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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蛇鼠一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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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楚天阔清醒时,床边人已经不见了。她始终要走,有没有跟他告别又有什么关系?
他从枕头上捡起她掉落的青丝,轻轻缠绕他指尖。昨夜,他们虽然克己复礼,但曾经发丝纠缠。她一颦一笑,还有幽幽的体香,又浮现在他脑海,像是被下了魔咒,再也驱除不尽。
“雪歌……”他穿上衣服追出去。
御史府大厅里,姜聪站在厅中央,他拉紧雪歌的手,对楚良鹏说:“楚大人,多谢你收留雪歌,但请你让你儿子记住,雪歌她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将她抢去。”
楚天阔出现在大厅里,他听到姜聪的话,他也看见了雪歌。
雪歌没有抬头见他,她怕自己多看他一眼,便控制不住澎湃的感情。
姜聪指着雪歌对楚天阔说:“楚天阔,今日我看在你父亲和我大哥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但烦你以后,别对雪歌动心思,我会娶她,她将是我的妻子。”
楚天阔面如土色,他无法再说什么,只怔怔望着姜聪将雪歌拉走,离开他的视线。
雪歌在出了大厅前,终是回头望了楚天阔一眼。
脉脉目光,绵绵情意,她仿佛在说,永远记住我,不管我身在何处,我永远爱你。
她爱他,却离开他。他爱她,却失去她。
姜聪拉着雪歌上了车辇,直往宰相府去。
“二侯爷,我知道你会来接我的。”雪歌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却在痛,为她负了楚天阔而痛,为她虚与委蛇、心里爱着一个男人表面还要蛊惑另一个男人而痛。
姜聪拥她入怀,一脸不高兴地说:“听我大哥讲,这半个月,你和姓楚的好上了?你们出双入对、形影不离,他还握着你的手,与你软语温存。”
雪歌噗嗤地笑出来,她敲着他鼻头问:“你为何那么相信你大哥的话?”
姜聪一本正经,回答说:“雪歌,长兄如父,我自然信任我大哥,他不会骗我。哼!是不是姓楚的叫你来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
雪歌心忖再与姜聪争执下去,不但自己理亏说不定还弄巧成拙,倒不如暂且由着他相信他大哥。她赌气着,嚷道:“算了,说什么都没用,我不说了。”她把脸转到一边去。
姜聪将她的脸转回来,劝道:“别生气了。”一口气不顺,他咳嗽了几下。
雪歌急了,说:“你是不是生过病?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姜聪回答:“我这病是为你而起,如今见到你,没事了。”
雪歌听了有些感动,她帮他拍了拍背,叹口气说:“你这又何苦?你父亲同意让我回去吗?”
“同意!多亏我大哥替咱们求情,咱们才能在一起。”姜聪三句话有两句不离他大哥对他的恩情,雪歌心想姜芒明明是为了自己,却拿弟弟当挡箭牌,真是道貌岸然。她想到回去后,姜芒不知会怎样对付自己,内心不由得一阵发毛。但她毕竟不用那么怕他,只要他倾心自己,她抓住了他的感情,便能轻易控制他。
雪歌到了宰相府,姜聪带她去见姜正廉。姜正廉对小儿子说:“聪儿,你先退下。我有几句话跟她说。”
“父亲,我……”
“你难道害怕我会对她不利?你放心,我是个瞎子,她却是个聪明人。”
“那好,我先退下。”姜聪说完,先出门而去。他在门外踱着脚步,坐立不安。
雪歌又紧张起来,她每次面对姜正廉,都有一种压迫感。她能操纵得了姜家兄弟,但她掌控不了这个朝政巨头。他的心要怎样扭曲和阴暗?才会想到找街边乞儿去凌#辱她。雪歌背上冷汗涔涔直下,心里慌得很,还好他看不见。
“恭喜你,得偿所愿地回来!”姜正廉讥讽说,“你很有手段,如果不是本相看重聪儿的命胜过一切,你今天就不可能还站在这里。”
“谢谢……谢谢相爷成全!”雪歌瑟瑟发抖。
“好好伺候我儿,你想要什么,他会给你的。”
“我知道,小侯爷对我很好,我也只要他对我好就行。”雪歌只能这样说。
但她欺骗不了姜正廉,她也无法让他深信不疑,不过雪歌还是松口气,她又回来宰相府复仇。这次,她不会再被轻易赶出去,只是她却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如今身在虎口,她随时都可能被嚼得连骨头都不剩。
夜里,她回到卧室,姜聪也跟她进去。雪歌催促说:“二侯爷,夜深了,我要休息,你也早点休息吧。”
姜聪赖在榻上不走,他说:“你我那么久没见,我日日夜夜思念你,还大病了一场,你总该弥补一下我。”
雪歌红着脸,问:“怎么弥补?”
姜聪反问她:“你不懂吗?还是明明懂却装不懂?”
雪歌摇头回答:“我不懂!”
姜聪从身后紧紧搂住雪歌,说:“你装傻,今晚我便好好教教你。”他要去脱雪歌的衣服。
雪歌却将他推开,她说:“你忘记了咱们以前的约定吗?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姜聪忽然变了脸色,他抓起雪歌的手,声声质问:“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这半个月,你和姓楚的一起,你能保证他是君子?对你没动过邪念?你能保证你为我守身如玉吗?”
雪歌心头怒火熊熊燃烧,她恨不得立马告诉姜聪,她自然无法做到守身如玉,她的贞洁,被姜聪的父亲设计,早在三年前就让街边乞儿夺去。只是她现在还不能说,她要等到最恰当的时机,让姜正廉的两个儿子都痛苦一把,教他们记恨自己的父亲。
“他是个君子。”雪歌故意激怒他。
“你说什么?”姜聪火冒三丈。
“我说他是个君子。”雪歌继续强调,她要让姜聪知道,楚天阔在她心头就是君子。
“好!我倒要看他这个君子,是不是让你守身如玉了?”姜聪像头受伤的野兽,他伸手要扒开雪歌的衣裳。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有人叩门。这叩门声来的不是时候,姜聪哪听得见去?但这叩门声对于雪歌而言,却是救命之音。
“二弟!”姜芒在门外叫他。
姜聪什么声音都听不进去,但他大哥的声音,他不能充耳不闻。“什么事呀大哥?我在办事呢。”
“二弟,办事什么时间都行,但现在先跟我去见一个人,他不是哪个时候都在。”
“什么人这么大来头?”姜聪显得不耐烦,却不得不听他大哥的话。他与雪歌的一切,都是他大哥给的。他对雪歌说,“今晚,我先饶了你。”
雪歌见他远去,松了口气,但很快她又愁上心头,她想到了几个严重的问题。宰相府接她回来,必定不怕得罪敦王府。为何他们不怕得罪敦王府?只因为他们的势力已经如日中天。雪歌轻捶桌子,仔细琢磨着,刚才姜芒要弟弟去见一个人,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才不是任何时候都能见到?
雪歌想去瞧个清楚,她出了卧室,踏着月光,前往怡芳馆。
怡芳馆内,灯火通明,远远便听到舞姬的媚笑声。
“唐大人,你真是好酒量!我也要陪你干一杯。”舞姬们纷纷涌上,要与那个满口须髯的老汉喝酒。
老汉捏着她们娇软的身体,说:“一个一个来,我可是千杯不醉。”他喝了不知多少酒,之后对姜芒说,“大侯爷,你这里的酒就是不一样。”
姜芒笑而不露,抱拳说:“家父定要我好好款待唐大人,我哪敢怠慢?”
雪歌隐于门外,她偷偷往门缝里瞧,只见那老汉的年纪和姜正廉差不多,精力却那么旺盛。
“相爷何须客气?”老汉摸着须髯,乐呵呵说,“当年若非相爷知遇之恩,我哪进得了宫门?成了禁军统领?”
雪歌只恨姜正廉又培养出一个棘手的鹰犬,只说禁军统领手握重兵,已经是她一个弱女子难以应付的事。她一个柔弱的身躯,哪抵挡得住万千士兵?
“谁?谁在门外偷听?”老汉怒喝了一声,他果然千杯不醉,嗅觉非常灵敏。
老汉派手下将雪歌押入馆里,姜芒看到雪歌偷听,不免气愤。姜聪倒认为没什么,但见他大哥横眉怒对,他也不好为雪歌求情。
“你为何在门外鬼鬼祟祟偷听?”老汉问雪歌。
雪歌回答:“我只是见这里热闹,便想看看而已。”她因为心虚而垂下头,指尖不停摆弄衣角。
老汉见她双颊绯红,婀娜多姿,便叫道:“抬起头来,我看你是不是比她们都好看?”
姜聪因为老汉这句话打起精神,他怒瞪着老汉,也不管他是禁军统领还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谁敢打雪歌的主意,他就跟谁急。
老汉见雪歌不听他的话,一时色胆包天,竟要伸手托起雪歌的下巴。
他的手伸出去,突然有人按住他的手,姜芒将老汉的手按住,说:“唐大人,这个女人碰不得,他是家弟的妾侍。”
老汉放下手,说:“大侯爷,请恕我无礼了!”
姜芒应道:“不知者不罪,唐大人无需道歉。”
老汉继续说:“其实我早就猜到她与众不同,不过一见到她,让我记起一个故人,所以才冒失了。”
姜芒赔笑说:“能让你记起的故人,看来定是唐大人的红颜知己?”
老汉摇摇头否认:“什么红颜知己,如今都只剩下白骨骷髅。”他举起酒杯,擅自吟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他若不吟这首词也罢,他一念起李后主的虞美人,雪歌霎时知道这个人是谁。因为很久很久之前,她听过师父李琴和一个男人读过这首词,师父之所以酷爱这首词,因为她本是南唐李后主的女儿。而眼前这老汉,他刚才说他深受姜正廉的知遇之恩,入宫当职,姓唐,他不就是唐武吗?这老汉便是将她师父推下乱葬岗的唐武。
唐武示意身边的舞姬退下,对姜芒说:“大侯爷,酒喝过了,女人也看过了,咱们应该谈正经事,才不负相爷的期望。”
姜芒点头说:“好!有唐大人相助,宰相府定能得偿所愿。”
唐武指着雪歌说:“红颜祸水,大侯爷,她不是你的女人就好。她若是你的女人,这种女人留不得。”
姜聪听了,头上冒烟,无奈扼制住火气,忍着不发作。
姜芒笑了笑,温和地说:“谢谢唐大人提醒,家父也是这样教导我,凡是成大事者,定不能儿女情长,否则将英雄气短。”
“那请大侯爷让她退得远远的,我们的话,她听不得。”
“当然。”姜芒下令,让人带走雪歌。
雪歌一步步离开怡芳馆,但她的心却留在这里,这里有她倾尽力气都要颠覆的敌人。唐武、姜聪、姜芒,还有在七星楼上高枕无忧的姜正廉,这些都是她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