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的黑夜野兽》恰玛

81、【永生之解】揍敌客篇④

　　第二天他起床后管家走过来恭敬的说大少爷昨天那位客人带着二少爷出去了，老爷还没起您看……
　　别管他们，让他们去吧。绮酹挥挥手让管家退下，他站起身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诧异明明昨天宿醉的不是自己怎么会头痛欲裂。
　　那个男人，就这样破坏所有人的生活。
　　他骤来骤去，带着炙热的黑色的火焰，把所有冰冻的东西摧毁。然后又笑着离开，任你重新冻结。
　　他真的擅长跟任何人打成一片，甚至明显处于叛逆期事事都不对劲的二弟也是一样。绮酹换衣服的时候想着。他们会去游乐园么，山下的那个近几年规模又扩大了，应该会玩儿的很愉快吧。
　　无论带着谁，是否有人陪伴着，他都会很快乐吧。
　　这一次没有叔父在走廊突然拉住他，没有叔父顶着那一张没有表情却突然柔和起来的脸说着算我一个，没有叔父陪他玩儿勇者闯关一起弄到度假胜地的情侣套餐，没有叔父拉着他穿过热闹的人群爬上摩天轮……他是会落寞呢，还是会更加尽兴？
　　这些事情，绮酹·揍敌客都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叔父终究没有回来，他路上的麻烦似乎很多，多到直到男人离开才会处理得完。
　　还知道那男人对于揍敌客家而言真的是毒药，看看二弟回来后就直接冲到父亲面前说要和那个男人一起出去走走就知道了。
　　“他同意带你走了？”父亲坐在沙发上，脸上冷淡的没有表情。
　　“……他会同意的。”二弟明显认为只要过了父亲这一关就什么都没问题。
　　“你去和他说吧，如果他同意带你走，我不会拦你。”
　　绮酹隐隐约约的觉得，父亲这样突兀的放手是绝对有原因的。虽然他和二弟一样觉得那个男人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老好人，不可能拒绝别人。
　　但是他拒绝了。
　　“什么都可以，但是我不能带你上路。”
　　男人站在阴冷的走廊平静的对着面前银发的少年说道，他的眼神似乎在看着什么很遥远的东西。也许他已经要把二弟和当年的父亲弄混了。绮酹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想着。
　　“为什么！”
　　“…………我，我不能。”男人脸上浮现一丝痛苦，然后他蹲下身，看着银发男孩儿锐利的眼睛，“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可以自己出去闯荡一番。也许你还能像你爸爸当年那样碰上你杰叔叔那样一个生死相交的好友。但是我不能带你走。”
　　“为什么？”
　　“……总之是不能。”男人伸手揉乱他的头发，笑笑，“我打扰很久，也该走了。帮我跟奇牙说一声，过段时间再来看他。”
　　过段时间，多长时间？
　　再一个十年么？
　　“雷欧力。”
　　一直以旁观者身份站在黑暗一角的绮酹因为二弟口中吐出的名字而愣住。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一个和自己年龄相近的人，用稚嫩的嗓音呼唤这个名字。
　　雷欧力雷欧力雷欧力雷欧力雷欧力……就仿佛是他心底一直在呼唤着。
　　他不明白的东西。
　　迪亚·揍敌客站在阴暗的走廊里，看着终于回头注视着他的男人，抽出随身携带的弯刀抵住自己的咽喉：“如果你不带我走，我就自杀。”
　　“……”男人的嘴唇颤抖了一下。
　　那一瞬间绮酹几乎以为他要屈服了，因为他是个老好人，他是个医生。
　　但是。
　　“我他口妈口的管你去死啊！”男人突然大跨步的冲过来一把夺走了少年手中的弯刀，狠狠地扔在一边，“如果你那么看不起自己这条命，现在就立刻去死！”
　　“少用这种手段限制我，你们自己都不想活，我干嘛要拦你们！”
　　他在走廊里失控的冲着少年大吼大叫，然后飞快的跑开。
　　那一直沉稳的步子竟然颤抖。
　　他用的是……你们。
　　一直站在黑暗里的绮酹按断了手里的监听器，知道父亲和仆人马上就会赶过来。
　　他在黑暗中闭了闭眼睛，没有看二弟颤抖的肩膀和茫然失措的眼神。

　　二弟被关了禁闭。
　　“你先下去吧。”绮酹从仆人手里接过放着饭菜的托盘，推开禁闭室的门走进黑暗。饶是他也花了一会儿才适应了里面极端的黑暗。
　　迪亚正抱膝坐在屋角。看到他进来却没有任何反应。
　　“吃饭了。”
　　绮酹面无表情的把饭菜放在他面前。
　　“你已经绝食三天了，爷爷吩咐给你点儿吃的。”
　　依旧没有反应。
　　看样子他短时间内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绮酹站在黑暗里沉默了很久，隐隐约约的看到弟弟银色的头发。
　　“……为什么，想要和他走？”
　　他突然这样问道。
　　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原因。
　　他以为这个爱闹别扭的死小孩儿不会回答。
　　但是迪亚动了一下，回应了。
　　“那天晚上，我走到小餐厅，看到仆人们都在收拾东西，但是没有看到你说的客人。
　　我问了一下管家，他们说那个人跑到天台去了。我莫名其妙的就想看看那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把老头灌成那样，就爬上了天台。
　　他那时候就坐在夜色里，背对着我坐着。明明喝了那么多酒却还是很清醒的样子，对着晚风唱一首歌。
　　他唱着‘I'M lonely lonely……’那一瞬间我觉得他是不存在的，然而又是那么清楚明确的存在于我的面前。
　　我就想要在他身边，哪怕他依然会有那种寂寞的表情，我也只想要自己一个人一直一直看着。”
　　说完这些话，迪亚就陷入了沉默。
　　绮酹也沉默了。
　　他走出禁闭室。
　　在走廊遇上了叔父，点头答应了一下。
　　叔父什么都没有问，他也什么都没有说。
　　回到自己的房间，绮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漆黑的眼睛，长长的黑发，面无表情的脸。
　　如果真的和叔父年轻时很像，那么，对于叔父来说真的是很残忍的一件事情。
　　他隐隐约约的感到那个男人以前和叔父的关系，和父亲的关系，和其他很多很多正在衰老、死去的人的关系。
　　为什么只有他停在那里呢。绮酹·揍敌客梳理着自己的长发，静静的想着。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对于他和所有爱他的人而言。
　　连叔父那张他曾以为永远不会变化的脸都出现了标志着年龄的皱纹，乌黑的长发也渐渐变白的时候。
　　为什么他没变？
　　四天之后迪亚终于走出了禁闭室。他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父亲说，他要变强。
　　他要强到有一天能够留住那个男人。
　　迪亚说这句话的时候叔父就在一旁，绮酹清楚地看到他眼底一瞬间的颤抖。
　　这一次绝对没有看错。
　　绮酹又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他执拗的二弟。
　　少年一瞬长大。
　　【end】