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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9 joe&Am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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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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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他没有名字,那个时候他仰望的天空是几何状的。
趴在被灰尘抹上更深颜色的灰墙上,看着寂寥的街头——孤儿院坐落在偏僻廉价的地段。
『九一,你又爬上墙头了!快点下来!』
如果被孤儿院里的阿姨看到了的话一定会这样尖着嗓子喊叫。
九一,因为九月一号进入孤儿院,所以就叫九一。
我不承认我是九一,我想我是为了等待什么才趴在墙头上的吧?等待什么?抛弃自己的父母吗?还是路过粗糙的积蓄着灰尘的路面的野猫?
『镜头里掠过一张孩子的脸,因为过于漂亮可爱,让人分辨不出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尽管穿着粗糙的灰布短衣,头发有些凌乱——然而在他身上,即使是小孩子糟糕的脏兮兮都是最天然的。』
剧本让我非常清楚现在的镜头将扫过什么样的角度与场景。
我晃着脚丫字,手臂有些发酸了。
与往常一样,等到我开始支撑不了自己、慢慢往下滑的时候,我就会跳下墙去,也许会踉跄地摔一跤。
但是今日似乎与往常不一样。
有一个男人散步路过这里。
偶尔也会有人经过这里,路过这条路的人大都时候都是无精打采的,多数伛偻着腰或者穿着陈旧的衣裳。
那个男人即使在微热的初夏也穿着整齐的白衬衫,配合着西装外套和西装裤。他的步伐沉稳、均匀、呈一直线,目光沉静幽深。脊背笔直,因而即使没有明亮的表情也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有精神。
我只是微微好奇地看着他。
其实今天孤儿院里来了一位当地的土豪带着另外一些乡绅,说是要捐钱给孤儿院。所以阿姨们都前往招待了,凄惨的孩子被弄得更凄惨,拦小猪去赶集似的被带了出去——为了博得更多的同情。这会应该是结束了,因为我看到黑色的车子从拐角处开过来。
那个银发的男人看了我一眼,碧绿的眼睛却让我想起一闪而过的流光。
他侧身闪进了一边的小巷,探入被衣摆遮住的腰侧的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黑色的枪支。
幽闭又黑暗的角落,如果不是我一直看着他,我想我也不会发现他藏身于此。
车子开过来的时候减速了,我疑惑地看着缓缓停到面前的汽车。
一个胖老头从车子里滚了出来——哦,因为他的啤酒肚太大了,圆圆地走看上去就像滚一样。
他爬上汽车前盖摸我的脸:“真是漂亮的孩子,你是男孩还是女孩?是这个孤儿院的吗?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几岁了?”
『在这之前,孤儿院的那个被私底下叫做“老处女”的院长也常常会把他带到她独立的会客室(那只是一间狭小又采光不太好的房间)摸他脸、肩膀、背部,说着类似的话:“真是漂亮的孩子……再大一点的话就……”』
我露出微笑——这是我从孤儿院里学到的最棒的东西,微笑常常会让人得到好处——说:“10岁。”即使是消音枪,在近处也会听到声音。
“好、好……”在那个老头欣喜的笑容还没完全转变之前,他就已经迅速地捕杀了。
双枪同时射击,将车里的司机一名、保镖一名,以及站在外面警戒的两名保镖都杀死了。最后一发子弹射穿了那个老头的脖颈,大概是打通了气管吧,听到漏气般的声音。
子弹磕在墙壁上,砸出浅灰。
在我摆着微笑的脸上被溅上了火热、温暖、腥咸的液体。
我看着那个暗巷口的男人——他比小镇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漂亮,他的手指苍白强劲,正搭在扳机上,冷峻的目光像是波光闪烁的幽井,让人无法捕捉其深度。
我对着他继续微笑。
镜头里是灰败的城镇,几乎单一的色调。
『必须强调颜色的强烈对比——孩子脸上的鲜红色,和这个幽蓝中泛着黑灰的磨损的石墙、石阶、黑色车面,一切服装非黑即白。唯一的彩色就是白皙的脸上飞溅的血痕。』
(剧本注:无需给Joe close-up,镜头将体现他眼中的世界。)
“Cut!”导演助手喊话,“Okay,准备下一个场景。”
化妆师再次将我团团围住,手脚利落地将之前画在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头发被重新整理,然后是换上了“稍微体面”点的衣服。
场景切换,我被孤儿院的阿姨带到了院长的会客室。
依然是一套黑西装,只是长袖外套被黑色马甲取代,少了点严肃感,让狱寺的身形更显得修长挺拔。西装外套被他随意地搁在手弯——他是来领养小孩的。
而我只是安静又好奇地注视着他们。
“……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了,西蒙(Joe化名)先生。”院长说,她的神情慈祥又庄重。温和地拉着我,不舍地抚摸着我的头发。站在她面前的狱寺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下颌,对一边的院长致礼,然后对我伸出手。
那只手对于亚洲人来说偏白,手掌宽大,我发现他的手指并没有我想象的纤细,只是因为手指修长而让本来坚硬的手看上去秀美很多。
我抬头看看院长,她轻轻推了我的背:“去吧,以后他就是你的爸爸了。”
我重新看向狱寺隼人,他冷色系的眸子有一种彬彬有礼的冷漠。
但是我伸出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周围还剩了一大圈空白没盖住。
“我叫Joe,你是Ami。”走出孤儿院的时候他说,“你可以叫我爸爸。”
在我见到他以后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沉静优美,无比成熟又充满张力。而他的手可以轻易地包住我的小拳头,我仰着头看到无垠的蓝天,还有阳光刺目地绚烂了视野。
“……Joe爸爸。”
含在舌尖的音节如同最甜美的糖果,刻印戳上永恒契约的印章。
“Perfect!”黑名导演像个老小孩一样从一边的椅子上跳了起来,“太棒了,狱寺君!夏空!我完全萌上你们了!”一边欢乐地蹦过来,还扯着我和狱寺的脸。
“导演……”狱寺有些无奈。
“各位辛苦了。”对着配角说了客套的话后,副导演也有些无奈地走过来,“现在是午餐时间了,让他们好好休息吧,导演。”
“……果然我没看错,你很适合这个角色。”去往预定餐厅的途中,狱寺随意地和我搭话。
「是吗?也许吧。」「那要谢谢你推荐我了。」「你也是,感觉和角色很吻合。」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在三句话中选择了最后一句回应他:“你也是,感觉和角色很吻合。”
“下一个场景没问题吧?”
狱寺指的是那场外科手术」的对手戏——为了能够更好地控制手中的孩子,也为了避免因为无知泄露更多的东西,黑手党Joe切坏了Ami的声线,让他成为了一个哑巴。
“嗯。”我用鼻音应了一声,突然发觉Ami其实从头到尾就没几句台词——内心的感触太多了,所以都没有发觉。好像已经说了无数话了,最不可思议的是,我觉得真的有人听到了。
在用餐时说话是不符合绅士的餐厅礼仪的,所以坐在餐桌边后狱寺隼人便没有跟我说过话。
继续action cut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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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醉剂注射,然后是手术刀——为了让场景更具有冲击性、紧凑度,这里不像是原小说请了黑市医生,而是由狱寺饰演的Joe亲自动刀。
虽然麻醉剂让人感觉不到疼痛,但是Ami清楚地知道Joe在做什么。
鲜血顺着下巴流下来,他的心里是否是恐惧的?
「我是Ami,我的爸爸是Joe,我有爸爸了。」
我努力地调动似乎被麻醉药侵蚀的脸部神经去微笑,仰望着天花板,潮热出眼眶的泪水沾湿了睫毛。
『在孩子白皙纤细的脖颈上,鲜血潺潺而下。
那道缺口,开启一个宁静的时代。』
“Cut!Okay!”
注:『』里的是原小说或者剧本里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