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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跟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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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容运气许久,总算憋住了没有还嘴。胤禛也没有再往下说,低头继续看书,只是从前看一遍就能记下的词句,这会儿却怎么也上不了心头。他再次抬起头,发觉从容正拿眼瞪他,嘴里叽叽咕咕的也不知在念叨些什么,发现他在看她后,她与他对视了片刻,随即败下阵去。
胤禛有些想笑,原本沉重的心情似乎也释然不少。他发觉一个月不见,从容瘦了许多,不过冲她的精神劲,他也理解了福喜为何说她每次能吃三碗饭。三碗饭……胤禛想到从容小小的肚里能塞下这么多,嘴角就不由往上斜斜地翘起。
从容这一站,直站到眼冒金星、两腿发软,胤禛才算抿一口茶,开了金口,“从明日起,你就跟着福喜学,他到哪儿你就到哪儿。”从容吓了一跳,福喜到哪儿她到哪儿,可福喜不是四魔王到哪儿,他就到哪儿的吗?这样算下来,不就是四魔王到哪儿,她就要到哪儿了?
胤禛看她道:“怎么,不愿意?”从容忙摇了摇头,胤禛颔首道:“跟着福喜多学着点,要是做错了事,我可不会手软。”“呃?”从容瞪大眼睛,嚅嗫着道:“我……奴才手脚慢,做事又不够仔细,到时可别误了爷的事,还是……还是不换的好。”
胤禛忽然笑了,从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笑,只知道他笑起来很好看,云淡风轻,好像一切豁然开朗的样子。就在从容有些迷失在这样的笑容里时,胤禛突然又敛去了笑意,撂下一句冰冷的话语,“由不得你选。”
从容走出屋子时膝盖僵硬,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受刑一般。福喜迎上去时,见她一瘸一拐像崴了脚似的,便上前扶她一把道:“怎么,爷都同你说了?”
“说了。”
“看你这样子,不太高兴哪。”
“哪里不高兴了?”从容勉强挤出个笑脸,“从没这么高兴过。”
福喜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告诉你,想跟着四爷的人可多了去了,这回四爷既然挑上了你,以后就得学聪明点,别让爷失望。”
从容耷拉着脑袋,忽然想起一事道:“福公公,四爷说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那以后我是不是该搬到你那儿去住啦?”
福喜斜她一眼道:“谁说的?你哪有份住我那儿?”
“可我住在那边一点都不方便,每天提心吊胆的就怕露出马脚,要是以后真给人看出什么,你可别怨我。”
看从容一脸无辜的样子,福喜摇摇头道:“宫里人都不爱管闲事,你只要安守本分,自个再小心些,即使有什么,我也能替你挡过去。”
“要是挡不过去呢?”
福喜“嘿”地一声,拍拍她的肩头,“挡不过去也是你掉脑袋。”
从容很憋气,她既不想掉脑袋也不想伺候四魔王,她想睡懒觉、她想吃喝玩乐、她更想她的爸爸妈妈,还有那几个死党……可现在,她只能摸黑起床,躲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梳洗,还要顶着寒风一路赶往永和宫,迎接她的还是一张僵尸脸,“你迟了。”
从容在心里咒了一句,低头向胤禛行礼道:“奴才昨日弄伤了腿,实在走不快。”
“走不快?”胤禛瞥了一眼从容,“既然知道走不快,就该起得再早一些。”
从容的嘴角有些抽搐,虽然知道宫中不得顶撞,可她仍是忍不住低低道:“再早就没法早了,又不是超人。”
“你说什么?”胤禛一挑眉尖。从容还想重复,福喜在边上打起了哈哈,“爷,念她是头一回过来当差,就先记下这一遭罢。要是明日再如此,”福喜回头道:“今日的这顿板子还得加上去。”
胤禛默不作声,只坐下让福喜梳头,似乎再懒得看从容一眼。从容垂首看地,心里却已是翻江倒海,她的腿慢还不是他害的,现在却来说什么早起,难道她起得还不够早吗?再早干脆就别睡了!从容对胤禛的怨愤已到了极点,正“咯吱咯吱”磨牙齿时,福喜忽然道:“小瞎子,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学着点?”
从容连着深呼吸了几次,才答应一声慢慢走上前几步。胤禛的长发此时已然散开梳通,福喜将它均匀分成三股,细细编好后绑上发绳,坠上了金坠角。从容特别留心看了一下,果然发现胤禛的发稍微微有些卷曲,她不禁抛开刚才的怨愤开始浮想联翩:卷毛到底像谁呢?看书上从没说过康熙卷毛,要么是像德妃?要么是……基因突变?嗯嗯,依她看来不仅是头发突变,连这令人讨厌的性子也是突变来的……
“小瞎子,”福喜的连声呼唤打断了从容的思路,“小瞎子!”
“啊?”从容抬眸望去,就见福喜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在看些什么呢,脸上那么古怪。”
“呃?”从容一脸茫然的神情,“不是在看你怎么给爷梳头么?”
福喜无奈地摇了摇头,冲她一努嘴道:“把东西递给我。”
从容回头递过那些荷包、玉佩等零碎东西,看着福喜蹲下身为胤禛一样样结好。等最后全部整顿妥当后,她瞥见胤禛对着那面一人高的大镜子仔细照了照,从容偷偷一撇嘴角,哟,四魔王开始臭美了!
天光渐渐透亮,尚书房内已传出皇子们琅琅的读书声,从容无心聆听,她觉得脸上的零件已冻得发麻,惟有双眸还能活动。她死死地盯着厚重布帘落下的隔间,想象着福喜在内喝着热茶、同人唠着嗑,而她,还不知道这大太监啥时才能出来轮班,啥时才能想起有个人正站在外头吃冷风。
从容搓了搓手,又搓了搓脸,她深刻地发觉,人是不能比较的。昨日她还在抱怨四魔王让她站成了根柱子,今日她就发觉,她宁愿在一个暖烘烘的地方站成柱子,也不愿被北风吹成一根冰棍。
福喜接过小太监递上的热茶,打开盖子吹了几口,一旁坐着的大太监连齐抿一口茶道:“今儿跟着你进来的小子看着面生,是新挑上来的罢?”福喜点点头,连齐笑道:“这好模样,我当初去挑的时候怎么没见着?”
福喜“嘿”了一声,“也就这模样能唬人,人可是苯得紧。”
“苯你还挑他做徒弟?”
福喜叹了口气,“其实苯一点也不打紧,只要主子喜欢。”
连齐颔首,似有感而发,“近来三爷也挑了不少清俊的小子上来,看来我们哪……是老喽。”
福喜吃饱喝足,慢悠悠地走出门口,他看从容虽然冻得脸颊发白、鼻尖通红,腰板却还是挺得直直的,心里也不由赞她了一声:这丫头,倒还有几分精气神!
“走吧,去喝口热茶,完了去把早上备下的箭服拿来,今儿爷练箭。”
从容木呆呆地看着福喜,老半天才缓过神来,“我能走了?”
“怎么?还想再站会儿?”
从容的头摇得像个波浪鼓,抬脚就往屋里冲,福喜在后急道:“慢点!跑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夏从容从前以读书为第一苦事,因为读书要上课、补习、做作业,最重要的是还要考试,考的不好要挨批,现在她发觉,什么都比不上宫里当差、特别是当四魔王的差苦。就好比此时,她吹了一天的冷风,刚想在永和宫里暖和暖和时,四魔王又发了话,“过来,替我更衣。”
从容看着福喜直眨眼睛,福喜也是一愣,躬身向胤禛道:“四爷,这小子才看了一回,恐怕……”
“就她这脑袋,看几回都是一样。”
嗯?从容偷偷瞪一眼胤禛,不料被人逮个正着,“不服气就过来。”
过去就过去,谁怕谁?从容大义凛然地走上前,先是搓了搓仍有些发僵的双手,然后就对着长身直立的胤禛开始发愣。她完全不知从何下手,脱衣服她是会,可帮人脱衣服,她从来不会。
从容求救似地看了福喜一眼,福喜抬手指了指那根腰带,她如蒙大赦,绕到胤禛背后就开始下手。谁知这古人的腰带不知是怎样结法,从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解开,就在她手心开始不断冒汗之际,胤禛站着悠悠道:“福喜,去同额娘说一声,我今日就先不去请安了,这腰带也解不开,穿着箭服未免不恭。”
“这就好了,这就好了。”从容有些发急,可越是急越是弄不好,福喜瞅着有些不忍,趁着躬身领命的当口,悄悄地向她做了个手势。从容一眼瞥见,忙忙地现学现用,摆弄一番后,腰带结果然松了开来。
从容立时长出了一口气,将腰带递给福喜后,她又手忙脚乱地开始为胤禛解衣扣、松衣领。一时她的指尖不小心触到了胤禛的脖颈肌肤,胤禛皱了皱眉头,“冷。”切,他出去吹着冷风,在外面站个一天试试!从容心里头想着,手也就垂了下来,“奴才手冷,爷还是让福公公来罢。” 胤禛微微扬起下颚,“福喜的手再冷,也不会误事,更不会让我也跟着冷一冷。”
这就是说她没水平咯?从容咬了咬唇,重又开始为他解扣子。因为她的身量比他略高,垂首时,胤禛的呼吸就在她耳鬓间缭绕,热热的,痒痒的。她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脸,此刻,这位未来的帝王全然一副半大孩子的模样,不说话时,从容觉得胤禛的模样勉强还能入眼;一说话,那就是个尖酸刻薄的小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