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叶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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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扬一路狂奔，有一种被命运捉弄的感觉。
那个他日夜都挂在心上的人，那个他等了一千年的人，那个曾经与他耳鬓厮磨的人……那个……在这个世界里并不认识自己的人。
叶扬清楚的知道自己对于林衍来说，不是失忆，也不是被遗忘。
而是……从未存在过。
自己有的记忆他没有，自己对他的爱和眷恋他不知道，自己之于他的一切习惯他全都不明了。
然而这些都不是主要的。
最关键的就是……自己放不下他。
是啊……那样温柔强悍视自己为珍宝的林衍。让他如何忘怀。
冲回游乐场的时候，天已经全部黑了。游乐场里亮起了七彩的灯光，远远的看上去就像一场幻境。来往的游客一点都没减少，热闹的世界从来显现不出冷清的角落。可是叶扬却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公园门口的叶岩。
那个男人有些颓废的坐在公园门口，低着头，双手撑着膝盖。
叶扬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他却能感觉到他那种悄无声息中的绝望。
“爸爸……”叶扬刚一张口，叶岩就把头抬起来了。因而，叶扬后半截话也被吞回了肚子里。
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哭过了。一双温柔的眼睛现在红红的。叶扬仿佛在那一瞬间被吸入那一望无际的温柔隐忍的瞳中。
“扬扬。”叶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叶岩就一把把他拉倒，抱在怀里。
“爸爸……对不起，我……”看见男人这样的动作和眼神，叶扬觉得心里难过极了。
印象中的父亲从来也不会悲伤，他总是温和的笑着。任自己跟别人打架，不写作业，受处分，然后在微笑着帮自己赔钱，听老师的训诫。
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被人打的住进医院一个星期，也不见父亲红过眼眶。
叶岩不说话，就这么紧紧的抱着叶扬。那时候叶扬感觉到男人的肩膀又开始微微颤动了。
“爸爸……对不起。”
每听到一次“对不起”这三个字的时候，叶岩的手臂就更加的收紧。
紧到叶扬都觉得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从那一天起，叶扬深刻的体会到了录像里，自己年轻的父亲所说的那些话。那时候只觉得伤心而遥远，却从来也体会不到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与自己对话。
本以为他对自己的生活漠不关心，却不料他是如此的爱着自己。
无比深沉。
叶岩似乎真的履行了与自己之间的承诺。有时候叶扬竟然能够勉强从那个女人冰山一般冷漠的脸上看见温和的笑容。听她对自己幸福的说，自己的父亲爱着她。
叶扬想，这一次，他一定能够改变生活的轨迹。
叶扬七岁的时候，叶岩因为工作的原因要出差。他带着叶扬和秦月一起去了X市，让他们母子两可以在闲暇的时间去转转，因为叶扬以后的志向毕竟在X大。哪知秦月并不喜欢带着叶扬，宁愿陪自己处理公务文件。
看着叶扬渴望的小脸，叶岩笑着摸摸叶扬的头笑着说。
“扬扬自己玩，等爸爸工作完带你出去。”
叶扬点点头，然后目送叶岩和秦月离去。
记忆里叶岩是出过差的。自己那个时候看着跟父亲一起离去的母亲心里委屈又难过。其他的小孩这个年龄都是在接受父母的照料和宠爱，而自己永远只能待在陌生的大房间里，花着一点也不想要的钱，买着根本不想要的奢侈品一样的玩具。
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去公园里找了一堆小孩玩，然后……他站在石头上，看见了躲在滑梯底下的小猫。
流浪的小猫。
那个小猫就是林衍。
原先……那才该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想到这里，叶扬决定再去那个公园走一趟。
夏日的微风轻拂，叶扬慢慢的沿着林荫小道向前走，然后来到滑梯边上。滑梯地下的那个洞很小，正好能容得下他们这样的小孩爬进去。叶扬看了看脏兮兮的洞口，终于理解了小孩子不怕脏的天性。
勉强的爬进去之后叶扬就后悔了。因为里面除了灰尘和虫子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记忆中的林衍，也没有他生活过的痕迹。
“衍。”叶扬靠着滑梯的内壁坐下来，自言自语的念道他的名字。
曾经无数次，自己这样呼唤着他。
叶扬想。也对……在这里遇见衍的时候他是那么狼狈，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连该怎么活下去都不知道。然而现在有那样一个人陪在他身边，帮他爸妈戒毒，照顾他。魏蓝会给他最好的生活，最光明的未来。
那个小猫似的林衍再也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再也不用受童年那些无谓的痛苦。
命运的轨迹，已经改变了呢。
而自己的存在在这种轨迹的转变下显得有些渺茫。叶扬静静闭上眼睛，他想，或许自己这一生是为了带给他爱的人幸福而来的。
只要他们幸福了，自己的人生便是有意义了。
孩子气的捡了一根木棍，叶扬再地上比划着，写了一句话。
『衍，我想你。』
本来还想接着去写些什么，可是叶扬却发现再也写不下去了。这一句话里，已经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就这么从早晨一直坐到黄昏，叶扬不停的再用手里的木棍在地上描画着这几个字。乃至他离开的时候，地面已经有了几道深深的痕迹。
临走的时候叶扬从口袋里掏出从他妈妈那里偷来的蓝色耳钉。然后丢在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小沟壑的“衍”字里。那一副耳钉滚落了一下，就掉进沟壑里不再明显。
再也不想留在那个滑梯边上，叶扬睁大眼睛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记得那个时候，你总是带着它。让我知道，你一直都爱我。”
他一边走一边喃喃念着这句话，然后感觉滚烫的泪水就这样掉下来，掉进自己的衣襟间不见了。
日子过得飞快，叶扬已经高三了。每当叶扬回到家里，看见秦月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的情景，他都会觉得满足无比。
遥远世界里的那个黑色的夜晚，女人从二楼扶手边上一跃而下的画面好像已经变成了虚幻的噩梦。
唯有现在的女人才是真实。
叶扬有些搞不懂究竟哪个世界是真实的。也搞不懂原先的世界是不是一场梦。他经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做了一个很长很真实的噩梦，然而一觉醒来，大家都在自己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但是仍有一点告诉他，这不是梦境。
林衍。
那个曾在他身上留下真实的幸福与伤痛的林衍。他永远也没法相信那个世界，那个人的存在是一场梦。
“扬，该吃饭了，来端饭。”女人清脆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叶扬仿佛被惊醒了似的，连忙跑去端菜。
“妈，今天蒸了鱼，好香啊。”叶扬笑着，端过盘子，然后盛饭。
“你爸爸爱吃鱼。”秦月的心情显然相当好，一边端着剩下的菜，一边哼着小曲儿。“再说了，你高三了，马上要高考。需要补脑。”
“妈，就算不补脑我也一定会考上X大的。”叶扬走到桌边，把椅子拉开。
“也是。你这孩子，从小没让我和岩操心过。”女人看着眉目疏朗英挺的叶扬，多少有点自豪。“成绩永远优秀，永远乐于助人。从来也不打架惹事，真是个好孩子。”
这几句话在叶扬听来别有一番滋味。
回想一下之前的自己……从不打架惹事这一条，简直跟自己撇不清关系。
“爸最近好像很忙。都不回家的。”叶扬道。
“嗯。是很忙……”一说到这个，女人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的面庞立马又凝重了起来。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叶扬，终于没说。
叶扬直觉上感到这个女人还是有点不对劲，但是为什么，叶扬却又不从得知了。
高考结束后的夏天，叶扬十八岁那日，叶岩帮他在家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PARTY。来参加叶扬PARTY的男男女女都不少。喜欢叶扬的女生更是不计其数。叶扬就被围在中间灌酒，被一大堆的女生拥簇在中间。秦月和叶岩站在人群外，看着成为焦点的叶扬，说道：
“你说扬去大学了，会给我们找个怎样的儿媳妇呢？”
“不知道。”叶岩显然有点心不在焉，他拿了手边的红酒，抿了一口。
“或者，你不想让他找儿媳妇？”
“你说什么呢。”
听她话中有话，叶岩回头，就见女人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里面有一种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悲伤。
“我说……你！”女人似乎有些激动，但是又在顾及什么，终于没说出来。
叶岩了解这个女人。
她是一个爱的很纯粹的人。纯粹的爱着自己，为自己奉献一切。她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她可以温柔可以理性，可以对你百依百顺。但唯一的一点就是，她要的爱太纯粹了。她的感官太敏锐。她受不了自己心上有另外一个人。哪怕那个人已经被他隐藏在看不见的角落里。
他们两个人的婚姻本来就是为了壮大家族企业产生的。而这个高傲的女人要不是太爱自己，是绝对不会答应这场婚姻的。
“月，你最近瘦了，要是觉得自己工作太辛苦，就在家里休息吧。”不想弄砸叶扬的聚会，叶岩温吞的笑道。
“你还知道关心我么。”女人的敏锐瞬间没有了。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委屈。
是啊，她受了太多的委屈。高傲如她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这么爱，她要怎么受得了呢？
“当然关心你了。”叶岩点点头。将后半句话悄悄隐去。
当然关心你，因为……
因为我答应过扬扬。好好待你。
宴会散去，叶岩招呼着叶扬的朋友，该送走的都送走了。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保姆去做，叶扬扶起沉睡的不省人事的叶扬回房间里休息。叶扬还没走两步，一口就吐了出来，吐了自己一身。叶岩微微皱眉，把叶扬放在地上，退去了上衣。然后用一种近乎于宠爱的语气道。
“扬扬，以后在外面可不能喝这么多酒，对身体不好。”
“衍……”
“什么？”叶岩也听不清楚叶扬在说什么，只是听他不停的重复着一个字。
“衍。”
“岩？”叶岩在听到他的呼唤的那一瞬间，心脏猛然收紧。
“衍……我想你……”叶扬被叶岩扶在床上的时候还在这么说。叶岩从来没见过叶扬用这样伤痛的语调说话。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从来谦和，温柔，平静。
“扬扬，好好休息。”叶岩觉得自己的神经正在被撩拨，每听他叫自己一声“岩”欲望都会排山倒海，几欲爆发。
他觉得自己必须离开这里，不然过了今晚，一切都要全部毁灭。
“衍……”看着叶岩要走了，叶扬一把抓过他。然后把他拉倒在床上，抱紧在怀里。
“扬扬，放开我。”叶岩觉得气血翻涌，很艰涩的从齿间挤出这几个字。他将双手撑在叶扬的脸颊两侧，努力找准重心。
“我爱你。”
轻声的喊出这句话，叶扬觉得自己怎么也止不住眼角流下来的泪水。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似乎变得爱哭了。因为失而复得哭泣，因为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美好而哭泣。
这一句轻声的耳语使得叶岩再也无法克制。
“我也爱你。”
他轻声的回应，然后俯下身，吻上了叶扬的唇。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叶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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