是源于沾了水后的衣服。

　　平素里繁忙喧闹的街道，此刻已显出行人寥寥的空旷。各色的雨具，在夜色里点缀着都市。由纸醉金迷铸成的灯红酒绿，流动着灿烂冷寂的奢华感。少年两手插兜，孤身行走在天桥上，没有打伞，单着一件呢绒质感的长袖运动衫。

　　漆黑的兜帽，与帽檐造成的阴暗，恰巧覆盖住他的半张容颜。

　　淅沥的雨丝，显然已打湿了兜帽上的人造绒毛。呢绒制的衣料，远没有漆皮的人造革能够预防水泽的入侵。水份在速度极迅的侵入了兜帽后，很快的侵蚀着衣料下的温暖。溺满了水的沉重衣料，于少年平稳向前的迈步间，顺着衣角滑滴而下，然后淌落到地砖间的水洼中，在频频传播着汽车鸣笛声的空气里碰发出一些短促的、几不可闻的闷声叹息。

　　啪嗒。

　　啪嗒，啪嗒。

　　少年神色冷淡，连撞到了人也置之不理。可是，边打着电话与朋友扯谈，边独行于天桥上的被撞者却由于撞击的力道而不小心失落了自己的雨具，凭白无故淋了点雨的少年顿时被惹出了火气。索性不再管雨具，反是拽住了撞人者的衣袖。

　　“喂！你撞到人不会打声招呼啊？！”

　　撞人的少年起先不语，可忽然间便挥手成拳，冲着对方的左脸颊给上一击。自然，被揍者在眼冒金星的同时，亦是满心不甘。

　　“你这家伙——！”

　　他甩了甩头，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被人一拳揍倒，又沾了满屁股雨水的少年到底也是个年轻气盛的主。眼见对方不管不顾的往前走，暴怒就像是一条毒蛇跐溜一下地缠满了心脏，勒得他越来越难受，甭说理智，就连脑袋也浆糊了，眼睛里更是充满了血丝。

　　掏出衣兜里的小刀，他迅速地朝着他冲去。

　　而，没往前走几步的少年，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的，在对方刺中他以前，就侧身规避，反而又给了对方一记勾拳。这一次的出拳里，仿佛带着迁怒，还夹杂着不顾对方死活的冷酷。

　　“可恶！”

　　被踹至围栏旁的少年，咬牙切齿的低咒。他握紧手中的小刀，满是不忿与怨恨。

　　少年似是察觉到他的不甘，为了防止自己再次被对方偷袭。他不由地垂首，敛眼，紧接着略拧眉宇，而对方却如同于猛然遭人击中一般，从喉咙深处往外冒出一缕腥咸的血迹。就连他手中的小刀，也正由于不知名的力量而支离破碎——

　　直至它完全分解，耗时不过短短几秒。刀具液化、泡沫化的时间，与由于未知力量而口冒血丝的少年倒地不起时，恰于同一刻。

　　可，让人失去了意识的少年，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的高兴。反而，他的心情，似乎更显不悦。墨色丝发顺着兜帽划落至眼睑，雨滴漫过他的眼皮、鼻翼，流至颈项没入衣领，少年一语不发的垂下眼眸，径自注视着地面，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收拢着。

　　帽檐下。

　　清俊的容颜，清冽的眸眼。

　　空无的单纯漆黑，就若这冬夜的雨水，冰冷却沉重。

　　短处的、几不可闻的闷声叹息再次响起，远去的脚步声混合着水洼飞溅时的啪嗒、啪嗒声，在由纸醉金迷铸成的奢靡感中传彻于天际。

　　“你没事吧。”

　　柔软，低哑，呢哝，平直，漠然。

　　低哑的呢哝，柔软的声线，平直漠然的语态。出现于少年身后的嗓音，既非疑问，也非关怀，而是含带着反意式的陈述。他的步伐停了停，却只是停了停。突然发声的少女行走于他后方，与他维持着不远亦不近的间距。

　　“你没事吧。”

　　依旧是柔软，依旧是低哑，依旧是呢哝，依旧是平直与漠然。

　　此时的少年与少女已行走了一会儿，与无故遭袭的路人少年已相距了一段不短的距离。少女每隔五分钟便重复一次，时间掌握的精准无比，处处透着诡异与古怪——非但没有询问被袭者是否需要寻求帮助，反是尾随在袭击者的身后，而且仿佛，比起被袭击者，袭击者更可能出事。

　　——走开。

　　少年在心中发狠的说道，意念形成了强大的漩涡，袭向了他身后的少女。

　　可，晦暗的天色中却没有一丝的风。

　　少女像是先前受袭的少年般，无故撞向她左畔的灯柱。这时，少年转身，隐藏于帽檐下的清冽目光在昏黄的明亮间稍纵即过。灯泡忽然碎裂，由玻璃组成的残片从空中掉落，在即将砸向少女头顶的时刻，与半截灯柱一起悉数被绞碎成粉末。

　　“你不想杀人。”

　　手臂搭上灯柱旁的垃圾桶，她始终都没有躲避，也没有做出任何防护的动作。

　　“但你想……”

　　她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沿用着平直漠然的语态，面无表情的拍了拍百褶裙上的粉尘。湿润的墨色长发将白皙的脸庞妆点越发阴郁，少女静默地凝视着他，偏偏摇了摇头。

　　“只有这个，你想，却做不到。”

　　“你究竟是什么人？”

　　少年启口的一瞬，站起身的少女却由于未知的力量而往后踉跄了几步。夜雨下，凭添凉意的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手，拉住她的头发、衣服、裙子紧接着往后扯。纤细纷长的丝发一绺一绺的悬浮于半空，她背后的铁栅栏就像是蕴含着无穷吸力的磁石，而她则是与之磁性相吸的另一枚磁石。

　　“猫泽瞳，修京都黑贝丝学院高中部，一年级生。”

　　她费力地抬眸。夜雨下的乌黑瞳孔形成猫般尖锐的竖瞳，而，本是与之同色的环状虹膜却逐步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侵驻。

　　“父亲与母亲的籍贯是西武国，而爷爷则本是青商国人，年轻时来到这里留学，不想却于这里结婚生子，在几十年前因不知名原因抛妻弃女，辞世于月余前。这时，我的父母才据悉，他平生一直经营着一间古董店。而他的遗嘱中，曾指名让我继承他的产业，以及衣钵。”

　　少女的瞳眸是一种奇异的色泽，融合了白金属的灿烂夺目与冷寂慑人，还有银器的锋锐光质与铜矿的淳厚润泽。白金色是她虹膜的底色，而银器的光质与铜矿的润泽则是埋入于虹膜中的瞳眸纤维。

　　吼嗷。

　　雨夜下，暴起一声猛兽的啼鸣。少年愕然偏首，一只白底黑斑的云烟豹正俯首于地，眼冒凶光，冲着他呲牙低嗥，两根肩胛骨于后背部一起一伏，暗自蓄力，仿佛随时能够向他扑来。

　　——滚开。

　　少年抿唇，于心中暗语。可单纯由意念而形成的未知力量却在朝着云烟豹涌去之际，仿佛打入了空气中一般着不到力。正是此时，云烟豹奋然扑冲，借由着全身的力量与重量将他扑倒在地，而此刻的少年纵使想要躲避却也已力所不及。

　　“我的眼睛，是种病态，来自于遗传。”

　　少女泰然陈述，就好像来自于她背后霍然加重的撕扯力量根本不是在侵害她般，口吻依旧是平直的漠然与阴郁。

　　“放开！”

　　少年伸手，企图抵住云烟豹的颈脖，可他的双手却穿透了豹子的身体，径自没入霜色皮毛中，从头到尾畅通无阻。见状，他只是侧眸，漆黑的瞳底绽放出纯然的冷酷。

　　“你不是想要消失吗？唔……仅仅是能力的消失，却不想要死亡吗？”她的唇畔溢出些缕血迹，但她仍不放弃，只是固执的继续说道。“我的能力，应该与读心异曲同工……当然，也要算上可以驱役兽者亡魂。”

　　云烟豹一口咬住少年的肩膀，尖锐的牙齿深入了他的血肉。由于痛楚，少年眼底的冷酷变得越发浓邃，深幽的黑暗里尽是一片荒芜。

　　少女巧转眸光，白金瞳移向正压着少年的云烟豹。也不知她究竟是怎样做到的，总之，豹子显得颇不甘愿的松了嘴，并挪了挪庞大的身躯往旁一移，凶相毕露地朝着他呲牙咧嘴，就仿佛是在警告着什么，具含着豹纹的粗长尾巴更兼甩了甩，非常使劲的抽打了下少年的腿部。

　　“由于我爷爷让我继承那家古董店，所以造成了许多的不满，到我接手的时候，大多店员已经愤然辞去工作，一些古董更不知所踪……所以，我目前正在招募员工，请问——你是否有兴趣当我的店员？空谷同学。”

　　少年捂住受伤的肩膀，站了起来，竟再也不看少女一眼，便默然迈步。

　　“你，没事吧。”

　　他止住步伐，侧眸，斜睨少女一息。

　　清冽的漆黑瞳目因对方口冒血丝却仍不放弃的执念而微微烁耀了下。

　　撕扯着自己的力量忽而消失，少女毫无预警地跌坐于地，她单手撑着地面，再也压抑不住喉咙里的腥甜之意，呕出一口血水。

　　——内脏受损严重，好惊人的破坏力。

　　少女默默思忖，偏头凝视着少年，等待着他的答案。

　　“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他冷淡的说道。“病态。”

　　闻言，她猫儿般的竖瞳不禁瞠圆。

　　磅礴的雨势，迅速的掩盖了泊油路面上的所有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