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葵乱事》憨妲妲

5、第五章 初涉龙潭（二）

　　“两位姐姐在这儿嘀嘀咕咕商量什么事儿呢？我也来听上一听。”小圆子笑眯眯的走过来，伸手拍了一个宫女的肩头，吓得那两名宫女一个激灵，见是小圆子才松了口气，捶打了他两下嗔怒。

　　“你个小畜生！吓死姐姐们了，怎么？你们掖庭局这么闲，要你在这儿闲逛？”
　　小宫女们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见小圆子长得眉清目秀的，又会说话，便也与他不错，此时说话也随便些。

　　“今天总管开恩，见我干活勤快就让我早回去一个时辰，这不看见两位姐姐了吗。”

　　小圆子转头看看四周，从袖口中拿出两支木钗塞到那两名宫女手中，轻声道：“前些日子小贵子去宫外接贡品，我感激两位姐姐平日里照顾小的，就托他带了两支木钗，虽是不贵重，也是小的对两位姐姐的一片心意啊！”

　　两名宫女立即满脸堆笑，一边推攘着一边将那木钗放入怀中，伸手拍拍小圆子光洁的脸颊道：“小家伙，挺会办事儿的嘛。日后若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姐姐们啊！”

　　小圆子低头称是，寒暄了一阵又问道：“方才两位姐姐在这边说的绘声绘色的，不知是谈论些什么呢？”

　　其中一名宫女脸上染出一丝红晕道：“你可曾见过张大人？”
　　小圆子一愣道：“哪个张大人？”

　　另一名宫女忽然压低了语调，一脸神秘道：“就是太平公主推荐给皇上的那位张昌宗，张大人啊！”

　　小圆子心中明了，定然便是那位传闻中的“莲花六郎”张昌宗了。近两年这张氏兄弟在宫中愈加吃香，则天皇帝对他们也是日益信赖，此时惹得宫女们谈论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唉……你说说咱们皇上都那么大的岁数了，还霸占着两位正值壮年的美男子，当真是……”
　　小圆子立即捂住她的口道：“姐姐莫要胡说！”

　　那宫女也意识到自己是一时失言，环视四周并无他人才向小圆子投去一丝感激的目光，另一名宫女则是再次感叹。

　　“话说回来，这张大人长得当真是俊美不凡啊，其实内宫局的杨副总管张得也是俊朗丰姿的，只可惜是个……”

　　另一宫女也乐了，“呸呸”两声道：“死丫头，对着个太监动春心，真不行要你们家姑姑给皇上请示让你俩做个对食？”

　　“瞧你说的！我就是回家嫁个瞎子瘸子，也比嫁个阉货强啊。”

　　小圆子在一边听得面红耳赤的，轻咳一声，两人才忽然想起身边正有个“阉货”，一脸尴尬道：“瞧我们两人，口无遮拦的，你莫要生气啊。”嘴上说着，两人却并没有太多的担心，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在宫中又没有依靠，他气了又能怎样？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二位姐姐先忙，我那边还有些事情，就不陪二位姐姐说话了。”小圆子退后两步，便离开了此处。

　　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子慢慢离开，一个宫女笑道：“其实这小圆子长得也挺俊的。”
　　“呸！”另一宫女啐她一口，两人笑骂着，也缓缓离去。

　　小圆子舒了口气，回到房内，刚刚褪了外衣却见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玉扳指，色泽上乘，她拿起来端详了一阵，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这等色泽手感，分明是贡品！她脸色大变，立即叫道：“小贵子！小贵子！”

　　小贵子刚刚回来，还没站住脚便听得小圆子一声声急促的叫喊，赶紧往小圆子房中跑，只见她满头大汗，脸都变了颜色。

　　“怎……怎么了？”小贵子忙问道。

　　小圆子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你前两日接的贡品可已经入了内宫局的库房了？”

　　小贵子点点头，小圆子立即将手中的玉扳指放在小贵子手中，急忙道：“这个时辰库房人手应当不多，你现在立即去把这东西放回原处，再给我顺回来一块糕点来，要快！”

　　小贵子惊叫一声：“这……这不是贡品吗？怎么会在你手里？你不要命了吗？”

　　“不是我不要命，是有人想要我的命！废话不能多说了，你赶紧去！”

　　“哎！”小贵子忙跑了两步，又折回来道：“还回去不就得了，为何还要带回糕点来？”

　　小圆子急忙道：“先别问这么多了，快去办了就是，我这条命就拴在你手里了！”

　　小贵子急急忙忙的跑走，小圆子冷汗涔涔，心中却已经明了，自己在这宫中多年兢兢业业，明哲保身，自问没有得罪任何人，唯一的便是那个人了，只是你容不得我有你的把柄，我就能由着你害我性命吗？

　　半个时辰的功夫，小贵子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怎么样？可放回去了？”

　　小贵子从怀里拿出一块桂花糕，放到小圆子手里，气儿喘不匀说不出话来，便死命的点了点头。

　　小圆子将糕点放在怀中，心中稍稍放下了些，门口忽然一阵的熙熙攘攘，小贵子脸色一变，眼泪差点又掉出来。
　　“是不是他们来了？”

　　“一会儿不管发展到什么地步，你都不许出声，听见没有！”小圆子厉声道，小贵子忙忙点头。

　　小圆子点了点头，拍了拍怀中的糕点，果然两名宦官冲进了房间，小圆子立即跪地，全身打颤。

　　“不……不知公公……有什么事情？”
　　中间那名宦官尖尖一笑，下令“给我抓起来！”

　　两名小太监便将小圆子架了起来。

　　“大胆奴才！有人在内宫局见你鬼鬼祟祟的揣了东西跑回来，回头西域进贡的和田玉扳指便丢了，你好大的胆子啊！”

　　小圆子立即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冤：“小的！小的没有偷玉扳指啊！”

　　那主事宦官眉毛一竖，尖声道：“你还敢狡辩，明明有人看你从内宫局揣着东西出来，你还死不承认，来人！给我搜！”

　　小圆子脸色一变，挣脱了那两人的束缚，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公公饶命啊！小圆子不敢了！我认罪，我认罪！”

　　“停！”主事宦官一声令下，几人收手，小圆子心中一松，慢慢的从怀中掏出了刚才小贵子拿来的糕点。

　　“是我嘴馋，偷了糕点，但借奴才三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偷玉扳指那样的贵重东西啊！公公明察！”

　　主事宦官死死的看着小圆子，见他哭得梨花带雨的，不像是说谎的模样，又看了他手中的那块糕点，的确是贡品。

　　“去！去再查查！是不是搞错了！”

　　“哎！”一名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不一会儿便回来了。

　　“回禀公公，怕是确实搞错了，扳指还在那儿摆着，糕点倒是少了一块。那目击了小圆子偷东西的小太监也哆哆嗦嗦的说不清楚了。”

　　主事宦官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叹了口气道：“你说说你啊！张总管为人亲厚，他没了，我也知道你孤苦无依，有心想要偏袒你，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年纪小，嘴馋些也不能动了皇上的贡品不是。”

　　“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圆子只是低头认罪。

　　主事宦官道：“罢了罢了，这幸好是将那扳指找着了，若是真丢了那贵重的物什，你这条小命儿可就不保了！”

　　“公公教训的是！小的记住了！”

　　“唉……虽说一块糕点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偷了终究是偷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还是乖乖去领了那一顿板子吧，也长长记性。”

　　小圆子赶忙磕头谢恩，唯唯诺诺的送这一行人出了门，爬起来双腿还有些颤抖。

　　小贵子在一边早就哭得抽抽搭搭的，忙抓住小圆子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圆子叹了口气道：“有人不愿意受我牵制，便想置我于死地，今日若非我运气好，总管让我早回来一个时辰，怕是此时我便身首异处了！”

　　“是谁？”

　　小圆子摇摇头道：“有些事情不让你知道，是对你的好。你只需要记住，你我二人在这掖庭局步步维艰，相依为命，有我的一口吃的，便不会饿着你的。”

　　小贵子抹抹眼泪，死命的点了点头。

　　“行了行了，别哭了。走吧。”小圆子哭笑不得的拉了拉小贵子的衣袖。

　　“去哪儿？”
　　小圆子苦笑道：“去领板子！”

　　“啊……”小贵子立即又变成了一副苦瓜脸。

　　“你急什么急？又不是打在你身上。”

　　小贵子翻了个白眼道：“说的怪轻巧，将你屁股打肿了，还不得是我来来回回照顾你啊！真是的，将那扳指还回去就得了呗，非得再带回来个糕点，活该打板子。”

　　小圆子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道：“若是空着手，只怕他们要搜房啊。”

　　“搜就搜去！谁怕谁啊！”

　　小圆子眼睛渐渐放远，口中弱不可闻的喃喃道：“若是有些东西被搜出来，我可是真的要性命不保了……”

　　只是杨思勖，你这步棋没有走对，可是会消停几日？

　　她担忧的往前走，心中不免悲哀，即便是这个人想要杀自己，自己却也只能受着，毕竟不管这根草是不是有毒，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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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用的东西！”内宫局副总管一怒之下将桌上的茶盏扔到跪着的小太监头上，小太监额上立即见了红。

　　“总管饶命啊！小的按您说的那样跟管事太监说的，谁知道这扳指怎么会这么突然的回来啊！”

　　这扳指是我亲手放过去的，又怎么会自己回来呢？看来这小家伙倒真的是小看了！杨思勖眼中寒光毕现，抿着唇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