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搜查录前传·觉醒》皮可与老虎

6、错了的梅花糕·中

　　他赶紧逃离了这个说不上来的地方。闷着头走也没有在意是左是右，大约经过了个转盘又往深处走一些，走到了比刚才人多了许多的地方。
　　右手的，一定是秦淮河了，红墙上攀着金色的龙。装了霓虹灯，在夜色里显得美轮美奂。他走进来，先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色。
　　肚子饿了的，先到旁边的里脊店，买了三串里脊边走边吃。这个味道也是熟悉的，不过好像很久没有闻到一般。就像他偶尔觉得自己的城市，雨水里有一股漂白粉的味道，一样。
　　他注意到河上有许多小船，面对这条河的时候，能看到许多电动龙舟快艇游来游去。右手边的一座石桥也吸引了他的注意，突然觉得应该是白天来的这里，而不是现在夜幕已经落下一半的时候。
　　不知怎么他想到自己或许应该半倚在桥栏上拍一张照片，不过这年头立刻就被自己否决了。有点可笑，不对，应该是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太过可笑了。一个人的旅行，还要这般演给谁看？
　　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情嘲弄自己，他对这个龙舟是完全的跃跃欲试。虽然排在被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天下文枢”牌坊之下显得过于灰暗，但他确定这是一个值得游历的。走过去买票的时候，就在不起眼的露天茶座旁他看到了梅花糕。
　　于是毫不犹豫地要了一块。五块钱，放在一个纸杯子里给他，咬了一口就吃到他不甚喜欢的红枣。这和梦中出入太大，还好他刚刚吃了里脊又喝了甜水，也不是饿得慌，就顺手扔在垃圾桶里。回头看看那卖糕的人，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也完全无视了他的举动。
　　陈暮生为自己回头看他一眼感到气馁——明明亲手做出来的人都不在乎，他这过客还要在乎个什么劲。于是撇撇嘴，专心地去买那张龙舟小艇的票。

　　于是乎，他就买了那张略微高一些价格的票。本身出来游玩的时候，该花的钱总归是要花的。他一个人拿着票，跟一个华侨旅行团拼了一艘船。陈暮生本身就不爱说话，他的生活除了王阿姨和赵瞎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比如班上的同学，差不多过个半年他就不记得人家的名字了。
　　赵瞎子总结他这属于痰迷心窍，心智未开。王阿姨则是觉得他属于单纯，但是极端以自我为中心的孩子，心智发展不全面，需要心理辅导。总归那两人在有关心智的方面，思想总是同一的。
　　周遭的侨民本来见了生人是有些冷淡的，稍久之后就发现这人似乎压根儿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游玩，于是也玩得开一些。路上欢声笑语的，还有个人在这一点点地方的小艇里走了几个来回，搞得船一漾一漾的。
　　陈暮生看着小艇窗外的灯光，夜景做得确实是很漂亮的。船缓缓地在河面上行驶，两岸安安静静的，河里飘着淡淡的泥土气息。听到旁边人感慨说：“从前秦淮河比这臭多了，都是要呕出来的味道，不知道今天怎么的让人很舒服的。”
　　习习的和风吹进来，有几个忙着扛着单反大炮照相的，岸上从旧时候的建筑——旧房子、旧灯盏、旧台阶，配上新装上的红色灯笼，也是一派柔和的景象。
　　此时他无暇去想多少愉快不愉快了，这一幅得他心意的美景伴着周遭愉悦的语调，虽然咬字上有些生硬，但已经足以让他有些昏昏欲睡。渡过桥梁的时候，桥底下刻的那些画面他又看得入迷了。
　　眼睛眯成一条缝，在睡意包围中专注着看着那里。脑袋里闪过许多画面——红色的火焰，碧蓝的天空，黑压压穿盔甲的人，和从那之中走出来，一个白衣身影。陈暮生自己痴痴地笑了出来，白衣身影——自己肯定是武侠小说看得太多了，虽然他世界上，也就是电视上看了几回仙剑奇侠传。
　　然后船转进了白鹭洲公园，搭在河面上的舞台让他脑中浮现了“歌舞昇平”这个词，只是挑不起他关注的意思，后来便是一些修作旧样的饭馆。陈暮生扒在窗沿上，那些饭亭子给自己打上橙色的光，其中他注意到一处在室外的桌子板凳，做的是青花瓷样儿。他看着，突然想起来似乎哪里有同这个差不许多的凉亭石凳。似乎还有一个人在记忆的那处自斟自饮，但是是谁又不太能记得了。
　　船上的广播并不是一直安静着，但这会儿聒噪把他的魂儿给勾了回来。他好像刻意忽略了谁——不对，是谁刻意忽略了他。困意还是那么浓重，他强撑着头眯了眯眼睛，不同刚才的发倦，他现在对那个躲起来的人有许多生气和怒意，虽然不止是从哪里来的。他觉得自己离这个答案已经很近了，只要再近一点就可以抓到那个飘渺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