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步步为营（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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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天升，居民们依旧是起来各自耕种，摆摊送货，殊不知在他们的头顶上，这天下已经再次易了主，李唐，这个禁忌了十几年的词语再次笼罩了全国，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武周王朝已经随着武则天的退位而烟消云散了。
太子李显登基，朝中的武家势力和张氏党羽几乎被消灭了个完全，李家的宗室再次站在了万人瞩目的高处，睥睨着那些曾看不起他们的外姓人，似乎在宣誓着，什么才是真正的东山再起，天命所归。
神龙政变的几个功臣们都加官晋爵，相王被封为安国相王，太平公主被封为镇国太平公主，一时间，权横朝野，风光无限。
掖庭局的一间房中，一个娇小白净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将一个新的牌位放在了桌上，恭恭敬敬的上了几柱香，磕了三个响头。
“爹爹，我李家复兴，妙儿虽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但也所幸未辜负父亲的重托，出了自己一份力。您请放心，我李家再次掌权，妙儿马上便可以将您光明正大的摆在房前了！”
小圆子正絮絮叨叨的说着，却听得门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之传来小贵子的叫声：“小圆子！临淄王殿下来了！你快出来！”
小圆子赶忙站起身来，打开门。
“我方才过来看到临淄王的带着好几个人过来了，手中好似还有手谕，小圆子，你终于发达啦！可别忘了哥哥我啊！”
小圆子也不禁心情大好。
“瞧瞧你那点儿出息，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说着，便看到李隆基几人走了过来，两人赶忙下跪。
“参见王爷。”
李隆基想要上前将小圆子扶起，但碍于其他人只能冷冰冰的回了一声：“起来吧。”
小圆子忍不住的抬头看着李隆基俊秀的眉眼，好似周围的这些人都不存在一般，只是李隆基的笑意却有些不易察觉的尴尬。
“掖庭局副总管张妙圆接旨！”
小圆子忙俯下身子，身边的小贵子不停的向自己挤眉弄眼，她嗔怒一下，细细听着圣旨的内容。
“掖庭局副总管张妙圆忠肝义胆，其心可见，协助朕与安国相王共同讨伐逆贼，特任命为内仆局总管，以资鼓励，钦此！”
就这样？小圆子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直溜溜的抬起头看着李隆基，只见他面露难色，好似有些话说不出一般，小贵子倒是跳了起来：“公公，您没读错吧？”
那宣旨的太监也急了，尖声道：“放肆！张妙圆，还不快来接旨！”
小圆子失魂落魄的上前去将这圣旨揣在怀里，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李隆基。小贵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内仆局不过是个管蜡烛的破地方，怎么会这样啊！”
宣完了旨，李隆基让那一行人先行回去，自己留在了掖庭局。
“三哥，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即便是压制了几次心中的愤恨，小圆子还是忍不住的哽咽了声音，本以为李家重新掌握了政局，自己可以恢复身份，也能给父亲堂堂正正的立个牌位，但却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绕是谁怕都不能平静的接受。
李隆基见她眼中已经有了雾气，心中也是一痛。
“妙儿妹妹，眼下这样处置实在是不得已之举啊！”
说着他用眼睛看了看正坐在地上，不能接受事实的小贵子，小圆子清了清嗓子让小贵子先回避一下，小贵子虽是万般不愿意，但也慢吞吞的离开了此处。
“妙儿妹妹，三哥在这里给你赔礼了！”
李隆基忽然这正色道。
小圆子一愣，心中也稍稍平静了一下道：“难道又生出了什么事端？”
李隆基叹了口气道：“虽是皇上已经登基，但武氏余党还尚未铲除，皇上宅心仁厚，但为人太多优柔寡断，又易信谗言，只怕这宫中还不能太平啊。”
小圆子沉默的点了点头。
“我也知道这样委屈了你，但宫中隐患未除，眼看着皇上接连提拔了好几拨韦氏的外戚，那韦氏心机颇重，虽眼下并未有所作为，但不可不防，若是宫中再留一人接应，方可万无一失啊！”
“所以……你跟相王殿下就没有向皇上讲明我的真实身份？只是说我是个立了功的宦官？”小圆子苦涩道。
李隆基也是脸色黯淡，但这旨意已经下来，他也是回天乏术。
两人交谈了几句便各自怀着心事分开了，小圆子将他送走后回到房里，忽然一阵的委屈便涌上了心头，鼻子一酸便歪倒在父亲的牌位前，哭了半晌。小贵子在隔壁房里听得心里煎熬，却也不敢出声，任由她发泄罢了。
……
“哎呦！恭喜张总管了！”内宫局的小厮们这下看到小圆子到来可是和以前的态度大不一样了，虽说以前也是副总管，但眼下她已然是一局总管，待遇自然不同。
小圆子淡淡笑笑，问道：“杨总管可在？”
那小太监急忙道：“在呢，要不小的替您去叫？”
“不必了，我自己便好。你去忙吧。”小圆子草草回了一句便自行往杨思勖的房内走去，好在他俩人交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底下的宫人们也都不觉得有何异处。
杨思勖见小圆子站到了门口，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声贺。
“恭喜圆公公了。”
经历了那次的事情，小圆子对杨思勖的戒心已经消逝了大半，此时在他面前更是随便了些。
“新皇登基，宫人们都分批探视亲人了，公公你就准备浪费这次机会了？”
杨思勖瞥了她一眼道：“怎么？”
小圆子笑笑道：“出宫机会难得，我正要出宫去办些事情，也有些话想要跟公公说，你我相识至今虽说不上是患难与共也能说是互相扶持了，出宫去聚聚吧。”
杨思勖看着她的神色，觉得有些狐疑，但还是点头道：“也好。”
……
一家衣帽店里。
“哎呦，这位姑娘穿上我们店里的衣服可当真是仙女儿下凡一般啊！”满脸脂粉的老板娘叫着，一边拉开帘子让那女子出来。
在店里等候的那名公子一身的素衣，却掩不住一股凛然的贵气，转过脸来，眉毛一挑，唇角勾出一个不知喜怒的弧度。
小圆子转了个身，笑道：“可还好看？”
杨思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缓缓道：“还未曾见过你这般模样，好看不好看倒是谈不上，不习惯看着有些碍眼倒是真的。”
小圆子今日心情大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这张嘴里终究是说不出来什么好话！”
杨思勖白她一眼，转身对老板娘道：“多少钱？”
小圆子挑挑眉不说什么，任凭他给自己付了银子。
两人漫步在大街上，杨思勖的态度倒还好，只是小圆子自打出生以来便一直生活在宫里，见到街上的繁华景象，不禁有了几分乡下人进京的意味，东瞧瞧西看看，南摸摸，北瞅瞅，杨思勖不禁有些失笑。
“那些东西都是些寻常物什，至于那般模样么？”
小圆子捻起一只木簪，拿在手里细细端详，口中还嘟囔着：“这支簪子造型倒是别致的很。”转身放下又对杨思勖道：“你曾在民间生活过？”
杨思勖见到这满街的繁华，心里也十分畅快，淡笑道：“我十岁之前还是在养父家中生活的。”转身一看小圆子空荡荡的手问道：“为何不买？”
小圆子苦笑一声，不免有些怅然。
“买了又有何用？你有见过宫中那个太监头上插簪子的？”言罢“咯咯”笑了起来，本以为杨思勖那种毒舌定然会笑话自己，却不曾想此时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小圆子干笑两声便作罢。
两人在集市上逛了一阵，小圆子忽然道：“你随我去一个地方吧，有个故人的事情我需要料理一下。”
穿过繁华的街区，到了城郊的一处茅屋前，小圆子身后叩了几下门，里面一声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谁啊？”
“这里可是王小春的家？”
过了一会儿，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走了出来，眼睛里混沌的很，一字一顿的道：“敢问姑娘是哪位？我眼睛不好使了，看不出来，姑娘你莫要责怪。”
小圆子甜甜一笑道：“不碍事儿的，我是宫里来的。”
那老太太立即警觉，颤颤巍巍的又上前了两步，声音也有些发颤道：“宫里来的？是不是春儿犯了什么错啦？！”
听到这句，无力又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听上去应当是小春的父亲。
“娘？是不是来人了？我怎么听着跟春儿有关系啊？”说着便见一个已经花白了头发的男子扶着墙一点点的挪了过来，再看他的一只裤管空荡荡的，竟然是个跛子。
小圆子赶忙道：“奶奶您别担心，小春啊是发达啦！”
此时小春的父亲已经挪了过来，道：“姑娘快请进屋去吧。还有后面那位公子！”
小圆子摇摇头道：“我是受小春的嘱咐来看二老的，小春手巧被宫里的娘娘收走做贴身丫鬟了！就是平时太忙，走不开，也不能回来，怕是日后连写信的空儿也没有了。”说着，又从身上拿出一包银子，放到小春奶奶的手上。
“这……”小春奶奶抬头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小圆子。
对上老人的眼睛，小圆子心中不禁一阵的酸楚，强笑道：“这是上面赏给小春的，您且收好。以后小春会定期给您寄银子过来的。”
小春父亲叹了一口气道：“都怪我太没用啊！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刚当了教书先生不到一年又被马车轧断了腿！苦了孩子啊！”
小圆子咽下喉间的苦楚道：“二老不要太担心了，小春很得那位娘娘的欢心，吃不了苦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两位老人留了半天，终于还是让二人走了。
路上，杨思勖道：“那小春是不是那时勾结王公公害你的那名小宫女？”
“过去的事情了，她也是迫不得已，在宫中，谁又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害别人的呢？再说了，她也算是因我而死，她一向孝顺，那些黄白之物我留着也是无用，这样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现在去哪儿？”杨思勖不想再谈论这些事情，转了话题。
小圆子笑道：“昆明池。”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步步为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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