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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踏莎行 ...

  •   第二天,惊人的消息火一样传遍京师:辅政大臣鳌拜和遏必隆被朝廷拿问了!鳌拜大大小小的党羽班布尔善、济世、图必泰、侄子纳尔杜等人全都一网打尽。连鳌拜的兄弟巴哈、穆里玛也被从外地出差处拿回京师问罪。以康亲王杰书为首的议政王大臣们,将奉旨主审这一特大案件。

      仿佛炎夏的惊雷震动了大地,这消息轰动了京师内外、朝野上下!满天乌云终于散开,露出了青天。旗民汉民无不欣喜若狂,人人奔走相告。外省宁静如常,毫无动乱迹象。原来鳌拜被拿问追究罪行后,供出了多位地方督抚是其党羽,皇帝为此特下圣谕,对这些人从宽免罪,仍留原任。

      对鳌拜,康熙也显出了仁慈君主的悲天悯人之心,没有杀他,只是将他和其子侄监禁起来。所以,波澜不惊,就把一桩震动天下的大事处置了。这胸怀、这魄力,实在不同凡响,那些曾在心底里始终把皇帝看作小孩子的满汉大臣们,不由得肃然起敬,进而敬中生畏了。

      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一件件进行。
      皇帝亲自下旨昭雪苏克萨哈案,将其原来被鳌拜侵占的财产发还给其家人。
      永远废除圈地,将原先圈占的民房,一律还给民间。
      昭雪苏纳海、王登联、朱昌祚案。
      原投充旗下为奴之汉人,因逃跑连累平民,一律不予受理,不得以逃人之法处置。
      昭雪汤若望案,恢复汤若望生前官职,并谴新任礼部尚书龚鼎孳为汤若望举行隆重的祭祀大典。在钦天监前为其重新树立一块汉白玉碑,书刻皇帝亲写的祭文。

      除鳌拜这一仗,康熙打的干净漂亮,大快人心。朝野内外,他的威望空前的高涨。人们对这位十六岁的少年天子无比崇敬,充满了信心。康熙自己,也因为终于成为名副其实、执掌天下的大一统皇帝而豪情万丈。

      同年十一月,太和殿和乾清宫同时修成,康熙由武英殿正式迁居乾清宫昭仁殿。他比以前更加勤政,命人在乾清宫正殿悬挂起一块巨匾,匾上临摹世祖皇帝顺治亲笔所书的四个大字“正大光明”,以勉励自己和朝臣。从此,乾清宫正殿又被叫做正大光明殿。

      与鳌拜同时被拿问的遏必隆在供出一切内情之后,完成了太皇太后交付的使命,很快就被赦免。他的女儿贵人钮祜禄氏也被进封为妃。为此,遏必隆感激涕零。

      到了康熙十年,四海宁静,国事平稳,风调雨顺,人心安定。康熙亲自陪同太皇太后、皇太后往盛京拜谒太祖太宗皇帝的福陵、昭陵。

      一路上,康熙异常兴奋,这是他第一次出京这么远。山海关外的无边的草原,让他心胸开阔。他掀开御辇的黄布帘,惊喜道:“皇后,你快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风吹草低现牛羊!”皇后依言望去,道:“是啊,这么多羊,像一团团白云似的。”

      康熙感慨道:“我小时侯,皇祖母跟我讲她幼年时在科尔沁骑马放牧的情景,让我无限向往。”他忽然掀开马车的前帘,吩咐道:“聚忠,替朕备马!朕想下去骑马。”耿聚忠很快牵着马过来。康熙跃下马车,回头向皇后笑道:“朕骑马去了。你想不想来?”皇后淡淡笑着,摇摇头。康熙策马前行,和耿聚忠等人言谈甚欢。

      惠珠格格见此情景,也嚷嚷着要下车骑马。太皇太后笑道:“你老老实实坐车吧!都嫁人了,还这样想到哪出是哪出。”惠珠格格撅着嘴,撒娇道:“老祖宗,您就宠我一次嘛!我好长时间没骑马了。咱们满洲女子骑马打猎,样样不输给男人,您说是不是?”

      太皇太后得意的笑道:“那当然!不是我夸口,当年我在科尔沁是最好的女骑手。”惠珠格格喜出望外,道:“我下去啦!”“去吧去吧!我知道你的心里早痒痒了。自己当心着点儿。”太皇太后慈爱的说。惠珠格格吩咐随行的谙达牵马过来,扬鞭直追,赶上了队伍前列的康熙和众侍卫。

      康熙笑道:“除了孔姑姑以外,惠珠你是朕见过的骑术最好的女子。”惠珠格格狡黠笑道:“惠珠怎么敢和孔姑姑相提并论,就是皇后嫂子,惠珠也自愧不如。”康熙道:“你不要谦虚啦!婉筠出嫁前虽然是有名的四全姑娘,可骑射并不是她的长项。”

      惠珠格格顽皮的向耿聚忠道:“你看,连皇帝哥哥也这么说。”耿聚忠憨厚的笑笑。惠珠格格的哥哥安郡王策马上前道:“皇上,已经是晌午了,是不是歇一下?正好这里有条河饮马。”康熙点点头,于是大队人马停下来休整。

      皇后从御辇上下来,康熙向她道:“皇后,陪朕到那边走走如何?”皇后便跟着康熙漫步走到水草丰美的河边。康熙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有出来巡游,才能感受到这八个字的分量。”皇后目视着远方的美丽金黄的胡杨林,道:“如今您已经是真正的大一统皇帝了。”

      康熙叹口气,若有所思道:“还远没到可以松口气的时候。东南西北,四处都有敌人。”皇后见他目光深远,知他抱负远大,无比崇敬。康熙回头凝望皇后道:“当时,如果输的不是鳌拜而是朕,咱们带着孩子住在这里也不错。悠哉乐哉!”

      皇后心里一沉,低声道:“皇上——”“我知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康熙淡然向她笑笑,神情中有一丝酸楚。“可是我也知道,如果我输了,你和孩子都会陪着我。”他叹口气,之后振作精神,挥鞭指向远方,豪情万丈道:“朕不会输!朕永远都不会输!”

      回京之后,康熙下令改变官制,将汉官品级与满官划一,从此消除了同一官职满人一品而汉人五品的怪现象,在汉人官吏和儒生士子中引起极大冲击。同时,将内三院恢复为内阁,设殿阁大学士,恢复翰林院等文职衙门。

      内阁和部院衙门充实了一大批有真才实学的贤臣。他们是:保和殿大学士索额图、魏裔介、图海等;翰林院掌院学士熊赐履;都察院左都御史明珠,还有龚鼎孳、王熙等六部尚书。

      然而,平静之下处处有危机,康熙面临的政治形势仍然十分严峻:东南海上有台湾郑氏抗清力量;西北额鲁特蒙古准葛尔上层民族分裂势力正日益抬头;东北黑龙江流域沙皇俄国的侵扰已达数十年之久;南方有业已坐大的“三藩”割据势力。其中,尤其让康熙忧心不已的就是日益嚣张的“三藩”势力,专制一方,严重侵犯中央集权。

      三藩中力量最强的是平西王吴三桂,盘踞云南十余年,连云贵总督也要受其节制。他有权选授官吏将领,吏、兵二部不得制肘,号称“西选”,造成了“西选官吏遍天下”。而三藩用钱不受节制,每年所耗用的军饷,几乎要耗去国家财政的一半。

      康熙为此日夜难安,将“三藩、河务、漕运”列为必须解决的三件大事,并将之书写在乾清宫正殿的中柱上,时时提醒自己。

      一日,康熙去慈宁宫向太皇太后请安。两人商议黄河水灾的事。康熙道:“朕已经派龚鼎孳会同工部尚书前往山西赈灾,同时拨银改建河道。”太皇太后道:“黄河连年水患,是该派人彻底治理了。这个工程耗资巨大,户部能支出银子来么?”

      康熙道:“扣除三藩的粮饷,朝廷的收入已耗近半。”太皇太后道:“三藩糜费实乃朝廷心腹大患!”康熙道:“老佛爷说的是啊,孙儿这些天也在想这件事。”他眉头一皱,颇为烦恼。

      太皇太后叹息一声,想了想道:“前儿听说承祜感染风寒,现在怎么样了?”康熙道:“皇后把他接到坤宁宫亲自照看,应该无大碍吧!”太皇太后道:“孩子才四岁,得了病可大可小。我这几天身子也不舒服,你先瞧瞧去,回头告诉我一声。”康熙应了一声。

      可惜的是承祜并没有如众人所愿的那样很快康复,他的病症越来越严重,最后转成了肺炎。而在那个时代,肺炎对于幼儿来说,几乎是不治之症。承祜勉强撑了一个多月,终于抵受不住。孩子离世的那一天,皇后悲痛万分,守着儿子的小小的尸身不言不语,也不哀哭,像失去了知觉一样呆呆的坐着。

      康熙从殿外进来,见皇后神情恍惚,心里也是一痛,安慰她道:“筠儿,孩子已经去了。你何苦苦了自己!”皇后仍是不语,凝眸看着康熙,眼中泫然有泪。康熙伸手按在她肩上,道:“想哭就哭吧!别憋在心里!”他的语音中也带着哭腔。皇后终于克制不住,伏在康熙胸前泪如泉涌,哀哭不止。康熙想起爱子,也忍不住抽泣。

      康熙惟恐皇后经受不住丧子之痛的打击,特意将她的堂姐桓若接进宫来宽慰她。桓若见皇后面容忧郁憔悴,劝慰道:“娘娘,逝者已矣。保重自己身子要紧。”皇后哀道:“姐姐,你不知道,孩子是我的心头肉。一想到他死了,我的心就像被把钝刀割那么痛,那么痛——”

      桓若道:“都是有孩子的人,我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妹妹,你的身份不一样啊!你是皇后,有些事情,就是要比别人更能承受。这宫里到处是眼睛,人人有张嘴,难保没有人要看你的笑话。”

      皇后强忍悲伤道:“想起端敬皇后当年,也是和我目前的处境差不多。以前和她住在承乾宫里,常常听到她半夜哀哭,不能理解为何她独得先皇万般宠爱,却还是人前欢笑人后伤心。如今,我终于明白她了。”桓若道:“妹妹不要这么想,你的贤德和人缘有口皆碑,上天不会辜负你。端敬皇后红颜薄命,是她的造化如此,比不得妹妹鸿福齐天。”皇后叹了口气,提不起任何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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